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那宅子里的女鬼了吧?”老头晃了晃手里的烟,朝着那宅子指了指。半清明当然是立即点头,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你们也该知道,那女鬼其实只是在等人而已。”
原来,那女鬼原本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是半清明他们去过的那间宅子。那时这宅子里住的算是村子里最富有的沈氏一家,而这沈家,原本也不是这村子里的人,是后来才迁来的,他们从哪来,原先是什么人,村子里没有人知道,老头也是在很小的时候突然就见着村子里来了新客,而这些客人来了之后,竟是直接甩手一叠银票买下了村子里最大的宅子,并又了工匠师傅过来扩建了一番。
这村子那时候还是个比较闭塞的地方,因为交通不便,也很少会有旅人经过来到这里,村子里倒是会有青年人出外闯荡。闭塞的地方,民风却是淳朴的,扩建宅子的时候大家也都出手帮忙了,唯有村中长老极力反对这些人大兴土木,认为这会坏了村子的风水。长老的倔脾气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得清楚,可大家也都觉得人家扩建宅子这又没什么的,于是也没人搭理长老的反对,该干嘛也都干嘛去了。而那之后的十几年,村子里倒是一直都相安无事。
与其说相安无事,不如说,村子有了极大的改善,变得比过往要热闹了许多。那时候还有人笑言,幸亏当初没有听长老的话,否则也没有现在的好日子。而那个时候,长老已经过世好几年了。
至于那沈家小姐提到过的莫郎,其实不过是村中一个铁匠的长子莫云,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沈家老爷死活不同意把女儿许给莫云,而他也提了一个条件,说让那莫云出外闯荡,等有了成就回来再做考虑。莫云当然是头一点就出村闯荡去了,临走前也和那沈家小姐说了,他会很快回来。
“他们两人是在村外的梅花树下作的别,至于离别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小老儿就不知道了。”老头说着,笑了一声,可面色却也凝重了许多:可是之后村子遭遇瘟疫,死了不少人。开始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后来有人才想到长老在世时的遗言,定是这沈家人坏了村子的风水,要求他们离开。沈老爷早就打包好行李准备走了,却不料那沈小姐抵死都要留在村子不离开。
老头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看远处那宅子,叹了一口气。
半清明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沈小姐也得了瘟疫,西归喽。女儿没了,那个沈老爷当然带着其他人离开村子了。可是从那以后,却是常常有人听到宅子里传来女人的哭声。老头那时候年轻气盛,也跑去看过,认出来那是小姐,不怕你们笑话,当时尿都给吓出来啦。哈哈哈哈……”
老头虽是笑着说的,可也看不出来有多高兴的样子。半清明知道故事并没有就这么结束,而他也问那老头道:“那沈小姐的魂是被人封在那个宅子里了?”
老头斜了一眼半清明,点了点头:“小伙你蛮聪明的麽。沈小姐死了这么久,可是魂却留在了宅子里,村民怕她出来害人,找了个道士过来驱鬼,可是那个道士说,这鬼赶不走,只能封在宅子里,不让她出来捣乱。”
半清明点了点头,那么宅子的大门该是被那个道士动过手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道士的道行不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
而此时,唐清染却是突然开口,问那老头道:“那么,那个离了村子的莫云呢。”老头的故事里只说了莫云离开了村子,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那么一瞬,她都差点以为这老头就是莫云了。可是,她又知道肯定不是,因为沈珏等的便是莫云,人死魂不归,无非是因为在尘世还有留恋。沈珏留恋的是莫云,想再见他一面。若老头是莫云,又或者莫云曾经回来过,他一定会去宅子找沈珏,哪怕沈珏已死。
可是莫云没有,这是不是说明,莫云也发生了什么变故。
老头摇了摇头:“不知道噢,六十多年啦,莫云没有回来过,村子里也没有人见过他咯。不过奇怪的很,村子外当初他们两人分别时候呆的那棵梅花树本来都要枯死喽,结果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又开花了,这一开就是五十年,从春天开到冬天,花都不凋一次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一开五十年不谢,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来看。
唐清染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抬眼看了一眼半清明,半清明也是一副了然的表情对唐清染点了点头:“梅花不谢,应该是因为莫云。”
是了,那株让他们都觉得很奇怪的梅花树,分明已到夏季,却依旧开的繁盛,全然不似一株普通的梅花树。而那年莫云在树下大约对沈珏说过,梅花开时他便会归。可是他却不知道从那年起这棵梅花树就没有开过花,甚至差点枯死。唐清染和半清明猜不到莫云究竟是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可以猜到的,是这莫云也许早就已经遭遇不测,他的执念寄宿到了那梅花树上,开了五十年的花,只是想告诉沈珏,他回来了。
可是被封印在宅子里的沈珏出不来,也就根本不知道梅花开了。
如今他们要做的,应该是让沈珏和莫云见面吧。可是宅子和梅花树离得这样远,怎样才能让两人见上面,这又成了一个难题。
把树移过来?这似乎不太现实。那么,还是应该按照刚才的延续,带沈珏出去看那株梅花树吧。这样说来,他们眼下的任务,应该是解开宅子的封印让沈珏可以出得了门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半清明又问那老头道:“当年村民找来的那个道士,他在哪里?”那道士下的咒,他应该有解决的办法吧。可老头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说:“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喽,那道士要是命好,应该早就修成仙了,命不好也早就驾鹤西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