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蓝海与黑夜的吻别

沈悠然心中几分惊诧，但表面上还是很淡定的推开大门，挂起了营业牌。那青年沉默的回过身，走到路边轻扶着那金发的女孩轻轻走进来。沈悠然站在门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们，那女孩遥遥经过身边时，对着她微微欠了欠身“这么早把您吵醒，实在对不住。望您见谅！”沈悠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把他们让进来。领着他们来到挂婚纱的透明衣柜前，两人都认认真真的挑选着服装。沈悠然得了空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眼前的女孩。她很瘦，个头也适中，腰身不堪盈盈一握，加之她走起路来总有点弱风扶柳的轻虚，让她有种风吹吹就要倒的感觉。嗯，这样的身材气质，倒是很适合拍那种传说中的‘飘渺如烟’哎！拍婚纱照的话效果也一定会很好。作为本店的第一个拍婚纱照的上门客，按说遇上这样模特身材的顾客应该很让人高兴。但盯着她沈悠然却多少有点高兴不起来。都知道模特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有几个知道专业模特如果脱掉衣服，那身材瘦的却有多么吓人！卿卿不过做了一年多的礼仪，偶尔接几次走秀。就落下了不算轻的胃病。如果没有野兽上心的替她调理，现在一定还那么瘦挑挑的，吃什么都胃疼还死活都不长肉。这样的身材，在T台下看看还好，出现在生活里未免有点太触目惊心了，怎么都算不上是福相。胡思乱想间，那女孩却已经选好了一身纯白色的长款礼服，正挽在臂上轻悠悠的飘过来递到她手里。沈悠然接过抖开一看，不禁眼前一亮。这是一条绸质抹胸无袖的婚纱，周身没有多余的花纹配饰，只在腰间有一圈引人注目的水钻，正适合她这种瘦型的姑娘，既凸显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又符合她无需过多矫饰的气质。这姑娘眼光真是又稳又准。反观那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生，挑起西装来却有点犹豫。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就算是在店主沈悠然的眼中，西装也是个大同小异的服装，要是让她推荐的话她也没什么好主意。那女孩笼着披肩回过身，略想了想，就径直走到西服衣架前随手的拨了拨，抽出一身黑色的递给他。那男生接过也没再细看就径直进了更衣间。沈悠然也跟着那女孩进了另一间帮着她换上婚纱，一边换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下可真不好了。化妆到底要怎么办呀？原本给小宝贝们拍写真集都不需要怎么画的。就是那小胖丫头，也还是卿卿帮忙画的妆。卿卿那个大懒猫，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化妆从来懒得仔仔细细的画全套。她这三脚猫的水平又是从她那里学来的，自然又降了几分。平时画画自己也就罢了，给别人画晚会妆还真有点拿不出手！这一大清早的找谁也来不及了，怎么办啊！早知听朗夜的话就好了，不管怎样先雇几个摆那里放着。一时措手不及也还有个照应吧！唉~走一步算一步吧！换完服装，沈悠然替那女孩提着裙角走出来，正对着对面那男生也换好推开门走出来，两人不知怎么的站在门前都愣了愣，呆在了那里。沈悠然探出头来看了看，真是很惊艳。他原本的黑框眼镜已经摘了下来，愈发显得白净秀气，那熨烫妥帖的黑色西服又掩下几分青涩，竟有几分干练洒脱的味道来。这女孩挑衣服的眼光真不是盖的！却也还是那女孩先回过神来，轻轻的飘上前站到他面前，又回过头来冲着沈悠然虚弱的笑了笑“请问，我们想自己化妆，不知道可不可以。”顿了顿又抬头道“我们的钱并不充裕。”“哎？可以！当然可以！”沈悠然求之不得的把他们领到化妆台前打开化妆箱“这些你们都可以随便使用，作为本店今天第一对顾客，费用算我的！”得了空又转身跑去调光布景，摆弄她那些宝贝的小摆饰。抱着单反匆匆从化妆台边经过时，不经意的回头撇了他们一眼。那女孩自己的淡妆早已经画完了，正坐在转椅上曲着身给给那男生画眉毛，两人面对着面，女孩轻轻捧着男孩的头，认真的画了几笔，抬眼看见他灼灼直视的目光，却忽的转过身来伏在化妆台前，纤细的胳膊支在台上掩着面，大大的眼睛猛的眨了好几下，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沈悠然没看见还好，这不经意的撇见却觉得心里很是震动。整个拍摄过程也没说几句活跃气氛的闲话，她不说他们也沉默，只是一直很配合。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偶尔会捕捉到他们对视的眼神，那不是空洞，不是无情，而是如海般深沉的情绪交流。深广却难辨，像是被掩盖在冰冻的深蓝海面下汹涌的波涛，目不可见却仍能感受到那泛起的寒气。沈悠然为此刻意打了深蓝色的光，整套照片拍的极富空灵的美感，却总透出几分凄美狠绝的气质。应该甜甜蜜蜜的婚纱照，却像是深蓝色海面与漆黑夜空最后的吻别。沈悠然对着这组原照，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打扰一下，”那男生有些为难的凑上前来“我知道这可能有点过分，但是，能不能今天上午就把照片修出来。我们希望可以早点拿到婚纱照，越快越好！”“这个嘛…”沈悠然挠挠头“还真是不太好办哎！”索性领着他们去看她的电脑“这是上一个顾客的照片，这张我还没修好，要修成这张的身材和脸型。估计至少要半个小时。然后再修你们的，这也太挑战了。一上午肯定完成不了。”那男生和那女生沉默的相对一视，男生默默走上前来，“真对不起，提出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如果你放心的话，能不能让我用一下你的电脑？我学的就是这个专业，我自己可以修，钱任你照算。”他抬起头来，真诚地直视着沈悠然的眼睛“我不会动任何不该动的东西。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一直在旁边看着我。”沈悠然看了看他，又看一眼那女孩明显祈求的神情，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软下心来。“好吧，你先修一张给我看看，行的话你就自己修吧！反正我也很久没休息好了，懒得再多干活了。”那男生听了，连连感谢，顾不上换下西服，戴上眼镜马上就开工，既然答应了，沈悠然也没那么纠结，扶着那女孩去更衣间把衣服换了回来，刚刚熨好挂上，他一张照片就修好了，看了看还真是专业水平的。于是就放心大胆的交给他修去了。这样一来，自己就闲了，泡了两杯奶茶一杯端到玻璃桌前给那正在翻相册的女孩，自己捧着另一杯舒舒服服的倚到沙发上。盯着玻璃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心里不爽，真是好怪的年头啊！贴出招人启示，正儿八经来来应聘的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反而是进门消费的顾客一个比一个有能耐，化妆挑礼服修照片自己全都干了。说出来多丢人呀！要再招不到比顾客水平高的员工，以后这店还怎么开？正郁闷时，突然“碰”的一声瓷杯子摔碎的声音，沈悠然一惊，回过头来，雪白的瓷杯碎了一地。刚才还好好坐在玻璃桌边翻相册的那女孩不知怎么了，现在正瘫坐在地板上，脸色雪白伸着脖子断断续续的喘息着，看上去有点喘不上气。沈悠然见状猛的冲到她的身边，除了护着她别被碎瓷片扎到替她顺顺气。别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想到里间还有和她一起来的男生，起身正想去叫他，却被那女孩一把拉住了，也不知道她看上去那么柔弱，此时怎么这么有劲，只死死的拽住她喘息着摇头“不…不要…不要告诉他…别…”她的神态看上去是那么无助“求你…别让他知道…求你……”“好好好，我不叫他我不叫他。你先起来再说.”沈悠然一脸头大的把她扶到椅子上，她嗫嚅着扒着桌子，从另一头拖过自己的珍珠链的小包，从里面摸出一个喷雾瓶一样的东西，对着嘴巴按了几下才缓过来，伏在玻璃桌上轻轻的缓着气。沈悠然盯着满地狼藉愣了愣，什么也没说转身拿过垃圾桶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待她终于心平气和的开口时，沈悠然正在认认真真的擦地板。“真是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女孩垂着眼帘很愧疚“这杯子我赔给你，真的对不起了。”“你不要总跟我说对不起。”沈悠然仍然认真的擦着地板“你有哮喘病？他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女孩顿了顿“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发作的这么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