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后面与敌人打斗的李威被马车突然的加速惊了个措手不及,一时失手被敌人的铁链卷下马车,他挡住敌人接连而来的几个猛击,回身就要再去追赶马车,可惜这与他缠斗的敌人亦是好手,竟缠住他不得腾手,而落在了后面的全叔也被不断补充上来的敌人牵绊住,一时之间竟然没人顾得上言舒。而言舒专心致志地架着马车,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李威,不曾回头看一眼,所以压根不知道这会儿马车上已经只有她一个人了。
此时一直紧跟在马车后面的敌人终于加速上前,翻身蹬在身下的马上,一个借力跃上了马车。剧烈的震动使得言舒终于回头,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敌人伸腿一个横扫将直接她踹回车厢里,言舒捂着肚子缩在角落痛得直冒冷汗。敌人再不看她一眼,走到车头去控制马车。
“李威——”言舒回头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李威听见言舒的声音头也不回,继续与敌人打斗,只是下手愈发地凌厉起来,甚至开始不再防守,倾尽全力的攻击,一剑又一剑,不顾敌人挥舞过来的铁链,招招往对方致命的地方刺,铁链人果然被他这不要命的打法压制住了,攻势开始减弱。
李威见铁链人开始退缩,也不恋战,抽身就往马车的方向飞速奔去。铁链人却不肯就此罢休,追在后面一链挥上,黑色的铁链如同冰冷的蛇迅速缠住李威的腰身,将人扯住,而李威全不抵抗,任由铁链人将他拉回,两人近身后,李威回身一剑直刺敌人心口,铁链人亦有防备,挥舞着黑链朝李威胸前抽了过来,这夹杂着尖锐风声的一链子,李威竟然视而不见就这么迎了上去,铁链人大惊,没想到李威会生受了他这一下。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七百,李威的剑固然已经插进对方的心口,但他自己亦被重伤,胸前涌出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前的衣衫,看起来触目惊心。
已经控制住马车的另一个敌人就站在车头上,手执双刀看着李威杀过来。他转头看了言舒一眼,目光如冰,可惜言舒痛得厉害脑袋里一阵阵发懵,根本接收不到他的警告,更何况以她此时的情况一时间也根本不可能有力气再去驾车。
看到李威杀了自己兄弟追上来,双刀人心里十分恼怒,但他并不紧张,哪怕知道对手并不简单,因为此时李威已经身受重伤。然而,很快双刀人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的对手和他不一样,对方不怕死,对他使出的攻击根本不放在眼里,一心只想要他的命。而李威身上的血好似流不尽,哪怕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他仍旧敢用自己的躯体去对抗对方的双刀,一刀换一剑,拼谁的血厚命长。
凭着这股不要命的尽头,双刀人也被李威压制。两人缠斗间,突然李威一剑挑飞双刀人的一把刀,双刀人一惊,下意识支起另一把刀挡在胸前防卫,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趁胜追击,反而面色大变地盯着自己的身后。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李威挑飞的那边刀正好插进马身,受惊的马带着另外两匹飞快地朝着山坡上跑去。
这个突发事件令两人的打斗停顿了片刻,李威首先反应过来,转身就往双刀人之前的那匹马的方向蹿去,双刀人随即也反应过来,拿着他仅剩的一把刀劈向李威的后背,李威不躲不避,仍旧生受了这一刀,甚至借着这刀的势头又加快了速度。
李威上了马立即往言舒的方向追去,受了伤的马儿疯跑起来速度惊人,李威又受了伤与前面马车的距离越拉越远,随着马儿的颠簸,他身上的伤终于开始发威,痛感渐渐清晰尖锐,眼前阵阵发黑。
好在后面的敌人一时也追不上来,李威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确定言舒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想等到马儿力竭,自然会停下来,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这失误的一刀,因为,这可能是一个甩开敌人的机会。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看到前面的情况,他脸色剧变,几乎要从马上摔下来——因为他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那是一道悬崖。
李威毫不迟疑反手一剑扎在马身上,马儿一声长啸,扬着蹄子不顾一切地往前冲,但哪怕这样也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已经离自己不远的马车飞升而起,跳离地面,那一瞬间李威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扬起手,仿佛要拉住什么。就在马车离开地面的瞬间他飞身而起,脚下用力一蹬也上了马车。
三匹高头大马、一架没有顶盖的马车加上言舒,这重量使得马车仅仅跃出悬崖不到半米就开始急速下坠,而当李威也砸上马车时,下落的速度似乎又明显加快了,尖锐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夹杂着言舒响彻云霄的尖叫声,李威踏上马车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衣领,然后用尽最后一分力气,将人向上抛出。
坠崖的瞬间言舒就闭上了眼睛,尖叫声经久不息,似乎要将所有的恐惧通过嗓子喊出来,哪怕很快她飞行的方向发生了直线逆转。直到重重地砸到地上,痛感拉回了神经,她艰难地支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迷茫的双眼在望向崖下的,猛地收缩。
双刀人站在言舒身边也望着崖下,咂咂嘴道:“可惜。”
言舒被双刀人带回了大本营,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双刀人走后,又有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跑进来看她,好奇地看着她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带回来的?”
言舒还没从之前的事情里回身,呆呆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猛地直起身子,眼眶发红地瞪着这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两人被她突然狰狞痛恨的神情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略年长的那个道:“我们可不抓普通人,你这女人怎么会被五哥带回来的?”
言舒心里一跳:“我只是路过。”
“路过?”那人笑起来,有些轻佻地扯了扯言舒的衣服。
言舒被他的动作惊得猛一缩身子,脸上开始露出恐惧的神色:“你想干什么?”
另一个人略显年轻稚嫩些,他拍了说话人一下,皱着眉道:“你干嘛,回头三哥知道了可饶不了你。”
说话人啧了一声,指着言舒道:“你瞧瞧她这一身打扮,可不是寻常人呢。”
年轻人摇头:“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女人。咱们可不干那欺辱妇孺之事。”
说话人不以为然地嗤笑了一声,深深看了言舒一眼,目光阴寒得可怕。
两人走后小屋安静下来,再没有人进来看过言舒一眼,可她知道外面的守卫没有放松。
直到晚上,外面才又喧闹起来,有很多人的说话声和笑声。渐渐地声音到了小屋门口,言舒听见之前那个年轻人的声音:
“三哥,五哥这回带回个女人,这怎么——”
然后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我先看看。”
然后吱嘎一声,小屋的门打开了,当言舒看见进来的这位三哥时她愣住了,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庄子里她见过的刚哥儿的那个远房表亲。
“是你?!”言舒惊叫了一声。
薛三挑眉,一脸冷漠地看她:“怎么,夫人认识在下?”
言舒之前带着帷帽,所以这人并没有看到言舒的模样。
“你是那位刚哥儿的表亲......”
薛三愣了一下,随即皱眉,转身对身后的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双刀人身上裹着纱布凑到他跟前耳语一阵,薛三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摆手道:“你们先出去。”
掩上门,薛三走到言舒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道:“没想到是夫人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薛三笑了一下,却未见半分笑意:“这话该我问夫人才是,您手下这几个人可不简单呐,损失了我们不少兄弟。”
言舒沉默半晌,道:“我只是过路,却莫名其妙地被你们抓来,你们抓了我又有什么用处?”
薛三摇头:“我也不怕告诉夫人,我们这回的目标是校尉,只可惜让夫人赶上了,也是我那些兄弟没认清楚,稀里糊涂就和夫人动了手,可如今我们兄弟死在夫人手上,也不能就此算了。”
言舒瞪着眼,气急:“你未免太蛮不讲理了,难不成我们就要毫不反抗地任你们宰割吗?!”
薛三一抬手:“夫人稍安勿躁,我并非此意,只是好奇夫人的身份,您的这些护卫实在是出手不凡哪。”
“我夫家小有资产,因担心我安危——”
薛三笑出声来:“有些人可不是拿钱就能用得起。”
“他们怎么样了?”
“夫人是指?”见言舒脸色又难看起来,薛三笑笑,“夫人放心,我们也不是嗜杀成性之人。”
言舒略松了口气。
“目标是校尉......”言舒顿了顿,转头盯着薛三的眼睛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连朝廷命官也敢杀?”
薛三耸耸肩,道:“是啊,谁让他杀我们一帮兄弟呢”说到这里他目光如冰,“不过就这么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了。”
“你们是反贼?”
“反贼?”薛三仰头哈哈大笑,随即他又转头看着言舒,脸色森然可怕,“什么是反贼?我们只不过是被逼得没了活路,你以为谁愿意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
“可你们在杀人,在——”言舒话未说完,薛三闪电般出手掐住她的脖子,神情冷凛。
薛三冷冷地盯着言舒因呼吸不畅开始涨红地脸,一字一顿道:“夫人还记得刚哥儿吧?他的妻子被八皇子的马车撞到,不过是求点医药钱却被关到齐都大牢,刚哥儿拿不出钱赎人,才不得不找到我这儿,你说说看,刚哥儿是反贼吗?”
言舒眼睛突然瞪大,挣扎着的四肢突然无力起来,薛三见状松开了手,言舒却并没有因此好转,整个人呆住了。
好一会儿言舒才回过神来,抖着嗓子断断续续地道:“你、你是说......”
薛三哼了一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夫人暂时就留在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