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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秀宫里所发生的一切,宛月并不知情。
但是,在最初的激动、惊喜等诸般情绪渐渐淡去之后,宛月已然隐隐察觉到宫婢、秀女们向她投来了猜测的眼神。
与此前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没有哪个秀女敢光明正大的上来挑衅,都只是远远的躲在一边,窃窃私语,又不断的拿眼神往她身上瞟过来。就连侍候的宫婢与嬷嬷也都是态度谨慎,说话小心。
看来,皇上的宠爱果然是这后-宫里最好的一道护身符。
其实,宛月心里也有那么一丝的诧异,总以为今生今生自己全然换了相貌,必不会有人认出来。谁知,皇上在大殿之上竟脱口而出了自己前世的闺名。
可看旻宁的样子也不像是非常肯定。因为接下来的问话中都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毕竟这轮回转世一说本就玄幻莫测,绝非人力可为,又涉及敬鬼尊神之意,人们纵使敬畏,但也心存疑惑。
更何况,宛月早已想过,这一世绝不能让他人知晓自己真实的身份。万一弄不好,落一个巫蛊的罪名,那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想当年,汉武帝时的巫蛊之祸,则延绵数年,牵连诛死者有皇太子、卫皇后,以及诸多皇亲贵戚,不下百人。
她便是这样打算的,故此在皇上问话的时候,她虽有意无意的流露出与之前相似的地方,但也总能避过一些,教人觉得她与她也只不过是气质上相似而已。
“妹妹在想什么?”这时云寰走了过来,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说道:“方才殿上的事情,姐妹间已经传得神乎其神了。果然,还是妹妹好福气,甚的万岁爷的心。”
宛月收回了怔忡的表情,又作出一副柔弱羞涩的神态,说道:“云姐姐取笑了。妹妹也听说了,皇上当场就赞姐姐名字里带着祥瑞之意,教我们好生羡慕。”
话一落音,就听见有人小声的呿道:“哼~不过是个会说吉利话儿的。”
这话里带着些许醋意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早先有几个很是瞧不起云寰出身的秀女,此刻也都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只是又夹杂了几分的羡慕之情。
云寰亦是听见了,不过她却微微一笑,轻轻的将火又引向了另外一人:“若真是计较起来,咱们都不如秀珠妹妹心思巧妙。但说这绣花的手艺,我们可是学不来的。”
果然,只瞧见众人又把眼睛转到了秀珠身上。
宛月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暗忖:缘何这云寰总是在有意无意间出手助我?当真是可怜我柔弱?
不!绝不可能!
已经两世为人的她,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亦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因而,云寰的几番相助,在宛月看来,必然是有所求的。
抱定了这样的心思,她决定继续沉默下去,做一个看似深受皇上宠爱却实际毫无心机的小女人。
而秀珠听了这话,亦是哈哈一笑,道:“若是姐姐想学,只管说来,妹妹必定倾囊相授。”说到这儿,她那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秀女,扬起骄傲的下巴,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各位姐姐也差不多该要出宫了。妹妹纵然是有心想与各位姐姐切磋技艺,只怕也是没机会了。”
众秀女的脸色顿时僵紫在那里,其中几个脸皮稍薄儿、受不得讥讽的早已掩面垂泪而去。
宫里规矩,凡是初选没有被选中的秀女,一应都要回到神武门,乘坐先前的骡车,各归其家。而被留了牌子的秀女们,则继续留在宫里,以备复选。
天下的女人,谁不想能进入紫禁城,谁不想登上那母仪天下的宝座。哪怕她们都知道,这条道路上必然会充斥了权力、阴谋与杀戮,可是,只要有那么一丝丝的机会,她们也都想要试一试、搏一搏。一旦成功,荣耀全族!
而如今,她们好不容易走了进来,却又被轻易的送了出去。
她们心有不甘。
她们准备了那么久,期待了那么久,结果却是被扫地出门,她们心有不忿。
可是,终究已经无可奈何了。
在面对秀珠的嘲讽时,她们失去了回击的力气与勇气。
毕竟,秀珠即将成为宫里的主子,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于是,众人只好在尴尬中悄然退场。
接下来,又是两天的复选。
其实,皇上早就不在意复选了,不过是依着祖上定下的规矩,只好留她们在宫里学了几天的礼仪。
在这两天当中,宛月她们四人被安排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而服侍的内监、嬷嬷早已收到了风,恭谨的将宛月安排在正厢房里,其余三人则住在东西侧厢。
而皇上也传了旨意,安排了新的宫婢、太监来服侍她们几个。
只不过,教宛月吃惊的是,过来伺候自己的居然是皇上身边的人。
本来,她已经打定主意,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好教他们认清主子、忠心不二。
这可倒好,那几个人既是皇上的亲信,便是打不得、骂不得,更遑论要施下马威了。
宛月眯着眼,打量着那个叫瑾儿的丫头,又瞧了瞧侍立一旁的太监小允子,半晌沉默不语。
那个瑾儿到底是从上书房里调过来,早已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了,又加上在御前磨砺了三五年,便愈发懂得揣摩主子的心意。她瞧着宛月只端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又想起临行前万岁爷的叮嘱。
于是,她一撩裙摆,与小允子同时跪倒在地,说道:“奴婢是万岁爷亲自指给主子的,以后便是主子的人了,也只会认主子的差遣。”
小允子跟着叩首:“奴才一切谨遵主子的吩咐。”
这明摆着就是在表忠心,可宛月听了,不仅不喜,反而神情更加淡淡的。
瑾儿见她依旧半晌不曾说话,也不敢抬起头来,堪堪的跪在原处,只在心里反复琢磨,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又突然想起,万一这姑娘要是不高兴了,在皇上面前说我的不是,那可就……
一念之间,冷汗涔涔。
瑾儿她可是亲眼看见的,万岁爷光是为给这宛月选一个封号就拟了半天,那些户部呈上来的美好的封号“宸、德、敏、宜、嘉、纯、婉、瑜、慧、惠、琳、和、哲······”都被皇上一一否决了。似乎是所有美好的封号加在一起都不足以描述眼前的这位女子。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皇上对宛月的看重。
可是,她在被派过来伺候的第一天,就招惹了新主子。这叫她怎么能够不害怕!
这样想着,她愈发的诚惶诚恐的跪在那里,不敢再说一个字。
宛月端坐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侍婢,心道:她太过机灵了,也太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了。这样的人,忠于自己便是最好,万一心存不轨,那就……
想着想着,宛月突然想起了尚在舅父家中的静宜。
看来,是时候把她弄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