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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海尔斯·本·加萨尼一听,心中极为不安,忙问道:

“西洋军统帅及其手下人马逃走啦,还是已经牺牲?”

他们回答说:

“主公大人,你离开那里之后,我们的一位骑士冲入战场,要求与敌军拼杀。这时,波斯大军将领鲁斯泰穆出战,我们那位骑士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我们的统帅眼见那骑士难以招架,便亲自上阵与鲁斯泰穆搏杀。不料,鲁斯泰穆本领非同一般,一矛将统帅刺于马下,脑浆外溢,血肉模糊,一命归天。统帅丧命,军中大乱。我们担心妻子儿女遭劫,更怕你的侄子艾卜杜哈有什么意外举动……主公,说来话长,快准备上阵拼杀吧!但愿你能把我们被俘的头领拯救出来。”

海尔斯一听,立即调兵遣将布阵。迈塞拉马上认出败逃而归的一些人,于是对父亲安塔拉说:

“父亲,你看哪,那些人正是在山间沙道上劫持我们的骑士,我们何不借此机会报仇雪恨,以便惩治他们犯下的罪过呢?”

安塔拉说:

“儿子,放他们一马吧!他们遇到的灾难已经够沉重的了。但期安拉替我们向他们报仇雪耻,让他们当中那些被拜火教徒俘获去的头领们尝尝痛苦吧!至于现在,我们理当帮助沙姆王海尔斯保卫他的国家和军队,不能让他的家人和国家受到伤害和抢劫,除非他们有什么应该毁掉约言、动矛舞剑的表现。我们应该帮助他战胜敌人,然后平安返回我们自己的家乡。由于我们远离家园,努阿曼国王遭到不幸,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尽力为努阿曼报仇。”

安塔拉话音刚落,只见黄尘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喊声大作,如同雷鸣,刀剑闪光,耀眼夺目。因为伊拉克大军认为他们的人马已经占领了沙姆,艾卜杜哈已经攻下了大马士革,故发出贪婪的喊声,醉汉似的挥动着手中的长矛和利剑,旗子飘扬,鼓号齐鸣,声音惊天动地。易雅斯·本·盖比萨见海尔斯·本·加萨尼的营帐搭在了大马士革城外,以为他是率大军包围了他的侄子艾卜杜哈,于是命令塔伊部族骑士向海尔斯大军发动进攻,鲁斯泰穆同样命令波斯骑士发起猛攻。

沙姆阿拉伯人随即迎战敌人,一场拼杀开始。安塔拉见敌方人多势众,担心沙姆大军被击败,害怕自己留在此地时间太久,加之思念阿卜莱心切,又为努阿曼国王之死感到揪心,于是呼唤阿尔沃·本·沃尔德上阵厮杀。顷刻之间,安塔拉的伙伴们向着伊拉克大军冲杀过去,顿时矛飞剑舞,头颅落地,胸被刺穿,鲜血染红了黄沙。骑士英雄安塔拉直攻敌人的左军,马兹尼和侄子迈赛拉则直接杀向敌人的右军。敌人的左右两军许多骑士丧命在阿卜斯骑士的剑矛之下,他们攻势凌厉,喊声震天,就连野兽都吓得往荒野逃窜。

夜幕降临,两军分离,伊拉克大军中的波斯骑士围聚在鲁斯泰穆·本·迈哈丹身旁,向将领诉说他们与安塔拉及其伙伴相遇时遭到失败的惨状。与此同时,阿拉伯人也向易雅斯·本·盖比萨说自己的大军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

易雅斯·本·盖比萨对手下的阿拉伯人说:

“你们说的这些话是情有可原的。我也感到不解,安塔拉这个魔鬼怎么会来到了这个地方,竟然和你们打起仗来了呢?我猜想,那艾卜杜哈定是死在了安塔拉的手中;如若不然,沙姆王海尔斯·本·加萨尼不会对他的后方那样放心。”

易雅斯·本·盖比萨很想知道安塔拉究竟为什么来到了沙姆大地,于是派人把辛南·本·哈里赛叫来,向他打听安塔拉·本·舍达德的情况。易雅斯问:

“长老大人,你可晓得是谁把安塔拉带到这个地方来的?”

辛南·本·哈里赛说:

“主公大人,是我把他及数百名阿卜斯强悍骑士带到这里来的。”

接着,辛南·本·哈里赛把在山间沙路上与安塔拉之间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向易雅斯讲了一遍。辛南最后说:

“主公大人,我们来这里不是和你们交战,而是要与安塔拉及其被俘的伙伴们交战的。他们后来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我判断大马士革人已经把所有的俘虏全释放了,原因在于艾卜杜哈占领了本城。本城人要求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帮助他们抵挡艾卜杜哈,安塔拉帮他们打败了艾卜杜哈的人马,这是他们释放安塔拉等俘虏的原因所在。”

易雅斯·本·盖比萨听后,眼前的光明顿时消失,只觉一片漆黑,认为辛南的分析很对。他对辛南长老说:

“长老大人,凭安拉起誓,你战胜了许多人,却留下了一个难以根除的祸患。说实话,你是一位足智多谋之人,却把一个难以制服的骑士英雄带到了沙姆大地。这样一来,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因为我们已无法占领沙姆,要想报仇,把敌人全部消灭,更是难上加难了。我们别无他法,只有返回伊拉克大地,仍然面临着跨荒野越沙漠的艰苦征程。”

那一夜之中,易雅斯·本·盖比萨心如火烧,直到次日天亮,红日从东方升起。大军披挂上阵,准备厮杀。易雅斯走到波斯、代来姆将领鲁斯泰穆那里,把从辛南长老那里听到的关于安塔拉的消息告诉了他。

易雅斯对鲁斯泰穆说:

“大将军,你有所不知,我们在这里再也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只要安塔拉这个骑士之王在这里,我们就别想得到什么。大将军,如果我们能看到胜利的征兆,我们就留下来;如若看不到任何希望,我们就带着抓到的法札拉俘虏,打道回府,向波斯科斯鲁交差……”

[0547]父子英雄

鲁斯泰穆·本·迈哈丹说:

“不,不能打道回府啊!凭日月光火起誓,不把大马士革城的基督教徒、十字架崇拜者消灭干净,我决不能离开这里!如果你害怕安塔拉和阿卜斯骑士们,我就把他们赶到太阳出升的地方,将他们烧死。我要像杀死西洋军统帅那样,把他们消灭干净,连一个回去报信的人都不留。即使你命令你手下的骑士撤离,我也坚守在这里。他们对我谈到那个黑肤骑士如何如何厉害,这是惟一使我感到不安的事。”

说到这里,鲁斯泰穆已是怒不可遏,立即披上铠甲,戴上绘有火神庙图案的头盔;大腿下藏有飞镖,镖端带毒,人被击中,必死无疑;飞身跃上一匹短耳健马,四蹄粗壮,奔跳如飞,两眼之间有一块白斑,状如帝星;手握蛇矛一柄,上系重环,击石石碎,雄狮见主人摇之,必定调头逃窜。鲁斯泰穆拍马向着举十字架的骑士冲去,想到近处再结果他们的性命。加萨尼部族骑士见此情景,争先恐后迎击鲁斯泰穆,但他们终究抵挡不住波斯军将领的攻势,只见鲁斯泰穆挥动手中的蛇矛,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就有二十名加萨尼骑士落马倒地,性命轻送。

安塔拉见加萨尼部族骑士连连丧命,倍感灾难沉重,知道加萨尼骑士们心生恐惧,不知如何迎战眼前这位波斯将领。

鲁斯泰穆见加萨尼骑士怯阵,贪心倍兴,摇动手中的蛇矛,猛狮般地向着高举的十字架和旗帜发动进攻,自感意志赛过顽石坚硬。迈赛拉见鲁斯泰穆冲去,跃马上前阻拦,一声大喝,令鲁斯泰穆大吃一惊。迈赛拉一矛刺向鲁斯泰穆,虽未刺穿他的甲衣,却见鲁斯泰穆因受到长矛猛刺,在马背上颤抖不定,蛇矛脱手落在地上。这时,鲁斯泰穆悄悄从大腿下抽出飞镖,准备向迈赛拉发动进攻。迈赛拉发现自己的长矛已经折断,决计拔剑出鞘,一举结果对手的性命,却见鲁斯泰穆的坐骑停下来,鲁斯泰穆下马想拣回他的蛇矛。迈赛拉立即拨马回转,扑向鲁斯泰穆,同时发出狮吼般的喊声。鲁斯泰穆见迈赛拉冲了过来,摇动手中的飞镖,那红红的缨子好像炽燃的火。迈赛拉见对手拣起了蛇矛,摇动着飞镖,得意洋洋,狂傲无比。鲁斯泰穆甩出飞镖,想击中迈赛拉的前胸,但见迈赛拉俯下身子,那飞镖擦着他的后背飞射而过,正好击中他的马背。迈赛拉抬头望去,听到鲁斯泰穆正用波斯语嘀嘀咕咕,感赞着火神光神,迈赛拉立即冲过去,一剑劈下,鲁斯泰穆应声翻身落马倒地,一命呜呼。

伊拉克大军见鲁斯泰穆血染黄沙,悲痛难忍,翘首望天,祈求苍天保佑。随后,塔伊部族骑士跟随易雅斯大喊大叫着向沙姆大军发起进攻。

安塔拉担心儿子迈赛拉遇到什么不测,一时心神不定。海尔斯朝沙姆阿拉伯人一声呼唤,沙姆大军从旗下冲了出去。顿时黄沙飞扬,遮天蔽日,剑矛挥舞,杀声震天,兄弟不识兄弟,朋友不认朋友。两支大军对攻,分成多个集团,宗教信仰各异,操着不同语言,参战者勇敢冲锋,观战者心惊胆战,笑貌顿时消失,个个愁眉苦脸,白昼光明骤然消逝,眼前一片黑暗。伊拉克大军眼见抵挡不住沙姆大军的猛烈攻势,不禁心惊胆战,又见阿卜斯骑士及安塔拉的勇猛厮杀雄姿,不寒而栗,纷纷拨马,调头鼠窜。易雅斯高声喊叫,手下骑士们只管逃命,根本听不见谁在叫喊。安塔拉的弟弟马兹尼策马冲入烟尘下,奋力追击试图逃命的伊拉克大军首领易雅斯,杀死了他的许多贴身侍卫,继之追上了易雅斯,一剑劈下去,使易雅斯的肩膀受了重伤。易雅斯不曾回头,策马急逃,自感灾难来临,难以挣脱受折磨的命运,但在几个骑士和伙伴的护卫之下,还是逃到荒野上去了。夜幕垂降之时,伊拉克大军还在东逃西散,远远离开了大马士革大地。

安塔拉及其伙伴们返回之时,已见大地上布满了伊拉克大军骑士的尸体。那天是迈赛拉解了心头之恨的日子,他在父亲安塔拉心目中的地位也大大提高了。因为安塔拉亲眼看到了儿子在战场上拼搏厮杀的雄姿,又见到他回来之时利剑滴血的情景。迈赛拉英姿勃勃,就像一头雄狮,又像一位巨人英雄,扬鞭策马,随口吟诵道:

利剑不滴血,甲衣无血红,

阿卜斯骑士,实不符其名;

吾父安塔拉,何处寻光荣!

沙场显豪气,吾父亦当惊。

从此亲近我,怒容一扫空。

自幼爱剑矛,手不离箭弓。

慕武常习武,起自摇篮中。那天,安塔拉既看到了儿子迈赛拉在沙场上的厮杀英姿,又听到了他吟诵的诗歌,心中分外高兴,自感腰杆直挺。

伊拉克大军败逃之后,沙姆大军骑士争相进入败军留下的帐篷,争先恐后收拾战利品。海尔斯粉碎伊拉克大军之后,下令击鼓鸣号,举着十字架和标带进入拜火教徒骑士们的营帐,发现那里有数不清的战利品,长矛、宝剑、马匹、骡子、骆驼等,应有尽有,多如沙粒、石子。

前面提及,辛南·本·哈里赛和哈斯奴·本·侯泽法集中了大批法札拉部族骑士,他们原本是被波斯大军抓去的俘虏。沙姆王海尔斯把他们全部解救出来,并把他们叫到自己的面前,祝贺他们安全脱险,款待他们一番,然后告诉他们说,阿卜斯骑士和安塔拉保卫妇女和孩子免遭敌人伤害,并且杀死了艾卜杜哈,为他们夺回了家园,他们心中的惆怅之情得以消除,庆幸恢复了往日的平安。

辛南及其手下人听海尔斯这么一说,嫉妒、仇恨之火不禁在胸中燃烧,但他们却不便显露对安塔拉·本·舍达德的厌恶之情,又看到海尔斯对他们以及阿卜斯人、基拉德人满怀友好情感,并且要依靠安塔拉及其伙伴们保卫自己的亲朋和部族,辛南及其手下人说:

“弟兄们,就请带我们去向安塔拉·本·舍达德表示歉意吧!我们过去伤害过安塔拉,做了许多对不起他的事,我们求他原谅我们。安塔拉多次向我们伸来友好之手,而我们总是割断它;他屡次保护我们,我们却很愚蠢,总想陷害他。说实话,他总是善待我们,屡次把我们从灾难中解救出来,我们却总是做对不起他的事,真叫我们感到惭愧。”

随后,辛南带着哈斯奴·本·侯泽法和数名头领去帐篷外见安塔拉。安塔拉正好追击敌人回来了。他们看到安塔拉,高声为安塔拉祈祷祝福,祝贺他战胜敌人,凯旋而归。

辛南·本·哈里赛对安塔拉说:

“欢迎阿拉伯骑士之王,欢迎为众人消忧解困、从不发怒、不知逃脱的骑士英雄!兄弟,我们是来向你道歉的。我们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深感后悔,请求你原谅我们的过失。我们决心痛改前非;如若未改,甘愿以我们的鲜血祭你的青锋宝剑。我们十分想念生我们养我们的家园,厌恶了流离失所的生活。我们当中的一些人已经皈依了基督教,忘记了天房和其中的诸神偶像。我们没有邻居,没有伊玛目,除了你谁也不能为我们在族王盖斯面前说情。我们只有在你的帮助之下才能回到我们的家园。骑士之王,你是众望所归,你是时代的宝贝,从今天起,我们期盼生活在你的青锋宝剑保护之下……”

话未说完,辛南·本·哈里赛痛哭失声,长吁短叹。

安塔拉见辛南老泪纵横,深感同情,上前和他拥抱,亲吻他的前额,然后对他说:

“长老大人,看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背井离乡,身遭不幸,我都感到由衷难过。不过,这都是暂时的灾难,转眼即逝。”

安塔拉又走到哈斯奴·本·侯泽法面前,向他问好,向和哈斯奴在一起的阿拉伯人一一致意,然后对他们说:

“弟兄们,你们只有通过我,才能不费周折回到阿卜斯家园。因为只有我回到阿卜斯部族之后,才能请族王盖斯给你们安排落脚之地,然后准备向拜火教徒报仇雪恨。我仍要拔掉波斯科斯鲁的根,捣毁他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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