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玄与阿飞误入百将斗棋谱,眼见得将惹大祸,却得了玉衡星出手相救。那玉衡星尚存七分醉意,只将那手中一只玲珑精巧的酒杯呈在了两人面前。
阿飞见得他手中酒杯,惊叹道:“好个精巧稀奇的宝贝!”玉衡星嘿然一笑道:“算你小子有眼光,识得这东西是个宝物。”阿飞傻笑道:“师傅您做出的东西岂有俗物的?这西谷第一神匠可不是浪得虚名。”玉衡星听得恭维,心下欢喜,道:“我这宝贝唤作‘白鹤续醉杯’,你可瞧见这空中飞舞的铁鹤?”阿飞顺着他看,正见得方才那两只微小如雀的白鹤盘旋不去。玉衡道:“我这白鹤体内俱是美酒,但凡他感应得酒杯中空了,便会飞来从鹤嘴中倒出酒来。可是巧妙无比?”
秦玄听得这话,惊讶不已,道:“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玉衡星瞧得他一眼,道:“你不信?且让你开开眼界。”只见玉衡仰首将杯中酒聚喝了下去,那空中铁鹤忽然微微一鸣,真个声如真鹤一般,扑翅飞来,张开嘴来,一下子便将那杯中注满美酒。而且更奇得是,这酒注得不多不少,滴酒不撒。秦玄从来不想时间竟有如此奇妙技艺,一时只觉得难以置信。
玉衡见秦玄吃惊模样,心下十分自得,问道:“小鬼,你怎么这般冒失,闯进了开阳那厮布下的‘百将斗棋谱’?”阿飞道:“他初来殿中,不识路径,望师傅原谅。”玉衡道:“亏得老夫醒来,这‘百将斗棋谱’正是开阳星那厮与我玩乐之时创下的一件极品之作。这棋谱中纳得历来武将之像百余尊,而且皆机关精巧,将这百余武将惊世绝学俱设计于内,一旦开启便如身陷战阵,面对百名名将,实是胜得百万雄兵呢。”阿飞道:“徒儿素来看您与开阳星大人以这为棋,以此作乐。虽知这‘百将斗棋谱’内藏玄机危险,却不料竟有如此本事!好在方才师傅出来得早啊。。。”玉衡哈哈笑道:“这‘百将斗棋谱’虽是好,但每每与开阳下得一局,总要坏了几十尊棋子,又得花我不少时间修缮。”
三人正说笑见,忽然空中一只黑色乌鸦飞来。只见那乌鸦浑身黑铁,唯独背上留着数个白点,竟然列成北斗七星形状。玉衡见得那乌鸦,道:“七星玄鸦到了,多半是催促我等来了。”只见那七星玄鸦在空中盘旋数圈,长鸣三声,又短鸣三声,仰首朝原路飞去。阿飞看了笑道:“果不其然,正是来催促我等了。师傅,我们还是速速赶去吧,别让其他的大人们等急了。”玉衡挠挠脑袋道:“哎,为师最厌烦这会议商讨。说不得,又逃不得。罢了罢了,去便去吧。”说罢,负手躬身一番无奈之态,将那白鹤醉续杯放下,抬脚走去。
玉衡与秦玄、阿飞走过许多路径,终于到了这天工琅琊殿的主殿‘太白殿’。只见那太白殿成玄黑之色,令人顿时觉得威严肃穆。那大殿门上几个金色大字‘太白殿’,门廊上俱是金玉镶嵌而成的北斗七星图。入得大殿,只见一张大桌,桌旁放着七把交椅,此刻六把之上都有了主人,只余得一把,便是玉衡星位置。那白发老妪摇光星见得几人入内,闷哼了一声道:“玉衡,你来得早啊。”玉衡也不恼,一手抓着后脑,面上傻笑道:“见谅,见谅。”摇光见他神色便来气道:“身为我西谷七星,总该守些规矩。不然如何号令下众?如何能与东谷群鼠争锋?”正要再辩,却听得一声苍老声音:“够了,摇光。”众人看去,正是一个墨绿绸袍老者,坐在上首,开口说得言语。
这老者正是七星之首天玑星,众人无不敬他三分。摇光星见得天玑发话,口中犹自不解气,说道:“天玑大人,这厮实在是。。。”天玑说道:“你又不是不知这玉衡脾气。若他哪一日不迟到,却是件稀罕事。”玉衡嘿嘿笑道:“天玑你果然懂我。”天玑瞪了他一眼道:“玉衡你却也收敛些,若过分了,别怪我以家法罚你。”玉衡应声连连道:“好好,我晓得的。”说罢便坐了下来。
七星坐定,天玑星道:“今日聚齐我等七星,只为得一桩事情。”众人听得奇异,西谷虽然号令森严,不似东谷散漫,但素来讲究效率,从不曾听得只为得一件事件便要动起七星。除非这桩事件有着天大的关系,想到此处,便各个竖耳倾听,只好奇这天玑要说的是个什么天大事件。
却说昆仑祖庭之中,玄牝却向徐鹤鸣谈及一个昆仑派中先贤,正是当年冠绝昆仑的天才剑客玄音道人。
原来二十年前玄音与玄牝同拜在当年昆仑道长长生子门下,玄牝长得几岁便是师兄,玄音略幼,便当得师弟。当年昆仑虽是大派,但是一直未曾出过奇才,故而只有安居山中,不曾名动天下。当时的掌门长生子精于剑术,但毕竟年事已高,便将心血全花在了这两个徒儿身上,只望两人能替昆仑一派重振声威。
玄牝与玄音虽是师兄弟,但却性格迥异。玄牝为人老实稳重,长生子传下武艺,无不一一遵循习练,时常晚睡早起,苦练本领。但是这玄音却不然。论天分悟性,玄音胜得玄牝不止一筹。但这玄音天性不羁,即便是长生子传下的武功技法,只要是自己不喜欢的,断然不会碰得一碰。任凭长生子打骂责罚,断然不改其性。终而弄得长生子也不愿再骂,便由得他去了。只将更多的心思放在这资质略差的玄牝身上。
这玄音虽是野马难训,但却有着一股韧劲。这一日在祖庭藏经之中翻阅道家典籍,却看到《道德经》中有着如此一句:“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为希。”又见得说:“大音希声。”心中便有着疑惑,问长生子道:“师傅,何为视之不见,何为听之不闻?”长生子道:“这便是我道门鼻祖老子李耳比喻这世间大道,不可捉摸。”玄音道:“不对不对,既然有这希夷之说,如何只是一个比喻?这时间难道就不能有这希之声,夷之色?”长生子恼他不务正业,只钻着牛角道:“你有心捉摸这学问是好,但你论武不得要领,论文诸经不通。如何理解得老子这般圣人学说?”
玄音被他骂得无言以对,但这心里确依然牵连着这学问,自此终日里便醉心于此,食寝行止都沉迷于此。旁人与他说话,他就恍如丢了魂一般,也不搭理人。时间久了,长生子心中只道自己那日语气说得重了,便有心去安抚他,不料他纵然站在长生子面前,也是抬头看天,茫然不答。长生子见他如此德行,一怒之下便将他关在了三清堂之内思过。
这一关便是一年有余,直到有一日,却有一批昆仑派的邪派宿敌上门挑战。那是玄牝也是久居山中,却不晓得来者何人,只晓得那些人各个身怀绝技。那一战昆仑派精锐尽出,却只与那些人战得平分秋色,就连长生子也身负重伤。眼见得胜负难分,却听得三清堂内一声人喝:“我终于参透了!”
只见得一道光起,玄音自屋顶破空而出,身上金光闪闪,竟是修成了莫名的奇功。长生子虽不知他得了什么本领,但见得有人助拳,忙唤他来帮忙。不料玄音满面喜色,但却如入魔一般,全然不听得别人言语。玄音只顾站在屋顶,向下喊道:“尔等谁功夫最强?”
那来人都是邪派高手,见得一个毛头小子口出狂言,便有一人站出道:“我便是他们的师尊。”玄音笑道:“来来来,与我过上几招,让我试试本事。”那师尊狂笑道:“乳臭未干的小道士也想与我过招?长生子便是仗着你昆仑神木剑,也伤在我手上。你有何能?”玄音置若罔闻,纵身跃起,只见他左手运起黄光,右手运起黑光,竟然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招数。玄音跃在空中大喝:“看看这招‘大音希声’!”只见得他右手黑光忽的一声龙吟,但这声响却渐渐听不可闻。那师尊本不以为然,但忽然却听到一种难以言表的声音,在自己脑中轰鸣起来,大如雷霆,几乎要将他震碎!
那师尊惨呼起来,众邪徒却不明就里,只见得师尊突然癫狂了起来,不多时,伴随一声吼叫,那师尊七窍连同手指脚尖都迸出鲜血,轰然倒在了地上。这一招毙了邪派师尊,端得令昆仑与邪派都大为震惊。玄牝吃惊问道:“师傅,师弟使的是什么厉害功夫?”长生子口中含血,摇头道:“我也不知,竟然不似我昆仑功夫。。。”邪派中人见状惊呼:“你!。。。你这是什么功夫?!”玄音闻得此问,不禁停下脚步,道:“这个。。。我到不曾想过。”说罢蹲下身子,挠着头皮,仿佛遇到了极为困难的问题。
邪派中尚有几位高手,见得这小道士行为古怪,眼见得他分心,暗中使了个眼色,便要联手攻他。只见那些人忽下杀手,正要触及玄音身体,却被他左手黄光一挥,突然竟然都只觉得眼前各色景物竟如崩塌一般迎面倒来!那些邪派高人惨叫不已,瞬间便盲了双眼,走得几步,纷纷倒了下来。长生子见状道:“好毒的武功。”玄牝道:“师傅,这些人是怎么死的?”长生子道:“玄音不知哪里习得一种奇怪功夫,能以声色为武器,这些人便是各个脑中经脉俱毁而死。”
正议论间,却见得玄音突然大笑起身道:“我想好了,便叫他希夷剑法!希夷剑法!哈哈,妙哉妙哉!”那些邪派中人见他武艺出奇,哪里还有斗志,纷纷拔腿就跑。玄牝道:“师弟,拦住那些人便是,莫要伤他们性命了。”玄音闻言忽然一纵,跃到那些人面前,冷冷问道:“你们中可还有高手?”那些邪派众人早吓得腿软,俱拜服在地道:“我等都是喽啰,被师尊要挟而来,望道长饶命啊!”说罢俱是磕头不止。玄音道:“哎,这些庸人却是没意思,哪里能找到高人呢?”那些邪派中也有些个聪明的,见得玄音思维不清,便开口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玄音闻言大喜道:“你却知道?!可是真的绝世高手?”那人道:“千真万确,都是当世绝顶高人!”玄音乐得大笑道:“好好好!你们带我去!”
众昆仑弟子闻得此言,都是一惊。长生子怒目道:“玄音孽徒!你难道要纵容邪道外魔?!”玄音便若没听到一般,领着众邪派之人向外走去。有几个昆仑弟子想要上前阻拦,却如何当得希夷剑法之锋,都是一招倒地,再无声息。玄音见得他失了心智,若强行阻拦也拦他不住,只是徒然害了昆仑弟子性命,大袖一挥,便放得他们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