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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奶奶

火车轰隆的声音,带着不断后退的轨道,我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我原本以为这很难,但当我真的离开了,却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身旁的季澜曦已经睡着了,他累坏了,我知道。我们已经坐了两天的火车,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不睡,只守着我,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过度失落的情绪,我试图明朗起来,却总是一眼就被他看穿我的伪装。

已经第三天了,季澜曦说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X城了,那是我们从小一起生活的地方,那里有着我们最初的记忆,也是一切故事的开端,悲伤或者幸福或者难过或者喜悦,在那里我们有过最真实的生活。

正失神间,季澜曦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我知道,他就要醒了。

余辉瑰丽的色彩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睁开眼睛,有点朦胧的侧头看我,我冲他笑笑,他先是一愣,随后恢复到如常的平静,悠悠的说:“刚刚有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暖暖,你真的离开的太久了,我常常都会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下去了,寻找你是我答应过奶奶要做到的事,可是我却直到现在才完成。”

奶奶?我的奶奶吗?原来我还有亲人?询问的看着季澜曦,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细碎的笑:“好了,不能说的太多,我说过,你自己忘记的,就自己想起来。”说到后面,季澜曦的眼神变的认真,我在那清澈的瞳孔里看见了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微微的苦笑,我点点头,我会想起来的,我发誓。

“医生,怎么样了?”看着从病房走出来的医生,站在席泽卿身旁的艾朵代他询问。医生把检查表递给一旁的护士:“没什么大问题,身体恢复的很好,下次检查的时间可以延长。”说着把手上的笔插进白袍的口袋。

“她什么才能恢复记忆。”不想多说废话,医生刚刚讲的对他来说都是废话,她只想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恢复记忆,什么时候才能从他的家里出去,从他的生活里出去。

“这要看病人的意志,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带她去熟悉的地方常走动,刺激她的神经反射,但是即然会选择忘记,必定是最为痛苦的事,如果你强迫她记起来会不会有些残忍。”微笑着说完,医生礼貌的点头示意,自顾的走开了。

残忍?什么是残忍,他可从来没有说过他是善类。“艾朵,下午带她去风尚。”简明扼要的吩咐,

“是,主编。”艾朵应声答应,就往莫小可所在的病房走去。席泽卿也不作停留,他可没时间陪一个小女孩玩失忆,他不是偶像剧的男主角,不会随理所当然的按剧情走。

经过医院大厅,迎面来的熟悉身影,让席泽卿习惯性的皱眉,而同样发现席泽卿所在的安晨,也是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明显的讽刺。

“席泽卿,南风杂志的主编,兼社长。时尚杂志的核心人物,性格冷漠,出事雷厉风行,没想到席主编也会对建筑业的磐石感兴趣。”在席泽卿面前站定,安晨娓娓的道出他所认知的席泽卿。

“没想到磐石企业总经理安晨会这么了解我的事情。”席泽卿冷漠的看向安晨,表情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言语而有分毫的改变。毕竟他早就猜到磐石一定会找人来见他,只是没想到安晨会亲自来。

“没办法,谁叫席主编可是时尚杂志界的名人。”

“难道安总经理,处心积虑的在这里遇见我,只是为了来跟我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据我所知,你妹妹三年植物人醒过来,恢复的很好,已经出院了。”席泽卿毫不客气的回击安晨。

“当然不,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席主编想在建筑业也插上一脚?股份的收购对磐石的董事会已经造成严重的影响,我猜想席主编对收购磐石一定是势在必得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席泽卿微微挑眉,一脸不耐的看向安晨。

“磐石毕竟是一家上市的大公司,想要一口气收购下来,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对于席泽卿的敌意,安晨完全的不以为意。

席泽卿心底冷笑,是他太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看他,除非磐石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出资帮忙,不然收购磐石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就他的调查以及对各家银行做的手脚,根本不会有哪家银行会傻到得罪国际企业的远航来帮助磐石,而且商场如战场,他已经调查了所有和磐石有来往的企业,不是自身难保就是临危不愿相帮,毕竟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是一种诱惑。更何况他早就安排了他的人进入了磐石的董事会,不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席主编做一笔生意。”

“哦?说来听听。”生意?呵!。

“磐石愿意付出35%的股份,请席主编入驻磐石的董事会,但请立即停止收购的行动。”

“你觉得我会答应?”席泽卿微眯着眼睛看向安晨说,然后轻轻的一笑,也不等安晨回答,径直往医院外走去。

“如果席主编,想要强行收购磐石,我们也不防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候就算你得到磐石也损失惨重。”安晨料到席泽卿根本不会答应这件事,耸耸肩并不讶异的说。

“你这是在威胁我?”席泽卿停住脚步,回头,状似惊讶的说。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安晨俊逸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夹着淡淡的慵懒。

席泽卿状似思考的歪了一下脑袋,撇撇嘴:“好啊,那就来把。”正打算转身离开,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他回过头,看着安晨,冷冷的说:“从我身边把她骗走,你做好了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吗?”

她?安晨愣了愣,随即想到是谁,刚要说些什么,抬起头,才发现席泽卿早已经离开了。泛着深深的无力感,内心的失落以及自责又汹涌的蔓延出来。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过路的病人家属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在紧张的道歉声中,安晨轻轻的说了句没事,出了医院的大厅。

从医院出来,安晨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真正的小可出院后顺理成章的跟着安晨回来他的公寓,这是他一直梦想的事,能够拥有一个和小可一起的家,小时候,他们的家太破碎,他总是希望能够在长大以后可以给她最好的。

从电梯出来,转了个弯,安晨就看见坐在他家门口的孙涵,愣了一下,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现在想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她了,上次去见孙墨玉,似乎是说朋友不见了,涵涵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血,就像小时候那样,似乎改变的只有他了。

似乎的感受到了安晨的存在,孙涵抬起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安晨,脸上立即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从地上站起来:“你回来了啊,我刚刚去公司找你,你的秘书说你回家了。所以..呵呵!”孙涵尴尬的摊了摊手说。

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安晨冲孙涵微笑,说:“朋友找到了吗?你爸爸说你又有好几天没回家了。”

说到朋友,孙涵又是一阵懊恼:“还没有,不知道去哪里了,该找到的地方都找过了。”

“别担心了,如果她想出来,自然就会回来的。”安晨安慰孙涵,打开门让孙涵进去。

进到客厅,孙涵自然的在沙发上坐下,安晨去给她倒水:“你去见过你爸爸了吗?”把水杯递给孙涵,安晨在孙涵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

说到这里,孙涵的情绪瞬间的低落下去,她双手紧紧捧着水杯,低垂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安晨也大概能猜到她应该是已经知道磐石的问题了。

“这一次,真的过不去吗?爸爸很难过,磐石是他为妈妈亲手打造的...”说到后面,孙涵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安晨有些不忍,站起来,坐到孙涵的身边,让她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涵涵,你要相信你的爸爸,他能够亲手打造这个国度,也一定能够撑过去。”

也许是第一次听到安晨帮自己的爸爸说话,孙涵惊讶不已,她抬起头,擦了擦眼泪说:“晨,你不恨我爸爸了吗?你...”

安晨松开孙涵的肩膀,轻轻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站起身:“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别想太多。”“咔嗒。”一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阻断了孙涵就要破口而出的话。随着开门的声音,一个娇小的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孙涵的面前。孙涵愣住,一时忘了言语。

看见孙涵,安可也同样有一瞬间的疑惑,随后她礼貌的笑笑,手语比划着对安晨说:“哥哥,我饿了!”

安晨温柔的且宠溺的笑笑,走上前,理了理安可的头发说:“你都快变成猪来,都睡了那么久,还这么能睡。我这就给你做。”

安可高兴的仿佛小狗般的跟在安晨身后,走出几步,安晨才想起来,孙涵还在客厅,回过头,安晨歉意的笑笑,说:“涵涵,这是我妹妹,你知道的,她是安可。我先去给她弄点吃的,你先坐一会。”

安可?孙涵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疑惑,安晨的妹妹不是小凉子吗?难道几天不见她已经记忆退化到连小凉子都不认识了?虽然那女孩同样不能说话,眼睛的部分甚至和小凉子有些相像,但是可以肯定,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压抑着心里诸多的疑问,孙涵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心烦意乱的喝了一口水。短短的几天时间似乎发生了太多是事,先是小可的失踪,再是公司存在的危机,现在连小凉子也....也许是相对于现在的安可,她和微凉更加的熟悉,所以潜意识里,她只认可微凉才是安晨的妹妹,而现在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安可,内心却是相对排斥的。

吃完午餐,安可便一刻不停的跟着安晨,就算是安晨去厨房洗碗也不落下,也连带的孙涵好几次想找安晨说话也没办法,失落的看了一眼正为安可忙前忙后的安晨,孙涵努力适应了一下脸部的表情,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僵硬:“晨,我先回去好了。明天公司见。”

安晨抬起头看向孙涵,不好意思的笑脸笑,说:“那涵涵,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在说。”努力的牵了牵嘴角,孙涵点点头,拉起沙发上自己的手提包转身出了安晨的公寓。刚出公寓大楼,手机就响起来,孙涵心情正差,有些无力的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菲菲。

“喂!菲菲,有什么事吗?”

“涵,小可回来了。”电话那头清脆的女声,带着沉静的语调。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并没有多问,孙涵挂上电话,顺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弯腰转了进去。

几天火车旅程结束,当我终于站在季澜曦告诉我的目的地已经是傍晚了,手里没有任何的行李,所以我们也没有过多的累赘。

“暖暖,其实这里才是你的家哦。”陌生的街头,季澜曦看着远处的霓虹,笑笑的说。是这里吗?那个枂哥哥要我回去的地方,原来我们生活的世界是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

“在想什么?”见我不说话,季澜曦低头看我。我笑着摇摇头,并不回答,他也不多问,只伸手去拦过路的出租车。

这是一座美丽的小城,路面干净整洁,绿化带上种满了漂亮的月季花和梧桐树。笔直而高大的树干,仿佛要冲向天际,出租车在季澜曦报出的地址停了下来,香茉路13号,是一栋三层楼的复式楼,季澜曦说这里离城中心很近,房子看上去翻新过,外貌格局上明显有些年代的建筑,但细节上的材质不难看出这房子刚装修不久。

季澜曦从钱包里掏出一把钥匙,他回头冲我笑笑,边开门边说:“这把钥匙是唯一的,我每天都随身带着,想说有一天能带你回来,无时无刻都能用的上。”

门被打开,缓缓推开的间隙,我看见院子里的樱花树,花期还没有到,所以并没有看到满树绯红。而且天色黯淡,更显得莫名的寂寞。

“奶奶说这株樱花树是她女儿种的。也就是你的妈妈。”妈妈?站在门口,季澜曦的目光也停留在樱花树上,嘴角淡淡的笑意让我知道他也许是怀念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进来吧!”他侧了侧身子,把我让进门,我愣了一下,走进门,不大却被打扫的很干净的庭院,漂亮的雕刻着蔷薇花纹的木门,左侧的位置架着一架漂亮的秋千。

季澜曦在我身后把门关上,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这扇门是后来我换下来的,因为你从小就喜欢蔷薇,所以我特地找人打造的,门是密码锁,号码是你的生日。”我听的愣愣,我喜欢蔷薇?是我失忆以前吗?虽然现在也不会不喜欢,但也应该还没有到他认为的那个程度。

“试试看吧!”正走神,季澜曦指了指门上的密码锁示意我去开门。我看了看他,犹豫了下,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难道我遗忘的会这么彻底吗?那些过往的记忆,我以为只要看到原来熟悉的事物就一定会有所触动,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按下几个我最熟悉的数字,嗒的一声,门应声开了,我惊讶的抬头去看季澜曦,但他的表情始终笑笑的,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牵起我的手,走了进去。

这几天似乎已经习惯了季澜曦的牵手,刚开始的时候还会不自然的想要甩开,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排斥。

进门的黑暗让我有些不适应,准确的按下墙壁上的壁灯开关,我松了口气,看向季澜曦,他还保持着去按开关的动作,表情冻结在惊讶的那一刻,我这才回忆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我之所以会准确的按倒开关是因为我习惯性的动作,要知道叶妈妈家的壁灯开关也是在那个位置,刚刚只不过是巧合而已。季澜曦却咧嘴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径直往里走。

装修的风格很老旧,有点年代的木椅木桌,简单却不失典雅,通往二楼的木质楼梯明显的有被加固过,整体的格式应该还是保持着以前的样子。

“房子我找人翻修过,但是并没有改动里面的整体装饰,这里还保持着奶奶在时的样子。”季澜曦边往楼上走边解释。木质的地板并没有想象中的咯吱声,季澜曦把我带到靠左边的一个房间门口,拧开门把,季澜曦摸索着打开房间里的灯,一室的纯白,干净的一尘不染的书桌,窗帘,羽被,有那么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的我还来不及捕抓。

“这是你以前的房间,布置还和以前的一模一样,只是有些东西已经不能用来,我就换新了。”正愣神,季澜曦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侧头冲他笑笑,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明明是陌生的,心里却觉得它无比熟悉,抚上干净的书桌,这桌子已经很旧了,旧的与这整个房间有些格格不入,所以我想这应该是为数不多没有被换下来的其中之一,这上面也许还残留着我曾经趴过的痕迹。

眼睛扫过桌面,果然在桌子的边缘刻着几个字:沐暖,澜曦专用。歪歪扭扭的字体,丑丑的样子。

沐暖?我回头询问的看向季澜曦,他也正低着头,嘴角淡淡的笑意在蔓延:“这张桌子我一直都不舍得换掉,这上面有太多你的影子,你离开的很长一段时间,奶奶都会在这里坐上一会。”说到后面,季澜曦的表情竟变得有些苦涩,眼角有透明的水汽。

“好了,衣柜里有衣服,你每一个年龄段的都有,以前是奶奶准备,后来我就接下了这个习惯。浴室在一楼的左手边。你先去洗澡,我去外面买点食物回来。”习惯性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季澜曦轻轻的带上房门转身出去了。

每一个年龄段吗?我环顾了一下房间,视线落在了房间唯一的衣柜上,也许是出于好奇,我走上前,轻轻的拉开衣柜,衣柜比想像中的要大,里面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裤子,上衣,裙子分开放着,整整齐齐几乎快要摆满了整个衣柜,从下面的一层抽出一件白色的上衣,看上去很小,我不惊奇的皱皱眉,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比了比,明显小了很多,这个样子大概是我十岁才穿的,码子有大有小,而越是往上衣服就更大,似乎是一层代表了一个年龄阶段的我,大概是不知道我会长多高长多胖,所以才准备了衣服的各个码子。看着这满柜的衣服,心里突然变的涩涩的,心口哽咽的感受让我忍不住想要流眼泪,我曾经以为我是被抛弃的,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会想念我,爱我,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大概就是这个为我准备这些衣服的人。

可是,我居然把她给忘记了,我怎么可以把她给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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