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荷?落荷。”无双第三次喊床边为自己换药,仍然得不到她的回应之后,只好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啊!”落荷仿佛这会儿才听到,轻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无双毫无血色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
“我,没怎么呀?”落荷把药瓶塞紧,喃喃自语道,“金疮药又得进镇子买了,趁日落之前……”
“还说没怎么?”无双“扑哧”一声笑了,牵动伤口,又皱了皱眉道,“金疮药笑天不是买去了么?你自己说的。”
“哦,是吗?”落荷面色一红,找着借口,无意识地将无双的衣裳重新拉好。
无双见她脸红,更加肯定心里的猜测,盈盈笑道:“看你心神不宁的,该不会是笑天不在身边,想他了吧?”
“哪有?”落荷见她误会,正要辩解,想起中午在柏树林听得叶、杨二人的对话,心下一沉,闭口不言。
无双见她欲言又止,只当她是被自己猜中了意思,懒于辩解,笑得更欢,伤口一扯,又苦着脸望向落荷,落荷无奈笑笑,算是回应,温柔道:“我的宫主妹妹,等你伤好了,再消遣我不迟,这会儿能不能消停?”
落荷边说着话边将被子给她盖上,抬眼再望无双,她已闭上双眼,想来是流血太多,几日来又少有像今日这般又说又笑,一会儿工夫,竟然合眼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落荷摇了摇头,想起叶、杨二人的身份,吟歌该怎么办?又想起叶景升、吟歌无双三人的关系,登时心乱如麻,剪不断理又乱。
这时,听得门外有人轻声唤,落荷凝神一听,料想是买药回来的杨笑天,望了一眼熟睡的无双,轻手轻脚地离开床边,门“吱呀”一声打开,笑天立在门口,仍旧挂着灿烂的笑容,晃了晃手里的药品,正要开口,落荷冷冷道:“出去说!”
笑天尴尬地笑了笑,拦住她道:“日落了,外边风大,别出去了,就在外屋这间说好吧?”
落荷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闪了一闪,算是同意。
二人在连着里屋的一间屋子中央的桌椅坐下,笑天陪着笑,揣度着是不是自己回来晚了,听得落荷仍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发问一个接了一个:“山东境内的林头儿,围剿我们的唐三剑,你们可都认识?”
笑天闻言,愣在那里,俊美的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此话怎讲?”
落荷见他还在装傻,冷哼一声,道:“全屋子姑娘伤的伤,躺的躺,我清秋燕子尚算幸运,至今毫发无伤,脑袋也灵光得很。”她逼近一步,又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唐三剑口里说的‘好兄弟听命于公子哥,才会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好兄弟’应该就是一个月前死在叶景升手里的林头儿吧?”
落荷把“好兄弟”、“听命”故意念得一顿一顿,笑天脸色剧变,冷汗直下,支吾地立在那里,竟答不上一个字来。
落荷一番话,半推测也半是基于中午在柏树林里听得的叶、杨两兄弟的对话,她见笑天反应这般,知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柔和下来,这时,忽觉肩头一紧。
沉默许久的笑天握住落荷的双肩,语气出奇地温柔:“落荷,我没打算瞒你,林兆龙是景升的手下,那日他们凑够了人头本打算回京复命,不巧撞见你与吟歌,若是当时你们能……就不需要……”
“不需要你们现身是吧?!”落荷苦笑接话道。
笑天同样苦笑,凄声道:“怪我不该在应天府见到你,是我冲动要去救你,我哥只是帮我……林兆龙那老小子见钱眼开,混账东西……”笑天语无伦次,又开始骂死了很久的林兆龙。
落荷见状,又心疼又好笑,伸手摸摸笑天的侧脸,笑天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将唇覆在她的唇上,落荷登时脑袋一片空白,她又羞又急,身子似不停使唤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他。
“落荷。”笑天正声道,“放心吧,几十年来,叛逃锦衣卫队伍的大有人在,我跟景升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落荷闻言,内心一暖,重新扑进笑天怀里,忽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思忖道:“笑天,我相信你的选择,也……不要你什么交代。可是,你想过景升的选择么?”
笑天自然知道落荷所说的景升的“选择”,他沉默了一阵,道:“我哥他……凭我对他的了解,他选的是无双。”
落荷向后退了一步,凄凄地笑道:“原来我们的感觉都是对的。笑天,”她忽然敛声道,“在一切都未点破之前,我们谁都不要说什么!我怕会伤害到吟歌,她也许更爱景升多一点。我们,我们都不要说,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好不好?”
笑天见她这般认真,也同样认真地回应道:“好。”
落荷似松了一口气,靠在笑天的肩头,喃喃自语道:“感情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也许,该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里屋间,无双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半睁着眼,保持那个直挺挺的动作,这一刻,她希望自己的心,自己的灵魂,也跟着直挺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