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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10]盛宴未散

说着,安塔拉走进自己的帐篷,穿上刀枪不入的铠甲,外面套上最亮丽的锦袍;因为听女仆海米赛讲了那么一番话,自感必须采取这样的防御措施。舍布卜牵来马,安塔拉佩带上自己的那口青锋宝剑,把情况向他们交代了一遍,带着舍布卜、基里尔,跟着阿慕尔走去。

他们来到拉萨德溪畔,见叔父马立克等候在那里,面前有多个家仆,正忙于烹食备酒。安塔拉来到,马立克随即站起来,迎上去说:

“欢迎我的客人!你是我的可靠盾牌。”

接着又是一番感谢和赞扬的悦耳话语。大家坐稳,仆人们端上佳肴,饱餐后开始把杯交盏,一番畅饮。当他们都有些微醉之时,开始交谈正题。叔父马立克说:

“骑士之王,今天与你在此会面,无非是为了消除疲劳,一解心中忧烦。你我同握一条绳索,我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明天,你就通知你的朋友和你希望见到的同伴,让他们一起来,着手筹办你的婚典,让你如愿以偿,心满意足。我想召集本区的所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大小小,不论是奴隶还是自由人,也无论高下、贫富,请他们全都出席盛大宴会,让所有人一饱口福,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我要让鳏寡孤儿穿上锦衣,吃上美食,使我们的名声大震,令我们的恩泽普施天下。贤侄啊,你就照自己的意愿安排就是了。”

安塔拉听后,心为这些甜美语言所动,确信女仆海米赛听来的关于拉比阿的那番话是假的,因而十分高兴,当即坐不住了,站起来对叔父说:

“叔父大人,我永远是你的一名奴隶。阿拉伯人的头领,我把自己的事情和生命全都交到你的手中。上靠安拉保佑,下依叔父呵护,就请叔父做主,照你的意旨安排这一切吧!我把一切钱财都交给你,你要怎样花费就怎样花费吧!你把钱花出去,安拉会给你及时补充的。叔叔,因为阿拉伯人的财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同时全都听凭你的调用,你就是当权人,你就是君王。我的愿望实现之后,我只要我的青锋、长矛和千里驹,其余的钱财一文不要。我去筹办婚宴、置办礼袍、美酒。我们分头去做这件事情吧!”

一切商妥,端上饭菜,饱食之后,送来美酒,开始交杯把盏畅饮。乐师歌女走来,歌喉助兴,良辰美景,令人将征战、灾难忘到了脑后,沉醉在一片欢乐之中,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西沉,晚霞映红了天空。

马立克和他的儿子阿慕尔焦急地等待着,心若火灼,不时瞟视远处的荒野丘陵,期盼着马队从法札拉部族家园方向驰骋而来,英雄们策马于天黑之前赶到。

马立克频频提及阿卜莱,每次提到阿卜莱,必劝安塔拉倾杯一饮而尽。他们接连劝酒,以便把他俩灌醉,达到他们的目的。安塔拉接过酒杯便一饮而光,无忧无虑,乐不多思。马立克已把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家仆们,他们一个个心藏伪善与阴谋,见安塔拉乐成那个模样,不时地相互挤眉弄眼。这时,安塔拉清醒过来,方才觉得海米赛传达的消息准确无误。

舍布卜一直站在一旁,手里握着千里驹的缰绳,时而瞧瞧他们的神色,时而在他们的周围一转。他悄声对基里尔耳语道:

“弟弟,留心瞧着那边的丘陵地带和荒野,或许那里有什么埋伏,说不定突然冲杀出来给安塔拉一个措手不及……”

舍布卜时刻监视着随时爆发的火山。每看见他们在安塔拉左右走来走去时,舍布卜便愈加忧心忡忡。他察觉到阿慕尔等待着父亲发令击打安塔拉,而他们则都在等待着杀手的到来。这时,舍布卜朝安塔拉喊了一声,然后说:

“阿弟,快起来离开这些恶魔们吧!”

安塔拉闻声一跃而起,拔出青锋宝剑,正要扬手之时,忽见法札拉部族的一哨人马出现了。他们在拉比阿和侯泽法的率领下潮水般地向着筵席冲了过来,同时高声喊着:

“舍达德的儿子,灾难轮到你的头上来啦!”

他们立即将安塔拉团团包围起来,向他舞矛弄剑,杀气腾腾。此时此刻,何为真实与谎言,已经显得一清二楚。

安塔拉向着自己的千里驹走去,准备挥鞭迎战拉比阿带来的大军。醉醺醺的马立克对着儿子阿慕尔喊道:

“喂,胆小鬼,举起你的宝剑和长矛,向安塔拉冲杀呀……这么多骑士冲过来,安塔拉连逃路都找不到了!”

阿慕尔拔剑出鞘,朝着安塔拉击去;然而那一击实在乏力,根本没有伤及安塔拉的皮毛,只是把他的外衣刮了一个洞,露出了衣下的铠甲。这时,安塔拉飞身跃上千里驹,握矛持剑,策马冲向杀过来的大军。那队人马如天命降来,未等他们进攻安塔拉,安塔拉便奋起向他们发动进攻。安塔拉首先冲向他叔叔马立克,同时骂道:

“好一个背信弃义之人,诡计多端之辈!凭安拉起誓,我一定要让你恶有恶报,让你足饮苦酒,自作自受!”

随后,安塔拉又迎战拉比阿带领来的骑士,一场搏斗开始了。舍布卜在前面弯弓放箭,敌被射中,落马倒地;安塔拉挥矛猛刺,敌人胸被刺穿,丧命血泊;基里尔高声呐喊:

“野小子们,你们错打了主意!你们休想征服这头猛狮!”

激战一直持续了大半天,未等夕阳落山,已见大地上躺满了尸体,一时旷野上显得狭窄拥挤。就在这时,侯泽法拍马冲了过来,想举矛刺向基里尔,欲置他于死地。不期舍布卜立即弯弓放箭,侯泽法中箭落马。安塔拉及时赶去,挥剑朝侯泽法的肩膀刺去,侯泽法登时被踏在马蹄之下。拉比阿见此情景,大喊着调转马头,慌忙逃向法札拉家园。留在安塔拉面前的那些人仍在抵抗,结果死的死,伤的伤。侯泽法的弟弟哈迈勒见哥哥躺在血泊之中,大惊失色,魂飞魄散,急忙调转马头,跟着拉比阿逃去。

安塔拉继续挥剑,直到敌人逃的逃,归天的归天,这才回返。归程的路上,安塔拉骑在马背上,昂首吟诵道:阿卜莱可知,吾已奏凯旋?

众敌可曾想,非死即逃窜?

青锋手中握,不时寒光闪。

与我交战者,得胜上天难。

他们欲杀我,白日梦焉圆!

[0311]败走何方

安塔拉吟罢诗,满怀对叔父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的憎恨的心情回返,真想把他俩带回那条溪畔,狠狠处置二人,以解心中怨恨,然后带着阿卜莱远走高飞,永远再不与那父子俩见面。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他们已经回自己的帐篷,我们有话明早再说吧!”

安塔拉回到家中时,夜色已经漆黑。安塔拉离鞍下马,将马交给舍布卜,自己睡觉去了。

那天,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叔父泽海迈和哈尔斯、阿尔沃应族王盖斯之邀赴宴,回来之时一个个醉醺醺的,早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清晨,安塔拉从梦中惊醒,回忆昨天的事情,自认为那是梦中所见,于是叫来舍布卜,对他说:

“哥哥,我做了一个恶梦,想说给你听。”

随后,安塔拉把自己的梦景向舍布卜讲了一遍。舍布卜听后说:

“这都是你醒着时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梦啊!”

舍布卜把发生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说到他怎样与法札拉骑士进行激烈厮杀,如何把他们杀得一败涂地及他吟诵的诗歌,然后把沾满敌人鲜血的铠甲和青锋宝剑拿到安塔拉的面前。舍布卜说:

“弟弟,我本以为你难以安全脱身,更想不到你会安睡在家中,多亏万能的安拉保护佐助你啊!”

安塔拉说:

“是啊,我们是安全地回来了。可是,我的叔父马立克及其儿子阿慕尔现在哪里呢?我清楚地记得他对他的儿子阿慕尔说:‘喂,胆小鬼,举起你的宝剑和长矛,向安塔拉冲杀呀!让他鲜血淌地,跑都跑不掉……’”

舍布卜说:

“因为他们惧怕你,所以策划了这一溪畔盛宴,阴谋置你于死地。敌人的马队朝你冲来,你伤了侯泽法,大批人马败在你的面前。拉比阿怕你伤着他,他调转马头逃跑,还不时回头瞧瞧你。你策马向拉萨德溪畔奔去,发誓不让敌人任何一匹马跑掉,我急忙劝阻你,而你不听我的劝阻,反倒冲着我大声吼叫,并向我挥剑示威。我怕你的剑伤及我的身,我们便一起围击他们,但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安塔拉听舍布卜述说这一过程后,心中不安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思想负担沉重,决意那天不再露面。就在这时,女仆海米赛来到他的面前,对他说:

“骑士之王,阿卜莱小姐问你好。她让我告诉你,她父亲和哥哥一起迁往荒原落脚,立誓只要你活着,他俩就不在村里居住了。”

安塔拉说:

“他爷儿俩设毒计暗害我,难道这还不够吗?海米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讲给我听听吧!”

原来马立克父子遭到舍布卜的箭射和安塔拉的剑击之后,不好意思再回自己的帐篷。马立克忧愁缠心,对儿子阿慕尔说:

“孩子,凭安拉起誓,我们不能在自己的家里住下去了,因为人们知道了我们的作为之后,会议论纷纷,恨不得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尤其是族王盖斯及其兄弟们,还有舍达德的兄弟及其妻子,都不会放过我们。我决计去投奔努阿曼国王,向他说明我的处境,求他免除我的灾难,让他保护我免遭死缠着阿卜莱的安塔拉的伤害。我想,努阿曼国王知道哈尔斯就在他们那里,受到他们的保护,他定会亲率阿拉伯大军来征讨他们,完全切断两个部族之间的亲缘关系。如果他能把安塔拉杀掉,我们的目的也便达到了。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把你妹妹许配给我们所指定的人。”

阿慕尔说:

“父亲,我们应该带着阿卜莱远离这个家园。”

“不行啊,孩子,这使不得。我们想带你妹妹,恐怕她不从我们的意志。”

马立克稍思片刻,对随行的人们说:

“你们回家去,保卫牧场、牛羊、骆驼和钱财,等等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吧!你们告诉我的女儿阿卜莱,就说我怕有什么意外,躲到山上去了。如果阿卜莱听安塔拉的话而不跟从我们,就让她按照自己的选择行事吧!如果阿卜莱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就让她向我的家兄舍达德和泽海迈求助,安塔拉不会伤害她的尊严的。”

说罢,马立克和儿子阿慕尔一道趁夜色上马离去,手下的那些人则回自己的帐篷去了。他们到了村里,把马立克的话向阿卜莱重复了一遍。阿卜莱自感痛苦重缠心头,说道:

“凭天房起誓,我没见过世上比我更苦命的姑娘了!母亲没生我,那该多好!我爸爸要我向伯父舍达德求助,我想安塔拉不会这样安排,永远不会的。我不离开这个家,因为安塔拉会保护我免遭敌人进攻,会把我从灾难中救出来。”

阿卜莱一夜沉思,天明之后派女仆海米赛向安塔拉转达了上述那番话。

安塔拉听海米赛那么一说,一时不知如何行动。他正在沉思之时,他的好朋友阿尔沃和哈尔斯走了进来,因为他们都觉得安塔拉孤独寂寞,故来问问他的情况。安塔拉说:

“今天是我最倒霉的一天,别人都尝不到它的滋味。”

接着,安塔拉向他俩谈到他的叔父马立克策划的阴谋以及同法札拉部族冲突的情况,他说:

“我知道我叔叔这一次一定会去努阿曼国王那里,会把哈尔斯的情况讲给努阿曼,使我们与努阿曼之间产生敌意与厮杀。我需要拿生命去冒险,才能实现理想,或者纵马冲入战场,不惜肝脑涂地。努阿曼国王定会发兵向族王盖斯索要哈尔斯。”

二人说:

“骑士之王,你说得很对。你的叔父不会放过他的女儿,拉比阿定会坚持让阿卜莱嫁给他的弟弟奥马拉,使你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让你的希望落空。”

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假若努阿曼亲自带着阿拉伯人组成的大军来犯,或者波斯科斯鲁来这里,敢于动阿卜莱的一根额发,不经过一番浴血厮杀,他们休想达到目的。”

哈尔斯说:

“安塔拉公子,那个努阿曼,你就不用多思虑了。我一听到他来找你的消息,只要带上十个骑士,便可粉碎他的大军。你叔父马立克嘛,我劝你还是去他那里一趟,让族王盖斯和你一起去,对你叔叔说些好话。单单为了你的心上人,也要把他叫回村上来住。情郎在心上人面前,即使屈尊或遭冷遇也是常理,正如诗人所云:情郎受委屈,诉与造访客;

以期安拉助,扑灭思念火。

相互诉说苦,怜心忘你我。”

[0312]恶人告状

安塔拉听哈尔斯这样一说,泪水夺眶而出,心为爱情涌动,思绪起伏,不能自已,说道:

“我去我叔叔那里一趟,一定让他高兴。如果我找不到他,定会留下许多话供后人提及……”

他们正交谈时,忽见族王盖斯的一个家仆走了进来,开口便说:

“骑士之王,盖斯老爷说侯泽法的差使告状来了,告你伤了他,给他带来了灾难。盖斯老爷要你到他那里去一趟。”

安塔拉说:

“这些人应该名闻遐迩,因为他们一直想杀死我,不论我是在旅途还是居于家中。因此,我必有一日与他们决一死战;如若不然,我就不是舍达德的儿子安塔拉。尤其是侯泽法和拉比阿,他们今天可以安然无恙,明天就难保太平了。”

说罢,安塔拉飞身上马,向着族王盖斯家走去。安塔拉来到族王的客厅,在座的人都站了起来欢迎他。安塔拉问有什么事,盖斯说:

“骑士之王,因为什么事引起了那么一场大厮杀呢?你为何喝醉酒闹事呢?”

安塔拉回答道:

“我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这样问我呢?凭安拉起誓,我根本就没喝什么酒,更谈不上什么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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