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福地依旧绿意斐然,古树带着墨染直接来到盘古精魄所在地,并没有惊动妖精一族。
古树对她道,"丫头,我知道你其实是不喜拘束的,若是后悔来此,也没半点对不起爷爷的,知道不?"脸上交错横杂的沟壑,却满满是一个长辈对小辈的慈爱。
这位曾在上古洪荒中大显声明大造的大能者,如今已苍苍垂老,以一个爷爷的身份对自己的孙女儿说,"莫怕,进去吧"
她知道,除了灵脉的选中者没有人有资格进入这里。
盘古福地依然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天启珠脱手,在盘古精魄前一圈一圈的旋转,盘古精魄以眼睛可见的速度退下光膜,凝结成实体。
"我的女儿"
她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张开双手对她说,"我的女儿"
她生来是草植之灵,没有父母,多年来陪伴她的也不过只有一个修木,她原先卑微懦弱,一生中只有一次不得了的际遇,便是继承盘古灵脉。
会叫她女儿的只有一人,不,该是神,盘古大神。
在她心里盘古大神该是手拿巨斧,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却不想是眼前这样温文的儒生。
"盘古大神"
他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激动,"真好,真好,我未曾想到还能等到你。只是,孩子,你该叫我父亲。"
这该是盘古大神留下的一缕元神,墨染却在他怀里感受到了真正的温暖,不受控制的轻唤他,"父亲"
盘古凝出一抹微笑,拉着她到精魄旁,"孩子,我要给你说一个很长的故事。"
······
那时盘古生于混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天地之分。他日日修炼,却只觉得度日如年。一日天外落下陨石,里面隐隐有灵识浮动,他孤寂太久,难得有了生灵。便以修为相助,终是将其孵化,里面竟生了一株盘古从未见过的绿意,盘古为其取名秧秧。那时盘古身为男性,秧秧为女性,二人日久生情,在混沌中结为连理。后秧秧产子,一男。盘古还未来得及高兴,秧秧却灵气涣散不能聚,原来她非为混沌中灵,不过靠盘古的灵力支持,可此次上了元气,她本身有无法吸食混沌灵气,眼看就要支持不住。盘古心急如焚竟生生以躯体撑开了天地,重聚灵气,如此才保住了秧秧,从此盘古以真身支持天地,化出元神与秧秧长相守,倒也无忧。天地初开,虽无山川河流但到底已衍生出许多上古种族,其中更有许多初堪天机的修炼者,只是祥和不久,其后世间大乱,妖精一族本来忠于盘古,却在大乱中背叛,害其真身动摇,此时秧秧已怀第二胎,母体陨落,胎儿却只有些微灵识。眼看天地动荡,盘古真身已不能支持,只有以元神化万物一途。但盘古陨落时堪破天机,知晓后世世间混乱,为立后世太平,选一子正天道,便有了盘古灵脉之说,后天道降盘古精魄,其实便是当年盘古之女的元神和盘古大神心脉之经的神力。
盘古语气平淡,往往一句话带过,墨染却能从其中感觉察觉到他与秧秧的深情,妻子身死的悲哀和当年的惊心动魄。
只是最后一句,却击得墨染头昏脑胀,他说,"你便是我与秧秧的第二子。"
盘古见她睁大眼俏丽的摸样,笑了,"你有一个好母亲,她当年堪忍元神焚烧之痛保住了你最后一抹灵识。只是当时情况危急,你母亲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藏了你,以至于我这么些年也没觉察出一点本源之力。当初只是幼魂,又连遭重创,为父也以为你不在了。吾之大幸,毕竟还是等到了。"
眼前的男子看不出一点开天辟地的英武,有的只是一个父亲的慈爱,墨染心中酸涩,问眼前这个越来越淡的身影,"我该做些什么?"
盘古笑道,"你什么也不必做,孩子,为父只求你万事随心,连着我和你母亲的份好好活着,遇事可伤心难过,但永不放弃希望,永不敛住笑颜,就好。"
他指着眼前球状的精魄道,"孩子,为神者牵动世间生灵,全没有了半丝的随己,你便修到仙位就好。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我和你的母亲,连着你的哥哥都禁锢在这世间。我们牺牲得够多了,而吾女,只要在这世间无拘无束,欢欣快乐就好。"
墨染疑惑,"哥哥?"
盘古面容里满是对这个儿子的骄傲,身影却消失无踪了,"你总会见着他的。"
"父亲,父亲,父亲···"
盘古留在世间的最后一缕元神消散了,即使是神,只余一丝残魂坚持了这么些年,也太久了。
墨染抱着盘古精魄,缓缓落泪,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已经死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这不过是残留世间的一缕元神,虽然对他说的话没有半分的真实感。却能在他的话语里感受到沉甸甸的关切,他用一缕幽魂停在这,拒绝了众多的继承者,忍受着几个纪元的孤寂执着的等待可能早已死去的女儿。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身为他的女儿,必定是幸福的。
她想她永世不会忘记他初见她时的欢喜。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深沉的爱。
盘古精魄不再排斥她,一股本源的力量慢慢传到她身上。仿佛是父亲的大手拍在背上,温柔的对她说,孩子,不要哭。
光幕从她身上升起,笼罩了留嘉山。上古每一片土地都弥漫着一股慑人的威压,这威压来自山川河流,土地星辰,一花一草一树木。此时无论是掌握一方天地的大能者还是没有半分灵识的人类鸟兽都注目着留嘉山,只听天地间缓缓溢出一个声音。
吾女兮馨自盘古血脉诞出,为真身盘古后裔。
世间安详,普天同庆。
留嘉山为吾女之地,擅入者,杀无赦。
一句连着一句,打击着世人的神经,最后戾气像一把坚硬的钢刀,刺入每个人脑海里,慑得天地无声。
万鸟在留嘉山上空徘徊,天地间虹光只此一处,连着天边七彩的祥云,铺设在留嘉山顶。
盘古大神的口谕啊。
一时间无数大能者赶至留嘉山,却不敢雷池此地半步,开玩笑,这可不是运气好得到盘古传承的幸运儿,这可是真正的盘古后裔啊。这世间都是人家爹给造的,要人一不开心把你劈了,你哭都哭不出来。不过话说盘古大神也太强大了吧,怎么都身死了几个纪元了还能生个女儿出来。
看着被光幕笼罩得透透彻彻的的留嘉山,一堆堆大能者都很纠结,这玩意可围绕着盘古神力,谁敢冒冒然跑去叫门,万一被绞碎了咋办。你说推个修为比自己低的去,那万一门开了不是白白让人家占了便宜。
第一个拜会盘古之女的大能者啊。没准人盘古之女就喜欢殷勤的,一高兴就给你点盘古大神的头发丝什么的,那也是神器啊。
所有蹲点的都陷入了自己不敢敲门,不想推一个让人占便宜。尼玛,谁胆子大的敲了成不,老子胃疼。
可惜修为到这个份上的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秋风萧瑟,一群人淡定的围在留嘉山附近打坐,老朋友见见面,聊聊天,仇人倒不敢在这明砍,算计着等会把这小子怎么给黑了,也好不热闹。
引起此番轰动,被各大能者在心里不知道幻想了几千几万遍的香馍馍如今正看着跪在眼前的老人,满目的纠结。
"求您成全。"
"爷爷快些起来"墨染是了全力,可古树半分也没有动弹。她叹了口气,也向着他跪下,古树吓了一跳,要扶她起来,"原先是小老儿眼拙,竟没发现您是真正的盘古血脉,哪里敢让您唤我爷爷啊。"
墨染摇头,并不起身,"我原先是小小草植之灵的时候,可唤,现在与那时候有何不同,爷爷就嫌弃我了,不愿意认我这个孙女了?"
"我哪里有树木好嫌弃的,这···"
墨染拉起他,"如此就最好了,他们在外面也等久了,我们先出去吧。"
这样明显的转移话题,墨染却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想,这个一直爱护她的长辈,她便是不能也要尽力却做的,可古树不求别的成全,求的,只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