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王盖斯·本·祖海尔说:
“杜来德长老,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最应该落泪的是死者的家人,而最应该为我们的门婿操心的则是我们。努阿曼国王应该跟我们到我们的家园去,由我们奋力保卫他的安全,为我们那些舍生取义的兄弟战斗。”
努阿曼国王听后说:
“凭安拉起誓,我的重担只能让哈尼承担,因为我依靠他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借他的利剑战胜了敌人。一位智者一旦遇到一个能让他如愿以偿的人,他也便不再去求另外一个人了。”
各部族头领们听努阿曼国王这么一说,不禁心灰意冷,知道努阿曼国王根本不会再听他们的劝告,更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
阿慕尔·祖贝迪对哈尼·本·迈斯欧德说:
“阿拉伯英雄,你真是好样的!我们的到来并未能为你解除灾难,你无须援军便挥剑驱散了面前的大批敌军,你的英勇果敢必将为后人传诵。”
哈尼·本·迈斯欧德听后心花怒放,感谢所有在场的骑士英雄。随后,骑士们将妇女、孩子及战利品全都送到了大家的面前,只见哈尼的长矛和宝剑还在滴着敌人的鲜血。哈尼为战胜敌人而欣喜,回想起所经历的种种辛苦,情不自禁吟诵道:迪卡尔之役,奇迹耀古今。
荣誉擦肩过,只因未亲临。
矛刺敌胸穿,剑落鲜血淋。
鼓号齐鸣起,战马扬烟尘。
遮天复蔽日,疑是夜深沉。
呼罗珊军至,狮吼虎啸吟。
希尔桑显威,鞍剑俱嵌金。
何期将士亡,一命染黄昏。
挥剑众敌散,夺路惶逃遁。
凯旋班师回,尸颅脚下滚。
喜报努阿曼,哈尼剑知春。哈尼吟罢诗,众部族头领连声感谢、赞扬哈尼。努阿曼国王把目光转向族王盖斯·本·祖海尔,问道:
“族王,安塔拉今在哪里?”
盖斯回答道:
“我们对他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他就愤怒地离去了。”
杜来德长老说:
“外来暴虐者是征服不了阿拉伯人的。蒙面人让我屡遇麻烦,因此我把他赶走了。这次战役过后,波斯新王定会知道哈尼的英勇与果敢,因为他的手下骑士尝到了屈辱的滋味,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时刻出现。国王陛下,我听说蒙面人与安塔拉之间也有一战,蒙面人吃了大亏,至今耿耿于怀。”
努阿曼国王说:
“杜来德长老,那蒙面人苏伯阿怎好与安塔拉·本·舍达德相比呢!即使天体倒转,也不会有像安塔拉那样的英雄出现。凭安拉起誓,我想选他做我的卫士,而且我一直在观察着他究竟对我有利还是有害。”
听努阿曼国王要选安塔拉做卫士,杜来德和在座的众头领们都感到高兴。但是,他们发现努阿曼国王依旧痛苦不堪,人人都对自己的到来感到后悔。他们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向驼轿走去见自己的妻子。族王盖斯则走去见自己的妹妹穆特吉黛,问过安好后,抱住妹妹哭起来。盖斯的弟弟们也哭起来。他们为穆特吉黛幸免于被俘而感到高兴。之后,他们向迪卡尔大地走去,边走边谈。穆特吉黛向兄弟们述说她所遇到的情况,她说:
“兄弟们,看在已故先族王的面上,你们让我跟你们一起走吧!波斯新王的大军惨败,王子血染黄沙,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定会亲率呼罗珊大军来洗劫希贾兹大地。努阿曼国王喜欢在这个地方住下来,把哈尼·本·迈斯欧德和舍伊巴部族骑士作为依靠的对象。希望你们用心保护我,免得我成为波斯大军的俘虏。”
族王盖斯说:
“妹妹,你说得对!你有所不知,我已建议努阿曼国王跟我一起去我们的家园,而且向他许下了诺言,定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但他拒绝了我的好意。当我以你的名义再三求他跟我走时,他说:‘我不能离开我的臣民,免得阿拉伯人说我不关心他们的死活。’妹妹,你应该为兄弟和姑娘们做个榜样,听到我派去的人向你报告了消息之后,立即动身,好让我们尽力为你做好安排。”
他们边谈边走,不多时住进帐篷。他们为战胜波斯大军而欢欣鼓舞,并为阿拉伯人和异乡人祈祷祝福。
努阿曼国王为他们铺上了一块巨型地毯,热情款待杜来德、阿卜斯人和祖贝代人,大宴三日,驼肉尽食,美酒饱饮。之后,努阿曼国王向他们一一赐赠豪华礼袍。
各部族人告辞离去,臣民们对努阿曼国王的粗心大意、对他们漠不关心感到惊讶。阿慕尔·祖贝迪说:
“阿拉伯头领们,我感到非常奇怪,这个人如何驾驭得住希贾兹和也门的各部族人呢?”
阿慕尔·祖贝迪许久以来都有这个想法。
杜来德·海斯阿米长老说:
“阿慕尔长老,你有所不知,伟大安拉要想剥削他的奴仆的幸福,必先废除他的权力,然后将之抛入混沌状态中,让他找不到正路。努阿曼国王仍然在依靠哈尼,以求心理上的宽慰,战胜波斯拜火教徒。”
他们边谈边走,终于到了分手的路口,相互告别之后,各自向自己的家园走去。
族王盖斯向自己的家园走去,一路上为其妹夫努阿曼国王担心,害怕后果不尽人意。盖斯回到家园,坐稳之后,向拉比阿打听安塔拉的消息,打算派人把安塔拉找回来,通过努阿曼国王调解,让他与安塔拉重归于好。因为族王盖斯已向阿拉伯人表明过,他要赶走安塔拉,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努阿曼国王的身上,不管安塔拉在与不在的情况下,他都说过安塔拉的坏话。当族王盖斯对努阿曼国王感到失望时,才重新考虑自己的事情,决心重整部族,加强内部团结,让族人同心协力,一致对付外来灾难。盖斯问拉比阿:
“安塔拉·本·舍达德现在什么地方?”
拉比阿回答道:
“族王大人,我要说你再也看不到他啦!因为他已被敌人征服,沦为俘虏,被扣押在沙姆。族人们也跟着他倒霉,他们的妻子成了寡妇,孩子成了孤儿,整个基拉德家族都跟着他成了阶下囚,五百名听从他的命令的骑士无一人能够幸免于被俘。他们全都食了安塔拉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的苦果。几天前,阿卜莱和妇女们都来了,她们没有骆驼,也没有男人,只有五十名骑士护送她们在法札拉部族和埃图凡部族家园住了下来。她们倒是没有沮丧之感,却不能在我们的家园落脚。昨天,有数名负伤的骑士回到了她们的身边,告诉她们说安塔拉及其随行人员全都被俘。不过,我倒是没有听说他们被俘的原因,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确切消息。”
族王盖斯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忧虑有增无减。他知道,若是安塔拉一去无回,他的处境将更加艰难。此时此刻,他对自己与安塔拉之间的那场口角感到十分后悔。他说:
“我们这位部族卫士如果丧命,和他一起被俘的人谁也无缘幸免于难。努阿曼国王与波斯新王呼达文德为敌,也面临困境,如今逃到了荒野沙漠上,他的嫉妒者们因之幸灾乐祸;他败在敌人面前,没有得救的希望,也无法可以躲过波斯新王的袭击,更没有人能够保护他。”
安塔拉究竟因何被俘呢?
[0531]一场争吵
安塔拉被俘的起因源自与族王盖斯的一场争吵及拉比阿的阴谋。族王盖斯有个家仆,名叫巴兹勒,族王派他去打探道德风化情况。不期有人告诉族王说巴兹勒利用此机会与几位姑娘有染,其中包括族王的女儿吉玛娜。族王盖斯听到这一情况,不禁勃然大怒,决计把巴兹勒杀掉。
巴兹勒得知主人大怒,害怕丧命,急忙去找族王盖斯的弟弟哈利斯、努法勒和姜德勒,要求他们保护自己。结果那三位兄弟没有答应,而是说:
“我们不能帮助你摆脱家兄对你的惩罚,无法劝他不杀掉一个伤害他的家人的人,你还是自己设法逃命吧!你应该知道,你在我们家已待了很长时间,我们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抓你。”
巴兹勒求助而不得,只有离开三兄弟,心中更加害怕,自信大限即至。他跑到齐亚德部族求救,见到拉比阿及其兄弟,一一亲吻他们的手,然后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他们,要求他们提供保护。拉比阿听后对巴兹勒说:
“巴兹勒啊,巴兹勒,假若你犯的不是这种罪,而你的主人又不是族王盖斯的话,我们本来可以救你一命。但是,你犯下了大罪,而你所触犯的对手又是那样强大,我们是爱莫能助的。非但不能相助,我们还应该把你抓起来,送到你的主人手中,听凭你的主人把你送上断头台。你还是赶快自己逃生,离开这个地方,去也门另寻活路吧!”
巴兹勒听拉比阿这么一说,大失所望,离开那里,只觉得天狭地窄,仿佛无路可走,不知道该去何方求生。
族王盖斯得知巴兹勒想逃走,即唤来家仆数人,对他们说:
“你们立即去把巴兹勒给我抓来,免得他逃走去向阿拉伯人求救。”
家仆听命,手拿棍棒、石子,像飞魔一样冲出家门,四处寻找巴兹勒。巴兹勒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见几个人在追他,不禁大吃一惊,自信倒霉的日子到了,大难就要临头,于是急忙向基拉德家族住宅跑去。那几个人在后面紧追。当巴兹勒跑到安塔拉家中时,幸运得很,安塔拉正好在帐篷里。巴兹勒慌忙跑进帐篷,一下扑到安塔拉的面前,哭着向安塔拉诉说自己的情况。他说:
“骑士之王,我不称呼阿卜斯卫士,而你却真是阿卜斯妇女、孩子和牧人的卫士。你常为阿卜斯人解除灾难,援助无援之人。你有所不知,我就是一个无亲无故、无朋无友、没人护佑的人。我为主人效力,日夜辛苦。我办了一件错事,自知有罪在身,主人要杀我,我找不到求助人,只得来找你,因为你是部族卫士、遭难者的避难山洞。我求你救我一命。”
接着,巴兹勒把自己的情况向安塔拉讲了一遍,要求安塔拉保护,使他免于一死。
安塔拉听后,感到惊愕不已,答应给他提供保护,并说:
“小伙子,你已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管放心就是了。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即使是波斯帝国的科斯鲁来要你,我也会给他当头一棒,继之捣毁他的王宫大殿和祆祠,把波斯人赶到呼罗珊大地的边沿地带;假若拜占庭皇帝来要你,我非但让他失望而返,还要摧毁他的国家,歼灭掉他的众侍卫和禁军。巴兹勒,你就安安稳稳地在骑着千里驹、手握青锋利剑的骑士之王手下生活吧!纵然你的对手是统治十字架崇拜者的加萨尼骑士英雄,手持宝剑长矛,我也会把他赶出去。”
正当二人谈话之时,盖斯派出的那几个家仆追到了安塔拉的家门外。为首的那个人走进安塔拉的帐篷,大声喊道:
“骑士之王,你千万不要答应这个人的请求,因为他是个坏小子。族王盖斯说他不配得到保护,因为他背叛了主人,做了坏事。”
安塔拉听那个人这么一说,立即站起来,大步走到帐篷外,满面怒容,对那个人说:
“可恶的奴才们,你们赶快走开吧!凭天房起誓,假若波斯国王来要这个人,我定会把他们的祆祠捣毁;如果拜占庭皇帝发一兵抢走这个人,我会把他的皇宫夷为废墟。”
说罢,安塔拉仍然怒火难以平息,一声呼唤,只见舍布卜、马兹尼及安塔拉的儿子迈赛拉一起走来,冲着那几个人大喊,夺过他们手中的石子,就要向他们劈打过去。那几个人见势不妙,慌忙而逃,原路回到族王盖斯那里,把在安塔拉那里发生的事情向盖斯一一讲明。他们气极了,便添油加醋说安塔拉的坏话。他们对族王说:
“族王大人,我们还算幸运,逃了活命。那安塔拉及其兄弟们一起走来,对我们破口大骂,还命令他们的家仆毒打我们。安塔拉说:‘我来救助这个人,向他提供保护,任何人休想把他要走,即使我头断血流,我也不会把他交出去。你们回你们的主人盖斯那里去吧!你们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不要想把这个人要回去了,免得他的尊严受到伤害,白白劳累一场。不仅你们的主人得不到他,就是所有的阿拉伯头领一起来,也休想把他要走。’”
族王盖斯听家仆这么一说,在众多客人面前感到羞涩,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时,拉比阿和奥马拉都在场。在座者各有话讲,有的认为族王盖斯的行动正确无误,有的则认为盖斯不该那样行事。拉比阿·本·齐亚德对盖斯说:
“族王,你瞧啊,这个女奴之子根本不把自己看作和我们一样的人,不把自己当作族王的兄弟看。他不但不像我们一样赶走这个人,反而向我们显示他的威严,小看我们,向我们炫耀自己的奴隶身份。我们真不该让他认祖归宗,成为我们的同族兄弟。我们宁可被敌人俘虏一千次,备受敌人折磨,也比受他的气要好。”
奥马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每当听见你喊他为‘阿卜斯卫士’时,我的肝胆都要碎裂了。我心想,安拉诅咒一个想收这种人作为依靠的部族!”
族王盖斯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示,一直在沉思这其中的原因。听完大家的话,盖斯方才抬起头来,对他们说:
“为了这么一个人,我要忍受多少屈辱之苦啊!”
说罢,族王盖斯慨然吟诵道:强忍屈辱苦,掩饰防外露。
欺压却来自,无门一黑奴。
归宗事难为,多人缺手足。
恩将仇来报,令吾陷凄楚。
劝奴休争吵,否则不轻恕!
你护有罪奴,令我夜难度。
起誓凭天房,愿你快悔悟!
本王实力在,否则待惩处。族王吟罢诗,向坐在他的周围的人们征询意见,问他们下一步他该如何行事。拉比阿说:
“族王,依我之见,你应该派人去向安塔拉要回你的那个家仆。假若安塔拉听从你的意见,服从你的命令,老老实实把那个家仆送到你的面前,你就宽恕他,不要再责备他;如果他拒绝交出巴兹勒,你就把他抓住关押起来,然后把他驱逐出你这块土地,把他赶到远远的地方去。我们都向你立誓,我们不再与他为邻,即使是大山朝我们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