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音恢复了意识,可是这里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这是在拍戏么?民国的长褂,窗外呼呼的北风,瘦得像皮包骨的男人。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古董花瓶,上好的楠木床。
“我,我这是在哪里?”岑音惊慌失措地问。
“冯家啊,孩子,你忘了?”游医看着自己的徒弟,别提多心疼了。如果冯家的人提前告诉一声,他会早早就告诉冯家,这孩子对矢车菊过敏。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冯家?”岑音还在迷糊,莫非是自己穿越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学医的,怎么能相信这些东西?那么,是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岑音再次想确定,自己绝对不是穿越了。
“民国二十七年,腊月。孩子,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游医担心地询问。
“那,我是谁?”
“岑音,奉天地神童!”
我重生了!岑音只有这一个想法,没错,她重生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前世!她伸出胳膊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陡然发现,手臂也短了,她一骨碌爬起来,嘴里振振有词:“镜子,镜子在哪里?”
冯家的人也吓傻了,这是怎么了?少爷的病还没给看,郎中先疯了。这福叔办事也太不利索了,怎么能听信乡下人的以讹传讹呢!
岑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加确定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得回去,她的父亲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她得回去给他做手术!
“孩子,孩子,你别吓师傅,你到底怎么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么?”游医简直要疯了,他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这个神童的所有天赋都消失殆尽了。他多想留住这个孩子,让她救更多的人。
“师傅?我怎么回来这?快送我回去,我要就我爸爸!”
“爸爸?就是你爹么?你爹都疯了快十年了!他好好的,孩子,你看着师傅,让师傅给你号号脉,看看你到底怎么了?乖,过来!”游医想去抱住岑音,岑音一下子躲开了。
我,这是在民国么?我是怎么来的?这个孩子的灵魂到哪里去了?我是这里的大小姐么?我没有昏迷之前,这个孩子怎么了?
岑音一串又一串的疑问涌上来,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他们都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
冯老爷看着自己的儿子烧得不像样,已经再也坐不住板凳,他亲自来到这个被福叔说得像神医的孩子这里,他得救他的儿子,她不能让他儿子就这么死了,让老冯家断了后!
冯老爷站在门口,丫鬟婆子一下子都自动站在两边。岑音抬眼看眼前这人,她惊呆了:“爸爸!”她脱口而出。
本来已经很害怕看见岑音的脸,又听到这一声爸爸,冯老爷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你,你到底是谁!”
冯家上下的人都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吓得不管吱声。
“爸爸,我是岑音啊,爸爸,你没事吧!我在电视上看见你遇难的照片,飞机为什么会坠毁?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疯了,这个孩子疯了!”冯老爷退后几步,挣脱岑音的手。不断地重复。
“冯老爷,对不起,我徒弟可能是因为矢车菊中毒,导致精神有些紊乱,所以才······”游医解释。
“出,出去!都给老子滚出去!我儿子的病,不用你们看了!”
什么?看病?我是医生?老天,你不是想玩死我吧!既然我爸爸活着,重生就重生了,他不认我就不认我。不会倒退了好几十年,还是让我做个医生吧?你也太残忍了!
“等一等,我想起来了。我是给你儿子看病来了。”岑音就坡下驴,她在十几秒的时间内,已经确定,自己目前是回不去了。而且虽然眼前的这个冯老爷还没想起我是他的闺女,那么就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想,我得现在冯家站住脚!
“孩子,你没事了?”游医喜极而泣。
“师傅,没事了!说吧,他们家儿子什么病?”
“说是掉进冰窟窿里了,就上来以后,也没有冻伤,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高烧不退。我刚看了一下,脉象游离,恐怕······”
“冯老爷在前面带路,待我看看再说!”岑音一下子恢复了正常,让冯老爷半信半疑。这孩子不是什么精神病吧?她怎么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呢!
“不相信我?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好了。”岑音倒爽快。
“好,我就信你。看好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冯老爷也是拼死一搏,成不成就在今天晚上了。
岑音非常不习惯地走在这些下人中间,而且个子比他们矮了那么多。想当初,姐没重生的时候,可是亭亭玉立,性感大长腿。如今却要做个孩童,任你们摆布!
冯家少爷躺在床上,依旧说胡话,冯家老太太也被从佛堂请回来,哭得双眼像杏核一样。冯家的太太干脆就起不了床,躺在儿子身边的软榻上,脸色苍白,没了半条命。
岑音一眼望过去,顿时有掐死冯家太太的欲望!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重生了居然还跟着自己。她不得不轻蔑地看着她。死了也活该!岑音的后妈,也在这里,岑音简直头都大了,这个女人,真应该千刀万剐!自己父亲尸骨未寒,她就张罗起分家产,如今回到民国,一样长得一张狐狸精的脸,惹人烦!
“这是我们家少爷。”一个年纪少长一些的婆子指着病床上的男孩说。
这男孩儿,不过八九岁。眉清目秀,和他妈长得倒是非常相像,就是不像自己的父亲,哦,不对,冯老爷。
岑音望了一眼冯家少爷,手搭上他的脉。
“药方给我看看。”
福叔立马把前几个郎中开的药方拿了来。
岑音一看药方就笑了。
“放心,死不了。你们这里有西医么?”
“有,我军队里有军医。”
军队?原来自己父亲前世居然是个军阀,要不然到了现代,也是一派军阀作风!岑音有些愤愤不平,她走神了。
冯老爷喊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叫他们那点消炎药,再去中药铺,找些艾草来!”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老子找去啊!”
游医在一边纳了闷儿,这孩子,怎么中了一次毒,还学会了西医?
岑音熟练地给冯家少爷试敏,然后娴熟地输液。看得军医们都摸不着头脑了。
一个八岁的乡下孩子,怎么这么熟练的摆弄西医的药瓶?
“看什么看!没看过医生给人输液啊!”
“看是看过,就是没看过八岁的孩子会西医的!而且之前我们已经给冯少爷用过消炎药了,没顶用。观察了好几天,还是那样。退烧药也吃了。”
“一群废物,还好意思丢老子的脸!”冯老爷听到一半,就开始骂娘了。
“找几个人,弄个空屋子,先用醋在锅上烧热了,把屋子里里外外熏一遍。然后架上一口大锅,把冯少爷放在上面!”岑音吩咐。
“什么!你要把我们翔儿煮了?”冯家老太太在一边问。
“我煮他干什么?也不好吃。大锅里放上艾草,冯少爷躺在床板上,熏一熏。天亮了,发汗了,他一喊想喝水,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游医不由得一拍大腿,对啊!徒弟这是中西合璧的方法啊!他也曾想到用艾草熏,可是冯少爷不肯退烧。这样一来,既没了炎症,又拔出了凉气,当然会好!
冯家的人就听着岑音的吩咐,去找房间架几口大锅。
冯家老小站在屋子里等着,希望少爷能度过这个难关。当然,这群军医也不肯走,他们倒要看看,这个八岁孩童,是怎么治好他们都治不好的病的!
鸡才叫了三遍。冯家的人已经疲惫不堪。脱光了的冯家少爷还在大锅上被艾草熏着。冯老爷在正厅来来回回走了快一千遍了。冯降福扯着大嗓门喊着:“醒了,少爷醒了,要水喝了!”
冯老爷这才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妈了个巴子的,我就知道,我冯远飞没干那个断子绝孙的缺德事,老天不会这么惩罚我!”说完就倒在一边,昏了过去。
冯家的人又呼啦一下围住冯老爷,福叔吆喝着让大家快让路,小神医在此,你们这些没用的人围过去有什么用!
岑音看了看,摸了摸脉,什么事情也没有,情绪太紧张了。睡一下,明天就好。
整个冯家都像神仙似的供着岑音,她要什么,给什么。没过一个上午,岑音在奉天的名声已经赛过了这冯家老爷在战场上的英明神武。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冯家来了一个神医,而且,是个女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