“师父,她死了!”俊美少年站在这顶楼之上,看着身前立在楼台边缘的师父,心内一阵激动,这激动,来源于自己首次为师父做了一件事,而且带回了师父最想要的答案。
小心翼翼的,宁典平伸双臂,轻抬赤足,游走在这一面粉身碎骨,一面望眼平地的交界处,对身下那十几层楼放开了胆子,在几次循环后,他提高了速度,渐渐的,他在楼台间的跑位已临近了巅峰,一时之间,超快的身影让那跟了自己不久的小徒弟看花了眼。
“师父,你慢点可以吗?我还没说完呢。”
“我听得到,你继续说吧。”
心如平镜,听觉会瞬间放大很多倍,所以,一个卜罗在闭上眼睛后,单凭听力也能完全推断出周围所发生的一切,这是必修之课。
听着小徒弟滔滔不绝的模仿沐辰的所有言行,宁典的脸色一点点的变了。
沐辰和宁典,是生存在同一个城市内的不同门却平辈的卜罗,这在卜罗这个并不昌盛的群体中,很少见,而宁典,早在上一次的银狐酒吧拼火案中,了解了沐辰的身份,一年之内,他便将自己的这个徒弟应用在了沐辰身上,随时窥探着沐辰的一切,可除了这次意外,徒弟从没有窥探到关于沐辰的任何消息,除了那连平民都知道的报案神通之事……
徒弟很聪慧,不到半年就精通了卜罗语,对卜罗语中的速记法更为擅长,听着那声容并茂的模仿,宁典露出了一丝丝得意,不过这得意,很快就被沐辰那最后的疯狂所湮没了。
“他真的是如此?”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徒弟谨慎的说道,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他会如此的脆弱?为了一个女人……不会的,他一定是向我隐藏了什么,他作为一个睿智的卜罗,是不可能为感情所动的,他肯定在期待我做出动作,难道他已经知道了我这个卜罗的存在?不会,我从没有布局,他无法反推!无法看破我的身份。”
卜罗知道另一个卜罗的存在,唯一的方法就是依靠看局。将所有的动作都按常理排好,如果其中突然发生了什么变化,很可能就是有卜罗作怪,顺藤摸瓜,就可以在这场局里,谁是那个转局的人。
“师父,或许他真的是太过悲伤了,我无法看出他的破绽,也可以说,他根本没有破绽。”
宁典没有说话,继续飞速的运行自己的大脑。
“师父,也有可能,他是诈!”
“哦?诈?说来听听……”宁典自然而然在飞速的计算中考虑到了诈,而且不止一种诈,但为了培养徒弟的情绪,他还是选择故作疑惑。
果然受用,徒弟马上兴奋了起来,表情欢悦的说道:“按常理说,他如此做,您肯定会多想,如果您多想,就不会开局,如果不开局,他就可以从容进行自己的下一步;但这是常理,他绝不可能这么简单的操作,也就是说,推翻常理再深入一次,也就是说,他已经预测到了,您会预测到他这样做的想法,并且知道,您在这种情况下,会毅然决然选择开局!那结果就是,他在等待您开局……”
徒弟沉吟了一下,宁典的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您的存在,他如此的做法,无非是想胡乱撒网,看能不能捕获到一个和自己在同一位置,并且窥探着自己的卜罗,如果有的话,那他就成功了,如果没有,那他依旧可以很自然的继续下一步,因为没人能阻拦!”
“漂亮!”宁典兴奋的击掌大笑,“你分析的很到位,看来你已经学到破局了。”
徒弟欣然一笑,露出了洁白的大门牙。
“哈哈,跟我下楼,我们开局!”
“啊?!”徒弟如遭雷击,笑容马上收了起来,“师父,可如此的话,那不就中计了?”
“嘿嘿,乖徒弟,你忽略了一点!”
“什么?”
“他如果真是在布局的话,他已经输了……因为,他现在只能起局、承局,而负责转局与合局的人,已经死了!现在起局和承局已然出现,布局已定,而且没有转局,那接下来的一切,岂不是我们可以随意发挥的?尽管还没杀师,不过,早早的学习到另一项专精,总不是坏事啊!”
“啊!对啊,那个小师姐已经死了啊!”
…………
一袭黑衣的沐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东方的启明星悄悄的升起了,不经意间,沐辰仰首,泪水凝结成一层痂附着在面庞上,望天,静谧的星空黯淡了,黎明前的黑暗降临!
“开局了吗?”沐辰自言自语道,目光望穿黑乎乎的夜景,直达远处的高层大厦上,“亲爱的小哥儿,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期待着你的局!”
转眼间,他刚刚闪耀起光芒的眼球又黯淡了下来,凌晨的寒风吹过,刮在脸上,如锋利的刀子般,痛!
信步游荡于无人的街上,沐辰紧了紧衣服,来自内心孤独的冷是多少件保暖内衣都无法抹去的。他突然想去海岸,去看日出,他自嘲的笑了笑,自己以往还在讥笑于那煽情片的剧情上,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原来,看海,真的是一个失去挚爱的人最想要得到的。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时间段是没有车可以去海岸边的,如果韩泠在就好了,她很喜欢开车,可以载着自己去任何地方。
“回家吧,去感受一下温暖!”
突然间,他冒起了这个想法,对!我好久没回家去看看了,不知道叔叔和堂妹怎么样了?他们最近过的好吗?
…………
“他一定会回家的!是的,他唯一的家,他叔父那里!”
“为什么?”
“一个垂危之人的最后想法!一个来自于天高地远,一个来自于家!”
宁典搁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满桌子的爬满了字的纸张,诡异的笑容浮上面庞。
局成!
…………
在7-11买了不少的见面礼,沐辰照着镜子强挤出了还不算太难看的笑容,保持着这笑,向南苑小区溜去。
“叔叔!”随着沐辰的按铃加呼喊,房门终于开了一道缝,一个中年人用眼睛偷瞄了几下,显然不太确认那猫眼中的投影是否真实,当毫无遮拦的凝视下,他终于确定了,站在门外这个满头大汗,手拎大包小包的少年,是自己的亲侄子——沐辰!
“啊!辰辰是你啊,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叔叔原本还有些惺忪的眼睁得大大的,满面的欣喜,将房门大开,开怀笑道。
一瞬间,那亲切的声音让沐辰全身都松软了下来,两年了,自己没有回来过这里,没有感受过血浓于水的那份亲情。此刻极端孤独的沐辰,险些就被这无可懈击的温暖所击溃,让眼泪润湿自己的眼眶,幸亏自己多年历练,已然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
沐大叔将沐辰让到了客厅沙发上,又倒水又问寒问暖,好像一肚子的话都在此刻倾诉出来,他疼爱沐辰甚于自己的女儿。老沐家三兄弟,只此一根独苗,对于乡下进城的人来说,这份原有的信仰还是无法摒弃的——重男轻女!
“小妹呢?”
“哦,她还在校的,我给她转了留宿生,也不用天天走这么远的路回来了,她明天就放假了,到时候你们两兄妹好好聚聚,两年来,她可一直念叨着你呐……”
“嗯,我也很想小妹,可外面的事情多,一直没能回来看看。”沐辰心内一痛,不经意间,自己的小妹已经落到了这个局内,他虽然对自己此刻的信心还是有的,但他不敢相信,如果他失败了,那这一切,还能怎样?像韩泠的那样的痛苦,他实在无法在多承受一次,哪怕一丁点。
…………
“明天下午两点,入局!两点二十三分三十秒前后,会有一辆牌号为浮J.QD15的车经过明理中学东街的十字路口,它会赶上红灯,停留八秒,在这个时间里,你要快速的将这个东西放在轮胎的胎纹里。”宁典将一个制作精细的小三角钉递给了俊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