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四儿院中突然离去的某男,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个地方舒缓一下内心波动的心绪。某男看着身后被自己刚刚几个拂袖给折断的竹子残枝。自嘲的大声笑了三声“哈,哈,哈!”自己多年养成的处变不惊的性子,今日怎么回事。好似自打某个丫头出现后,惊恐,诧异,震撼这些本不属于他的情感全都出现了。
某男又一拳朝着某一支竹竿挥洒过去,“吱呀!”竹竿怦然倒地。
“出来!”面具男收起衣袖,背于身后,全身警惕、眼神犀利地看向竹林深处的某一处。
“唉,又被发现了,师兄!”许青从竹林深处慢慢走近面具男,过早的呼唤,暴露了他的身份。
面具男也因一声“师兄”,放松了全身的警惕,还好他没有贸然出掌。
能不暴露么,万一他师兄出手,他师兄的武功他可是抗不过三招。他早知道自己藏不住自己的气息的,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你怎么来了!”面具男脸上的线条慢慢柔顺。面具下看向许青的眼神也不再犀利,而是充满了丝丝笑意。
“知道你没有喝过瘾,我又带了两坛‘青竹酒’!”许青也笑着看向刚刚还在自虐的面具男,举起自己手里的酒坛,淡淡酒香瞬间充斥着半片小竹林。
“呵呵,看来还是超过十年的陈年老酒了!邱雨泽知道了会不会嘴巴都被你气歪了,他一向自认为好酒都在他的酒窖里。”面具男笑着抬手接过许青递过来的陈年“青竹酒”,掀开酒盖,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呵呵,不让他知道就行!”许青也掀开自己的那坛酒,不似许青白日的风格,豪迈的仰头直接灌了一口“青竹酒”,脖颈处略显湿意,“青竹酒”的浓郁清香袭满许青的全身。
“你就不怕我告诉他?”面具男也似许青那般,直接仰头用酒坛灌酒,只是衣襟没有许青那样显得湿漉。
“你不会!”许青用衣袖擦擦没有被他喝进嘴里留在嘴边的残酒,笑着回复面具男。好似面具男说了什么笑话般。
“赫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面具男不答反问,拎着酒坛转身向竹林外走去,许青也拎着酒坛相随其后。
“从小,你便是如此,喜欢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思考你的疑惑,发泄你的矛盾跟浮躁!所以我就来这了,碰碰运气!”许青跟着面具男走向竹林外,边走边回答。
面具男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向前走,许青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安静的紧随其后,竹林里去年残留的枯枝被他们踩的飒飒作响。
没有一会就走出了竹林,抬眼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水声,呱呱的蛙叫,几只闪闪显显的萤火虫翩翩起舞,编织成一幕祥和而又宁静的画面。
面具男漫步到溪边,撩起后袍,席地而坐。双脚脱了鞋子,伸入水中,荡起一阵水花,溅到了撩起的裤脚。安顿好自己的面具男,似笑不笑的看着身后的许青。
“你也坐下吧,就像你小时候跟我聊天那般就好!”面具男语气松暖,似乎蕴藏着一丝丝的恳求。
“好!”许青心中已然明了,此刻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掌门,只是他从小最喜欢粘着的师兄而已,他是最喜欢粘他的师弟而已,不是巫山掌门,不是巫山守山尊者。
许青也走到溪边,放下酒坛,坐在岸边,脱掉鞋袜,双脚浸入溪水,瞬间丝丝凉意直从脚底窜到心上,让他本有些许迷醉的头脑此刻清醒了不少。
二人像还是小孩般,荡起双脚,激起溪水层层浪花,击打着岸边的水草,好不快乐。
两人脸上此刻均是放松惬意的表情。
面具男突然双手抱着头,向后躺在岸边有些微凉的地上。看着星星闪烁的夜空,默默无语。
许青也随着面具男双手放于脑后枕着,平躺在溪边,看着天上的繁星。
明亮的星光,好似掺上了露水,变得湿湿润润、柔柔和和,随后轻轻地挂在树梢上,搭在竹林间,铺在林间小道上,薄薄的一层。接触到这种光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雅致,那么幽静,那么安详……
两个人就这样静怡的呆着,过了好久好久......
“师弟,这些年,你过的可好!”面具男温柔充满磁性的声音像一汪清泉浸湿了许青那颗干枯许久不曾浇灌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许青眼睛有着微微的湿意,他们师兄弟二人有多久没有像这般独处,聊着自己的琐碎闲事了,很多年了吧,久到彼此都忘记了时间。
“不算差,却也算不上好,就是少了说话的人。”许青也没有转头,依旧看着星空。
“唉,你可曾后悔坐上这尊者之位!”面具男叹气。
“那师兄你呢?可曾后悔接任巫山掌门,师弟记得小时候你的抱负并非如此!”许青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某男,不答反问道。
“如果说我后悔了,又能怎样!难道我可以抛开巫山的一切,自己去逍遥自在?”面具男突然挺腰坐起,转身看向躺在地上看着他的许青。
“师兄!苦了你了!”许青也慢慢挺腰做起,眼神波动的看着早已转头看向溪水的面具男。
“时也,命也。师傅不是常说,你我会在各自的领域大放异彩么?如今你我也算是如此不是吗?”面具男嘴角努力的翘着,可是话语中却夹带着丝丝苦楚,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尽的苦。
面具男说完,猛的拎起放在身边的酒坛,仰头灌了自己一口又一口的酒。直到酒坛里面的酒过半,才停下用衣袖擦拭自己颈边的残酒。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希望你不要放过。”许青何尝不知道,他跟师兄两个人就是因为坐上了这天下人人忌讳的高位,才变的如今这样疏离,寂寞的境地。可是就像面具男说的那样“时也,命也”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预料得到的。
“师弟,你想说什么?”面具男神诧异许青的这番话,疑惑的看着他。
“师弟只希望如果有一天师兄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要因为自己背负的身份跟责任,而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师弟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不敢说了解你很多,最起码知道你是个怕受伤的人。从师傅把我带到你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感受到,你害怕受到伤害!”许青收起笑意,真诚且真心的看着面具男,似乎想要看透此刻面前这个人的心中究竟都藏着什么。
“呵呵!”面具男笑而不答,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眨眼的繁星。
“师兄,师弟不知你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想探知,师弟只希望你能把握好自己想要的,能要的,别再像这巫山掌门之位一样,出于对师傅的恩情才接受,这样对你自己是不公平的。”许青看见面具男这样的表情,恨不得想要吼醒他。难道他就不能好好的为自己打算打算吗?
“师弟,你又何尝不是!我知道你当初去甄选这毒医尊者就是为了不要出世,留在巫山陪着我!你又何尝对自己公平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可爱!今年你好像18了吧!”面具男真心的笑了,这个小师弟还是他的小师弟啊,时时刻刻的为他着想,难道他就不知道他对他的小心思一目了然吗?
当年他被宣布成为巫山掌门继承人的时候,他的小师弟就突然变了一个人,没日没夜的苦练医术跟毒术,他都看在眼里,即便知道未来自己面临这什么样的生活,他也心疼小师弟,可是就像许青说的一样,他怕受伤,他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内心跟情绪。
既然注定了他要孤独一生,身处高位,谈何容易找到陪伴终身的女子,女人他不缺,从来都不缺。只是他不想要,因为他有感情底线,如不是两情相悦,绝不交出自己的心。小师弟当年的举动,深深的打动了他本已经被伤的麻木的心,给了他新的光明,所以他任由着许青那么小的年纪去甄选毒医尊者,经历了食人谷的十天十夜的甄选。
当年他还记得,许青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当他在主位看着当时十二岁的小男孩为了留在巫山,奋力搏斗群雄异兽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小师弟一辈子都会是那个跟着他屁股后面的小跟班。
面具男微笑着,伸出右手,揉乱了许青本来已经歪七扭八的发髻,面具男看着发髻要脱落的样子,直接把发髻揉散了,一头黑色的青丝木然垂在了双颊布满红丝的耳旁。
“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许青举手阻止某个侵犯他发髻的恶徒,微嗔道。
“呵呵,在师兄眼里,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师弟!记住了!”面具男从来都是别人叫他往东他偏偏往西的性子,许青越是恼怒,他越是揉的顺手。
“那我也来!”许青不甘示弱,也举起自己的双手,准备侵袭某人的用一根绸缎束在身后的黑丝。
就这样,两个人如孩童般嬉闹着,貌似在比赛谁先把谁的头发弄的更乱一般。
“呵呵。”
“呵呵!”
“哈哈,你看你的头发!”
“师兄,你的也不好看!”
“额,好啊,看我的‘擒拿手’,看你哪躲!”
“别以为我打不过你,看招!”
“吆喝,翅膀硬了,敢还手了!再来试试!”
“怕你啊,我可不是当你的小破孩了!来就来!”
原本一场比赛谁把谁头发弄的更乱的比赛,此刻已经变成了水中二人比试起武功来了。只是使用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功夫,真正的功夫要是像他们两个人现在使的那样,岂不是巫山早就倒闭了。
原本很严肃的谈话;沉重的气氛,在他们的嬉闹中,全都抛之脑后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从溪水中爬上岸边,都笑着一头栽倒在地上,努力的呼吸着氧气,快速的喘息着。
两人最终谁赢了呢?
“你输了!呵,呵!”虽看不见面具男的上半脸,但是依旧从他咧开的嘴角,看得出此刻他很开心,很放松。
“哼,就不信,下一次赢不了你!呵,呵!”许青头发显得比面具男的更加凌乱,清秀的面庞上此刻充满着剧烈运动后的红晕。即便输了,但是许青依旧很高兴,他感觉他的师兄还是那个师兄,没有变。长久以来堆积在心中的郁结总算解开了,他当然开心。
“小青子,改天再战!”面具男不愧是高手,很快呼吸就顺畅了,信誓旦旦的对着许青说道。
“好,谁怕谁!”咱家可爱的小青子,此刻面色潮红,本就长的清秀,让人忍不住想咬伤一口啊,唉,可惜,可惜是个男儿。
闹腾半宿,直到一片黑云掩盖了漫天的星空,两人才在溪边梳洗梳洗,整理好形象,个自回各自的屋舍去了。
这边两人诉完衷肠,那边江四儿却还在后山“竹云洞”中泡着温泉。
江四儿回想着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面具男今日非常的异常,先是在面具男的茅庐里对她的亲昵举动,再加上后来踩着她的裙摆耍无赖。再到后来烤肉宴最后的无厘头,说真的,江四儿看不懂,面具男出关后,这五年的相处,她不曾有一刻是看懂他的。
时而无赖,时而深沉;时而狭促,时而温柔;时而抽风,时而威严......再多的词也无法描述出真正的他。
他是她的名义上面的师傅,实际上也传授了她很多,有很多七艺都是跟他学的。因为其他七位先生,在两年前都收了自己的徒弟,她只好跟着面具男开小灶,不能再经常上大课了。面具男的才华她每次都看在眼里,那戴着半边面具的某人,总是能轻易的看透她的小心思。
比她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学过心理学的大学生还要厉害。不得不说他的身上有着一种无法侵犯的神圣气息。
可是今晚他最后一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
“‘看似花非花,雾非雾’,四儿,为师倒是轻看了你!”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看轻她?从何说起呢?自己唱的《笑江湖》触动了他心底的某根弦?或者是底线?还是?
“不想了,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跟我没关系,啊!——啊!这死男人!烦死了!”江四儿大声的把心里的郁结叫了出来,这一天过的实在是烦躁啊。她就是再淡定,也有个底线的好吧,再说了这副身体才八岁,她为毛要装深沉,这年轻的资本不用,过期可就作废了,哼,喊喊心里舒服啊!
还是早点回去睡吧,明天还得去找面具男报道,不能迟到啊!
江四儿从水中站起,捡起岸边带来的干净衣服,迅速的穿上,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人都走光了,自己也不管满院的剩菜残羹,明天再说吧。
打了个哈气,走进自己的卧房,一会就睡沉了。
在江四儿回来不久后,突然在席间失踪的魑也回来了,随即也去安然的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