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尔伦斯从未想过自己的善良会被如此对待,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只能哀求地看向达芙妮,在他看来,达芙妮绝对有办法的。
可惜达芙妮只是冲着他挑挑眉梢,然后冷笑,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索尔伦斯很委屈,明明以前自己有了危险和迷茫的时候她都会给予自己帮助和指引,可是现在她却袖手旁观。
小刀片、石块、木棍、带着污泥的指甲、暗黄的牙齿,孩子们的武器诡异而寒酸,却带着不顾一切的狠辣。
从小就背诵骑士守则的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必须保护弱小和无助的人,给寡妇与孤儿帮助。眼前这些人虽然恶意汹涌,但他们都是孩子啊,最大的也不超过十四岁,他的剑是为了维护正义而挥舞的,绝不能冲着稚弱的孩子。
所以他纵使有能力一剑击杀所有的孩子,却任然只是狼狈地躲闪,甚至不敢放出斗气护身,怕一个不小心让孩子受伤。
哪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淤青和小伤口,俊俏的脸上带着不知道来自哪个孩子的抓痕,鼻血一点一滴撒在前襟,慢慢晕开。可他还是没有逃跑,只是坚定地望着达芙妮,他坚信,她一定有办法,一定可以救救这些孩子。
固执而愚蠢!
达芙妮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聊,抬手用造食术做出七八个面包扔到路边。
孩子们看到后赶忙跑去捡面包,生怕慢了一步就要继续忍受饥饿的折磨,至于那个皮糙肉厚的傻大个,他们已经饿了很久,哪有力气继续和他耗下去。
抢到面包的孩子赶忙藏起来跑走,免得被人抢夺,而没有抢到面包的孩子这才想起可以给他们充饥的那个人,却发现那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达芙妮盘腿坐在地上逗弄小家伙,对于旁边大吐特吐的二货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坏心,用了顶级的移形闪烁术,而没有尝试过的人,总会想要把胃袋吐出来。
结束呕吐的索尔伦斯第一时间扑到达芙妮身边,抓着她的手想要拉她起来,“走,我们回去。”
“回哪儿去?”
“当然是回城里,达芙妮,你明明可以变出食物,可以拯救那些孩子,为什么你不愿意这么做?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要知道他们都是孩子啊!”
“哦?孩子?因为现实达不到自己的期望值,所以就要杀人的孩子?”达芙妮说着就在索尔伦斯的鼻梁上使劲一摁,“善良的王子殿下,你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索尔伦斯呲牙咧嘴的揉着鼻梁,“他们只是被饿坏了,你看,孩子是主的恩赐,他们纯洁又美好,如果不是被逼到这个地步,他们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如此不堪的事情的。”说完还使劲挥了挥拳头,以加深自己的语气。
“纯洁又美好?抱歉,我对拯救这些纯洁又美好的孩子这项伟大的行动没有丝毫兴趣。”
索尔伦斯失望地看着达芙妮,他一直觉得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女孩,所以她才会帮扶着他一路走到现在,“达芙妮,你明明可以做很多食物,让这些孩子活下去,而这对于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主教诲我们,要保护弱小无助的人,要给予寡妇和孤儿帮助……”
达芙妮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正义的少年,突然觉得非常愤怒,好像胸腔里突地点燃一把大火,她一把打开索尔的手,冷笑道:“尊贵的王子殿下,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是一名魔法师,而魔法师是渎神者,我们只信仰带给我们能力的魔法!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些孤儿,为什么这些孤儿都快要饿死却没有人管?他们不是堪瑟斯的子民吗,你不是堪瑟斯的王子吗,你父亲不是堪瑟斯的国王吗?为什么没有人来赈济灾民?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穿戴的这些可以换来这座城所有人十年的口粮?”
达芙妮冷笑着点点自己的胸口,“而,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复仇者,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这些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拯救他们,就因为他们可怜?那当初的我不可怜吗,现在的我不可怜吗,谁来拯救了我?神,从不救人,包括你的父!”
索尔伦斯是一名虔诚的教徒,他无法容忍自己宽仁慈悲的主被人这样污蔑,所以他第一次表达出了对达芙妮的愤怒,“对于异教徒,父是不会拯救他的!而且,就算你是个渎神者,可你现在为什么能在这里蔑视生命,因为死神给了你复活的机会,他拯救了你!”
不提死神还好,一提起死神,达芙妮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快被燃烧殆尽,她咬牙切齿道:“我为什么能在这儿蔑视生命?!因为死神的仁慈?去他!妈!的仁慈,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儿,还能对着你这张愚蠢的脸,是因为老师,他变成了和幽魂一样的东西,只为了让我复活!”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因为过于尖锐而显得破碎又沙哑,身体也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开始慢慢消散。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切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们愿意付出和老师一样的代价,我就拯救他们!你想做圣母,可以,你用自己的能力去做,在这里指责我算什么行为?”
索尔伦斯看着几乎变得透明的达芙妮一时慌了手脚,可又不想服软,他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信仰和行为是正确的,是顺从主的意志的。他想继续争辩,想要说服达芙妮帮助他去拯救那些可怜的孩子,想要帮助达芙妮找到她失落的那颗善良纯真的心,可是话到嘴边,看到达芙妮水母一般透明的身体又咽了下去。
纵使心智幼稚如芭芭拉也明白爸爸妈妈在吵架,而且爸爸还害的妈妈变成这么虚弱的样子,坏爸爸!
芭芭拉一拍鱼尾,弹跳到索尔伦斯怀里,然后张大嘴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副我要咬下去给妈妈出气的架势,可是那双老往达芙妮脸上溜达偷看她表情的水汪汪大眼睛出卖了他的心思——芭芭拉虽然最爱妈妈,但是也很爱爸爸,他才舍不得伤害爸爸。
达芙妮觉得很累,复仇之路还很长,而眼前这个踏脚石固执又愚蠢,出乎意料的难以控制。拍拍额头,努力让情绪平静下来,达芙妮承认,自己是嫉妒,对,嫉妒。为什么自己当初的境遇和这些孩子一样凄惨,他们有这个二货想要拯救想要帮助,而她却只能日复一日地接受折磨?为什么,当初没有这样一个二货来救她于水火之中,为什么……
尔后心中冷笑,没有了屠户张,难道就得吃带毛肉了?
她疲惫地挥挥手,“王子殿下,你走吧,去做你的英雄,去拯救你的弱小,当然如果你愿意让他们吃了你或者芭芭拉。我已经在你身上施放了禁言咒,你没法向第二个提起我的存在,带着你的儿子,走吧。”
作者有话说:这也许就是来自信仰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