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中途莫小可的视线从未有离开过席泽卿,好像是怕他离开,眼里的固执于坚持让席泽卿实在是费解,直到医生示意席泽卿跟他出去,席泽卿又安抚了会焦躁的莫小可,并保证几分钟就回来。莫小可才松了手。
“易医生,她怎么样了。”
病房外的长廊上,易医生把笔插进白卦的口袋里,一脸淡然。“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易医生并未做太多的说明,老神在在的等席泽卿自己问他。
“可是她看上去很奇怪...”说到莫小可的奇怪,席泽卿真的有些头疼了,他们并不熟,可是为什么莫小可一醒来,却似乎变得十分依赖他,而且还那么的自然就好像他们一直都是如此。这让冷酷如他的席泽卿很头疼,很头疼。
“你也看出来了,车祸的撞击给了她一个契机,内心深处懦弱的逃避,对于过去那些不美好的事情就很自然的通通被她丢掉了,这是选择性失忆,心理病的范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对你的依赖取决于,你是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没有任何记忆,她现在是一张白纸,可以说你现在是她的浮木。”易医生裁决性的说出席泽卿最不愿意听到的结果。愣了愣,席泽卿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以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然后去她熟悉的地方刺激她的记忆,记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易医生说完,最后看了一眼席泽卿的表情,也不等席泽卿在问什么,越过他往长廊的另一边走去。
站在病房外,席泽卿握着门把的手,犹豫的最后还是松了手,他转身掏出手机给他的秘书艾朵打电话。电话在第一时间被接通,这是身为席泽卿秘书的首要特性,24小时的待命,电话超过一分钟没接你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艾朵也为此警觉性变高,但同时也痛苦的连睡觉都变得很轻,一点声音都能惊醒。
“主编。”
“你来趟医院,这几天你帮我照顾她直到出院,也不用去公司上班了,薪水三倍。”席泽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的让艾朵一时都还不明白那个她是谁,但很快她就想起来,他的主编最近遇上了一场小小的车祸。
“是。”也不多说,艾朵应承下来,毕竟就算不愿意也没办法,谁叫人家说上司呢,再说三倍薪水这么好的事...艾朵忍不住在心里一个劲的偷笑。
“限你30分钟出现,不然三倍就没了。”还没等艾朵从三倍工资的喜悦里淡定下来,席泽卿淡漠无绪的语气成功的打破了艾朵的矜持,她飞快的收拾起所有的情绪,大叫着说:“主编,我马上就来。”
席泽卿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然后挂了电话,艾朵是他跟了他最久的秘书,那女人爱钱如命,却很有原则,曾经有敌对公司想从她下手买公司的机密,这女人却出人意料的的拒绝了,事后席泽卿知道,也是这样嘴角轻扯,没多说什么也没有另眼相看的对待艾朵,只是却在潜移默化里,更改了自己对秘书诸多刻薄的条件。
挂了电话,席泽卿这才进了病房,莫小可始终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看见席泽卿进来,她高兴的的一脸灿烂,像是像家长讨好的孩子般,冲着席泽卿说:“你看,我很乖,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哦。”
看着这样百般讨好的脸,席泽卿虽然已经知道她失忆了,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愣了愣,最重要的事那张表情是那么的熟悉,曾几何时这样的表情也在他的脸上出现过,只是那个女人那个时候从来没有在意过。
稍稍回了神,席泽卿落寞的表情一闪而逝,但终究还是没逃过莫小可的眼睛,她轻皱起秀气的眉头,很为席泽卿的一个表情难过。她刚想说什么去安慰席泽卿,就听见席泽卿开口说:“医生说你失忆了,但我有必要说清楚,我们其实不熟,我开车撞了从人行道跑出来的你,我很抱歉,医疗费,和后期一切康复用的费用我都会出,一会我也会派人来照顾你。”席泽卿说了一大串的话,莫小可懵懂的看着席泽卿,像一头迷路的小鹿,她听不懂他的话,却明白了里面模糊的意思,那就是席泽卿不要她了,要离开她了,眼睛比大脑反应的还要快,莫小可抿着唇,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落下来,淅淅沥沥的像天空里下的雨,那表情惹人怜惜,席泽卿头疼的扶额,他无力的看着泪水滂沱的莫小可,半是安慰的说:“别哭了,你哭什么呀,我也没欺负你。”
莫小可一听席泽卿开口安慰的话,哭的更凶了,像个孩子似的肆无忌惮,但眼睛始终固执的看着席泽卿,就算是泪水阻隔了视线也不移开,她哽咽的不能自己:“你...你不要我了吗?你要丢我一个人吗?我会乖的,我会听话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席泽卿万年不变的表情,这几天因为莫小可的苏醒有了史上为数最多的变化,他紧皱的眉头似乎从开始就一直没有舒展过,最重要的是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力感,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无法平静。看着梨花带雨哭的伤心的莫小可,他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疲倦,看来跟一个失去记忆的人是无法能解释的清楚了。这样想着,席泽卿也不在说什么,他自顾的拿起沙发上的文件夹,不在看莫小可,作势就要出病房。
莫小可看着席泽卿一系列的动作,心里一揪,心里强烈到快要喷涌而出的预感,告诉她,如果今天他离开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莫小可一慌,一种仿佛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心里,让她腾的从病床上下来,手背上正打着点滴液的针管被毫不犹豫的拔下来,因为太过匆忙,针头挑起时毫不留情的划破了手背,一股刺痛,随之而来的是鲜红的血液。她想要上前去抓住席泽卿的手,好让他不能离开,可是因为长时无力的身体,一时还不能支持住她,所以她才从病床上下来,就双腿一软,重重的跌倒,身体砸在一旁的木椅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席泽卿想选择无视都不行,他握着门把的手,瞬时松开,转过身就看见莫小可疼的呲牙咧嘴的滑稽样子,尽管身体很疼,但莫小可也顾不了那么多,她一心想要去追席泽卿,焦急而奋力的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莫小可,席泽卿心里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舒服,酸酸涩涩的,那感觉十分不好。席泽卿无奈的但却终是妥协了,他上前一个横抱,就把莫小可从冰冷的地面上捞起来。突然的高度,温热的怀抱,莫小可吃了一惊,随即抬起头看见席泽卿没有表情的脸,咧着嘴就笑起来,她撒娇似的把头埋进席泽卿的胸膛里,席泽卿身子一僵,低头皱着眉看莫小可一副宠物般的表情,那样的笑容,让席泽卿都怔了怔。
席泽卿把莫小可从新放在病床上,莫小可一脸笑嘻嘻的盯着席泽卿,身上的疼痛早已经抛在了脑后,席泽卿的目光落在莫小可还在流着血的手背上,眉头紧皱。莫小可看席泽卿盯着自己的手背皱眉,收回手,把它背在身后,说:“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席泽卿抬起头,看向莫小可略显苍白的小脸:“我去找医生来。”转身之际,却被莫小可一把抓住了手臂,她焦急的看着席泽卿,一脸害怕的样子:“不要走,我不疼,真的不疼,你不要离开我。”
席泽卿无法,只能按响了床头的壁铃。
看席泽卿不走了,莫小可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经过刚刚那么一折腾,她有些累了,上下眼睑似乎在打架,她摇了摇头,不让自己睡觉,她怕她睡着的时候,席泽卿会离开她。席泽卿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莫小可一副想睡又不敢睡的样子,把自己的手放进莫小可的手掌里:“想睡就睡吧,你握着我的手,我就走不掉了。”莫小可低下头,盯着席泽卿递过来的手,白净修长的手指,很好看,莫小可懵懂的握紧席泽卿的手,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然后她点点头:“我抓住你了哦,你就不会走了。”
“嗯。”席泽卿微笑着点点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来让莫小可安心,席泽卿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他说遇到麻烦了。
莫小可刚闭上眼睛,护士就进来了,在席泽卿的示意下,很快的帮莫小可处理好了伤口,并从新打上了点滴。病房安静下来,席泽卿被握着的手,想抽出来,但奈何莫小可抓得有些紧,他又怕他太用力,莫小可会醒过来,所以也就只能作罢,他的目光看向莫小可沉静的容颜,巴掌大的小脸,五官恰到好处的比例,其实这丫头的确是漂亮的。这样想着,席泽卿也觉得有些困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趴在了莫小可的病床边,睫毛轻轻的眨了眨,也沉沉的睡去了。
一早上的课程结束,鱼空有些恹恹的趴在课桌上,同学陆续的从教室走出去,我走到鱼空的座位边,推了推她的胳膊,鱼空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了我一眼,懊恼的说:“小可,今天中午我有事哦,不能陪你吃午餐了。”我笑着点点头。鱼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哭丧着脸:“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去啊。555”我忍俊不禁的在页纸上写:“去哪里啊,这么让你痛苦。”鱼空拿起自己的背包:“我得走了,下午回来在跟你说吧,不然我爸又要教训我了。”我笑笑,点头。
一个人也不太想去食堂吃饭了,索性也不是太饿,教室没有人倒也清静,我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白白的画纸上涂鸦。正胡乱画着,一个身影在我的课桌边停住,我抬起头,就看见兰灵蕊淡淡表情的脸,她的视线在我的画纸上停留。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坐直身体,半响,她盯着从画纸,愣愣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轻喊了一句:“啊池!”
啊池?我疑惑的看向她,她怎么会来,平常这个时间在教室是看不见她的。我把视线调转回我的画上,我画的是一颗树,树下面是坐着一个小男孩在画画,他的脚边趴着一只小狗。这是我的脑海里胡乱拼凑的,我是先画了树,觉得少了点什么,才又画了人,然后不可避免的觉得如果在加上一条乖乖的狗狗,画面会显得温馨。
正愣神,一只白净的手,突然的抚上了我的心口,我吓了一跳,侧头就看见兰灵蕊已经坐在了我旁边,她的脸上挂着轻浅的笑,我皱眉,刚想把她的手拿开,兰灵蕊就已经收回了手,她的脸上露出我没有见过的甜美笑容:“它很健康,真好。”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兰灵蕊,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跟她有过接触,我一定会觉得她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她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兰灵蕊完全不理会我的审视,她自顾的在课桌上趴下去,她的脑袋枕在手臂上,眼睛看着画,悠悠的说:“你知道吗,你画的这个画面,和啊池在大树下画画的样子一模一样,他脚边的那条狗,还是我送给啊池的,他很喜欢动物,尤其是狗。”
“......”
兰灵蕊的目光移向我,确切的说是移向了我心口的位置,她微微的笑着,像是透过我看见了别的什么人。受不了这样的莫名其妙,受不了兰灵蕊对我变化莫测的态度,我拿着笔刚要在纸上问她意欲何为,她却一把按住我拿着笔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声细语的,像是怕吵醒什么人,我一个寒颤,兰灵蕊却开口说话了:“别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我会全部告诉你。”
我想过兰灵蕊给我的答案会有许多种可能,比如,其实我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和她或许是朋友或许是敌对的关系,所以,她才会这么了解我,再比如,其实她可能只是喜欢恶作剧,作弄人本来就是她的兴趣,更何况,她还那么讨厌我。
可是,答案却出总是乎我意料....
三年前,一个叫黎墨池的男孩子,把他的心脏捐献给了我。我抚上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不可置信,我不敢相信,现在正跳动在我胸腔里的这颗心脏,其实并不属于我。
无视我眼睛里的难以置信,兰灵蕊没有停顿的说着:“啊池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像他妈妈一样优秀的设计师,他总是很安静,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笑,才会说很多的话,他们说啊池有些自闭,是个不讨喜的小孩,可是我却觉得骄傲,因为对啊池而言,我是独一无二的。可是三年前,那个傍晚,啊池带我去买我最喜欢的草莓布丁,过马路的时候,我被人撞了一下,布丁撒了一地,于是我我就急忙去捡,对我来说,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啊池送给我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兰灵蕊在这里停住,我知道她哭了,尽管她已经把脸深深的埋进臂弯里,强忍住的哽咽,我能想象她现在面脸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今天她为什么会突然跑来跟我说这些,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接受过心脏移植手术,因为我忘记了,我的记忆是空白的。
“我真的好后悔,我不应该去捡的,布丁掉了还可以在买,。可是我的啊池,却因为一个布丁永远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兰灵蕊突然抬头看着我,那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恨意,我被那眼神惊住,僵在那里。“明明当时是绿灯的,可是当我跑上前去捡最后一个布丁的时候,一辆车就像失去控制一样突然从拐角的地方冲出来,我当时吓坏了,我以为我一定会被撞出去,可是没有,啊池救了我,他被撞飞出去,像断了线的风筝,我当时惊呆了,那辆车撞了人却还是没有停下来,歪歪扭扭的,和迎面来的另一辆车相撞,两辆车都翻了,这一些列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我一点都反应不过来,我的手里还拿着那颗布丁,可是啊池却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很多人围观,当时吵死了,啊池最不喜欢的就是闹腾的环境,我想上前叫那些人滚开,可是我就迈不开步子,我全身僵硬,可是,心里却像是被人狠狠的剐了几刀,我疼的无法呼吸,之后我也晕了过去。”
说不清心里有什么感受,可是突然就从心里冒出来一个很不好预感。
兰灵蕊突然侧头看向我。挂着泪痕的眼角此刻却挂着笑意,她的嘴角轻扯着,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你猜到了吗,那辆冲出来的车....”
她笑吟吟的看着我,我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手里紧紧的握着自己的画笔,我不敢去看兰灵蕊的目光,似乎是有些心虚,可我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兰灵蕊也不在意,继续说:“我醒来在看到啊池的时候他重症病房,医生说他已经尽力了,让家人好好陪伴他走完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时光。啊池的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的爸爸也很快就又娶了老婆,还生了个弟弟,啊池从小就很寂寞,她继母对他并不好,尤其是后来还有了弟弟,啊池的爸爸很怕他的继母,所以当一个穿着一身名牌的女人找到啊池的继母和爸爸提议说希望把啊池的心脏捐献给她患有先天心脏病的女儿她愿意付出100万的时候,他们居然就真的答应了。当时我偷偷的躲在角落听他们说话,我的心里很恨,恨他们对啊池的不公平,恨那场车祸,恨那个要啊池心脏的女孩子。我在病房见到啊池的时候他全身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脸色苍白的像白纸,我拼命的流眼泪,啊池却看着我轻轻的笑,他说不出话,但我知道他是让我不哭。
啊池死了,我也想过死,可是就在我想自杀的那一瞬间,我想到了那个女孩,啊池的心脏还活着,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所以我就想办法查到了是谁移植了啊池的心脏,然后我查到你,查到那场车祸,当时我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明明那场车祸是你爸爸造成的,虽然他也死了,可是啊池多无辜呢,他不仅丢掉了性命,他的心脏还救了自己的仇人。那场车祸的波及者中,只有你活着,另一辆翻掉的车子里,那个女孩成了植物人,司机当场死亡。”兰灵蕊从位置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瑟瑟发抖的我:“我一直在关注着你,可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有正面的接触,你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知道,我也许不该恨你,但车祸的肇事者是你的爸爸,因为你们我失去了啊池,花微凉,我要你活在痛苦里,失忆了又怎么样,你永远无法改变你胸腔里的心脏不属于你,你的心脏是你们害死了啊池才得到的,花微凉,你会下地狱的。”
我如坠冰窟,冰冷的寒凉刺骨的疼痛,我仿若掉入了万丈的深渊,突然阳光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我惶恐不安,心脏突然而来的沉痛感,让我冷汗直流,我抚上心口的位置,但它仿佛是在为自己的主人报仇般,阵阵的刺痛,愈演愈烈。我真的曾经做心脏移植吗?至从我有记忆起,我的心脏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异样,可是它现在居然在疼...
我全身颤抖着,不能思考不能动弹,兰灵蕊却还不想放过我,她突然想到什么,停住脚步,回头漠然的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乔老师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答应要你参加运动会的七项全能吗?那是因为,那场车祸里,那个成为植物人的女孩,是他的妹妹。不仅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他也一样。”
原来是这样,原来乔老师若有若无的复杂眼神是因为这个。我的意识逐渐变的模糊,昏昏沉沉的眼前变得模糊不堪。然后我依稀听见兰灵蕊焦躁的骂了一句该死的,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