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聪明了不少,虽然名分什么的都不高.可是她们这些人背后的势力却是咱们所不能匹配的,况且,还有一个临时被万岁爷加上去的名额,毓庆宫的这个汉人商女,才是今后咱们真心要疼惜了的,嬷嬷啊,你可得叫你手里的人给我仔细些侍候好了这些贵人,若是怠慢了.....”
那镜前独坐的女子略微一停歇,再次开口。
“还有.佟妃那个药罐子...算了,你也累了,去歇息吧!”
听到了主子给出的明确答案,这老嬷嬷也不含糊,连忙应了是。而第二个吩咐,却止了言语,心内虽然疑惑,却是不敢了再多问,忙要服侍了主子安歇,却戴宝蓝色尖锐护甲的一双手牢牢的握住了老嬷嬷苍老如柴的十指。
“嬷嬷啊,你去歇息吧,不用总是服侍我。这还没完全暖和了去,你也要多多保重了身子才是。唤个宫女服侍我就好了,你早点回去吧。”
“是.主子.那您安歇吧!老奴先行告退!”
......
“卫姐姐.你知道吗?晚间上我去厨房间拿小饼儿吃的时候.听见她们说.咱们宫里这三年来最得宠的定充容失宠了呢!”
画眉自以为悄悄贴在琳琅耳边嘀咕着刚刚听到的最新八卦消息.
而思澜原本安稳紧闭的双眸,却无意识的轻颤了下,那高挂着天际的冷清月光直直的照耀在斜睡着身子的众人身上,卫思澜一个冷颤.顿觉得身子阴冷的厉害.皇城内院的幸福?原来竟然是如此的如履薄冰!
......
......
咸福宫
“啊~~~”
一声惊天厉喝,慌得初春枝头上昂扬而立的布谷鸟儿顾不得这登高远望的怡人景致,那小巧粉红的鸟爪一个起伏,朝着南方,如弓上利箭出弦般头也不回的扑棱着光滑整洁的羽翼飞的远了。
“啊呀!我的小主阿!您这是何苦啊?”
透着暖和的日头,只见那珠串帘子尚未被挑下关门的一处宫殿,一个身穿绿色宫女服饰打扮的女子,边手脚麻利的捡起了从内殿贵妃榻上飞落至这外间的大头童子肚兜儿、小孩儿穿的虎头鞋...嘴里也没闲着的叹息着:
“小主啊,你可别忘了,那人,不是一般人啊!是万岁爷,那是万岁爷!他是当今圣上,是大清的真龙天子啊!您如今这个样子和皇上置气.把万岁爷给气走了不说.现下又在这儿跟自个儿一人生着气,奴婢求求您了!我的格格啊!您这般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究竟是何苦啊?”
斜着身子歪在贵妃榻上的女子,却是也不搭理那出言劝慰自个儿的绿衣裳宫女,仍旧故我的斜着眼,面色阴沉沉的,这会子眼见着那宫女竟然将自己丢了不要的破东西、烂东西、不要的东西又给自己捡了回来。
那原本只是半磕着的眼眸,这会儿却是一个机灵,人一把从斜歪着的贵妃榻上翻身起来了。
利落的劈手一把夺了绿衣宫女细细往簸箕里面收拾折叠的小孩衣裳鞋帽,就要再次扔了,却是一扭头,看见了那宫女一只手捧着的簸箕篮子里面摆着的一把被红线缠裹着把手的银剪刀。
女子睁开了那娇媚的一双丹凤眼,略显圆润丰满的鹅蛋脸上,确是对着手里抢来的“死物”衣裳,一个冷哼,毫不犹豫的拿起簸箕里躺着的那银质剪刀,没个头尾的,手里的拿着什么就绞了起来。
而身边那捧着簸箕的绿衣宫女,眼瞅着自家主子将手里一针一线没有丝毫烦劳别人帮忙自己绣制的各样肚兜儿都给绞了去,心里可惜,却也没有上前劝解。
眼下自家主子这都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虽然太医有说,自家主子身子骨硬朗,本就是适合怀孕的体质,而现在这也是已经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那小阿哥的出生存活是十之八九了的。
看着自己打从小被卖进他们定府,就陪伴着的那个淡雅如菊的健朗女子,这会子确是如此的面目狰狞。绿衣宫女心内唉唉一叹。她是知道了,这主子,是再也不可能回到没参加选秀进,宫前的花样年华了。
想当年,那女子还在府里的时候,那是扑到的蝴蝶,都是细心的放生到花丛深处的,可是眼下呢?
自己是她在这阴暗皇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于是乎,理所当然的。自己也是看的最多的人,从自家主子第一次被人在佟妃娘娘跟前陷害时只晓得哭泣的无知少女,到自家主子第一次出手陷害旁人的狠厉果决,再到那第一次“杀”人的癫狂。
绿衣宫女越是回想前程往事,越发觉得自己眼前的锦衣华服的宫装女子,和自己心中记忆的那面和心善之人,越发的贴合不到一块儿了。似乎是一样的容貌,可是怎么就长了不一样的两颗心呢?
见着主子发狠着的绞着衣裳,绿衣宫女只是默默的将那被绞碎了的布条,一一捡了起来,摆在了簸箕篮子里。
“小主,你午膳没用。现在都戌时,好歹让奴婢给你盛碗鱼粥,勉强用下一点,对你现在的身子也是好的啊!”
眼瞅着宫装丽人虽然没有搭理自己,手里面却是停下了绞衣料的动作。这绿衣裳的宫女,面上带着笑容,搁下手里捧着的东西,这才扶了定充容离开了贵妃榻,来到了咸福宫外厅圆桌处坐了下去。
“小主,奴婢斗胆,就算今儿您不为了小主您自个儿的将来着想,也得为着腹中的小阿哥着想啊!我的好小主啊!您这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怎么还跟个长不大的孩子样,这般耍小性子折腾了咱们咸福宫的小阿哥,将来这万一别让咱们小阿哥知道,非得狠狠的笑话了您这个额娘去不可!”
眼瞅着自家主子脸上神色在听到皇子的时候有了明显的缓和,这绿衣裳的宫女拧了块净手的帕子,细心妥帖的给定充容洁了青葱般水嫩的十指。走到了门口处的位置,对着屋外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小太监三击掌,一碗热腾腾的鳕鱼罗汉粥连着几碟精致可口的就饭小菜被人送上了桌面。
定充容看着桌子上摆着的自己自打有了身孕以来,皇上嫌御膳房的厨子做的不和自己胃口,专门从太皇太后的永福宫调了一个服侍皇家主子多年膳食的师傅过来,即便是身居中宫,贵为皇后!
呵,也是没有了自己这份不一样对待,可是眼下呢?
终究是他的心变了,不在自己的身上了吧?
“姹紫啊,我进。宫似乎有三年多了吧!”
搁下手里的汤碗,定充容没等到宫女答应,一个人坐在绣墩上呆呆傻傻的对着身边的宫女嘀咕着,
“是嗬?!我陪在他身边竟有了一千多个星辰岁月了...”
染着豆蔻的樱红双唇慵懒的一笑,倾国倾城并可怜之色不假于面上,却是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自问自答着。
“是呵!打从第一次从储秀宫偷偷摸摸溜出去,在御花园一角抬头看见了那抹明黄色始初,玄烨啊~~”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擦着玉容膏的白瓷面颊滑落,这女子却是毫无所觉般,依然忘我的低声念叨着那些深埋到了心底的情或爱。
“你可知?凝玉只是一眼,便认定了那身着玄黄色龙袍的天子就是凝玉这一生命定的良人啊?我的万岁爷啊!您知道么?凝玉不愿入宫的啊!嗬~为了您,为了高高在上的万岁爷,凝玉卯足了心思求了阿玛让我入宫,我的爷啊!我拿一心一意对您,满心眼里看到的就只有一个您啊!这一千多个斗转星移,我万琉哈氏,定凝玉念念的良人啊~”
“呵!”
美艳无双的如玉面庞上,浮现了一个不符合身份的凄惨一笑,无视于身旁弯腰着急瞅着自己的宫女太监,定充容却是不管不顾的嚷嚷了起来。
“我的夫君啊~竟会在睡梦中念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叫我情何以堪啊?姹紫啊!我不服啊!本宫不服啊!三载的夫妻啊!为了他,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丁凝玉了啊~姹紫!你知道的~~”
急急忙忙的一把拉过身边弯着腰身的贴身宫女,那定充容却是如同癫痫了一般,痴痴傻傻拉着贴身宫女的衣袖连忙呛声问道。
“你说,嗯?!你说啊...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那被抓住了袖子的宫女对着咸福宫门口太监一示意,门檐一关,遮住了屋外的天空,隐隐却传来定充容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你说啊!”
“你倒是说啊!那个女人是谁?嗯?他叫的那个女人是谁?”
“你不说?你不说我就杀了她!”
“姹紫,写信给阿玛。杀了那个不要。脸的婊。子,她夺了我的天啊~”
一手死命的扯住姹紫的宫女衣袖,一边痴狂了般的问着身边竟然敢对自己不敢理睬的宫女。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