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拉伊阿说:
“族人们,凭安拉起誓,你们的主意好倒是好,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因为我们没有能力保卫自己,只得等待援兵到来。可是,来者的情况你们已经看到了,没有来的部族居住分散,路程遥远。加之敌人的大军就在我们的门前,他们来也困难;即使赶来支援,恐怕失败也在所难免。就目前情形而言,依我之见,我们放弃抵挡,才能保住我们的妇幼和牲畜安全。你们知道,我们手里有他们的七十名俘虏,都是阿卜斯部族的重要头领,他们的话会得到他们族人的响应。我们不妨放他们回去,再向他们赠送锦衣礼袍,与他们讲和,让他们把那名黑肤骑士英雄带走,我们的处境就会转危为安。”
族人听塔拉伊阿这么一说,觉得他的主张很有道理,比他们的办法高明,大家一致表示赞同。他们说:
“首领大人,就照你说的办,我们完全同意。”
[0510]议和盛况
随即,塔拉伊阿下令将拉比阿及其胡子拉碴、充满幻想、狼狈不堪、脾气暴躁的弟弟奥马拉和其余俘虏全部带来,其中有阿黛娃老太太用计谋抓来的阿卜斯骑士,也有当日在战场上俘获的人。
俘虏们来到后,塔拉伊阿对他们说:
“你们有所不知,你们及你们的族人大军眼看就要遭灭顶之灾,现在安拉派你们的部族卫士、骑士之王解救你们来了,虽然他的行动常常得不到你们的赞扬和感谢。安塔拉已将我们集结起来的各部族联军打散,杀掉了我们的多位头领。今天夜里,我们由大胜转为大败,我们开始担忧我们的妇女和孩子的安全。我们的族中有人建议把你们全部杀掉,然后带领妇幼上山,再写信或派人到各部族求援借兵,让他们集结到平原和山间,用人海战术将你们的大军征服。但是,我对他们说,我不同意他们的主张,因为你们当中的大多数人不是通过战场交战被俘的,而是因为中了老太太的计谋被带到这里。如果将你们杀掉,结下新仇,后果不堪设想,你们的族人定会为你们报仇,到头来会给我们造成极大的伤害。因此,我现在把你们叫来,为的是主张双方议和,重归于好;如果你们不同意修好,我们也只有被迫动武,然后带着妇幼于天明之前登上山去。你们要知道,我正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请你们到这里来的。如果你们答应我们的议和要求,一好百好;倘若拒绝修好,我们只好割下你们首级。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救邬姆及其儿子穆基德,你们却不知那母子俩已经逃离此地,不但母子二人得救,她的主人也被杀掉了。我是今天从你们的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准确无误。我们现在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议和修好。因为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再厮杀交战的必要,况且你们都是族中的显贵。我再说一遍,如果你们拒绝我的好意,我也只有让你们饮恨丧生了。”
拉比阿及其兄弟们听塔拉伊阿说了这么一番话后,说:
“主公不必说这样的话,我们理当要求你们为我们提供安全保护,感谢你的恩情,我们出赎金为自己赎身。”
拉比阿说:
“主公有所不知,我是阿卜斯部族的长老,也是发号施令的指导者。我可以向主公承诺,我将我的族人从这里带走,使你们不再因此遇上什么麻烦。”
随即,塔拉伊阿答应向他们提供安全保护,双方达成和好协议,就在这时,哈利斯·本·祖海尔说道:
“只有释放萨拉勒之后,我们之间才能修好。因萨拉勒讲义气,够兄弟,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我们不能丢下他自己离去,我们一定要报答他的善行。”
哈利斯·本·祖海尔要求塔拉伊阿将萨拉勒叫来,塔拉伊阿痛快答应,当即下令释放萨拉勒。本来以为可望而不可即的大事得到圆满解决,此刻和解协议最终达成,双方都很愉快。
突然间,奥马拉怒气冲冲地说:
“借那个黑奴的威严使我们得以活着,还不如人头落地!”
不过,任何人都无能改变主神的意旨。拉比阿说:
“奥马拉,闭上你的嘴吧!安拉保你平安,你当感恩戴德才是。凭万能的安拉起誓,若不是今天安塔拉赶到我们这里,恐怕我们会全军覆没,连一个回去报信儿的人也留不下。”
塔拉伊阿当即向他们赠送锦衣礼袍、库法丝绣缠头方巾,让他们个个骑上阿拉伯纯种骏马,并托他们给族王盖斯带去贵重礼物,派遣庞大队伍护送他们返回自己的族人中去。
那天早晨,安塔拉手握青锋,飞身跃上千里驹,准备上阵拼杀。披坚执锐的骑士英雄们紧紧跟在安塔拉的身后,个个信心十足,人人想建功立业,打算一举将敌人歼灭干净。族王盖斯骑在马上,旗帜在他的头上空迎风飘扬,自信此举必将敌人一扫而光。安塔拉、爱兽迷和马兹尼高声喊问道:
“族王大人,今晨何时出发?”
正当他们商量拼搏方案之时,忽见被俘的族人们朝他们走来:拉比阿和奥马拉各骑一匹阿拉伯纯种宝马,身穿崭新礼袍,头缠库法丝绣方巾,二人身后的人们也都身着节日盛装,喜形于色,十分风光。
阿卜斯骑士们一看他们那种欣喜自得的样子,决定缓些时间出战,情不自禁地向他们走了过去。骑士们把他们围起来,问他们是怎么样解脱的,他们把和解之事向族人们讲了一遍。拉比阿奸狡多谋,急忙下马,走到骑士之王安塔拉的面前,与安塔拉拥抱,连连亲吻安塔拉的前胸,赞扬他人品高尚,武艺高强,说道:
“好兄弟,你的威严令敌人闻之生畏,单凭你的青锋宝剑,就能战胜众敌,即使他们人多势众,站满荒原。我们正是借你之光得到释放,因为你勇敢善战、威名远扬,我们才得以挣脱桎梏回帐。”
接着,拉比阿诗兴大发,为赞颂安塔拉而吟诵道:厚德骑士王,恩惠博施广:
求者足兴归,解困笑容飏。
受惠众人马,记恩永不忘。
威严退群敌,两军离沙场。
莫怪我辈愚,谅我辈荒唐。
不忘君举善,似山立丘岗。
远近一枝秀,德行遍四方。拉比阿吟罢诗,安塔拉对之表示感谢,微微一笑,暗自惊诧他那明赞之中暗含的恶意。安塔拉说:
“拉比阿,凭安拉起誓,你的这一举动断送了我们的决心,让那些凯勒卜人高兴起来了。假若你再忍上一忍,不答应他们的请求,我会让你满载而归,马匹尽挑,骆驼成群。”
拉比阿说:
“兄弟,凭你的生命起誓,我之所以采取这种行动,原因在于认定它是完全正确的。第一,我们摆脱了遭难的境遇;第二,担心你们会遇到预想不到的困难,因为他们想把妇女和孩子送到山上去,在那里构筑碉堡,进行抵抗,并且立即派人到也门各部族求援,以便集结大军与我们开战,到那时,恐怕我们难以取胜;第三,我听你哥哥舍布卜说,他已将邬姆及其儿子救出,本来怕有什么人把他们转移到另外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如今这种担心已经消除。我们到此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不至于空手失望而归。因此,我以为答应他们的修好要求为好。”
安塔拉说:
“你的想法倒也是不错。”
说罢,他们向族王盖斯那里走去。他们把与凯勒卜部族达成和解之事告诉了族王。大家一致认可拉比阿的和解举动,阿卜斯骑士们相继下马,收起武器,回到营帐休息。随后,阿卜斯大军派使者去见塔拉伊阿,告诉他及他的手下骑士,阿卜斯人赞同修好大业,立即罢战退兵。
第二天,族王盖斯下令拆除营帐,立即起程返回故里,大队人马踏上归程。由于骑士之王的到来,他们不战而胜,个个兴高采烈,人人谈笑风生。只有奥马拉觉得肝胆俱裂,宁可头断魂飞,也不希望依靠安塔拉得以活命。
长途跋涉之中,安塔拉因思念家园而神魂不安,夜不能眠。他回想起此次出征所经历的种种危险,不禁诗兴涌动,情不自禁,慨然吟诵道:阿卜莱家园,业醒废墟梦。
心酸与苦楚,已随烟升空。
吾心在故园,身随轿远行。
我寄情与思,赛阿德山中。
唤声阿卜莱,贺你会英雄。
当知青锋利,一挥大限定。
不畏烟尘起,战中华发生。
阿卜斯遭困,幸遇敌头领;
纵马长矛出,敌首一命终。
深入敌族地,不仅扬威名。
马踏帅旗倒,四望皆逃兵。
好汉爱兽迷,激战建奇功。
一日粮水尽,溪旁入梦境;
奸狡蒙面人,俘我人未醒;
舍布卜救我,及时显神勇。
唤声阿卜莱,莫为我忧生:
面临灾与难,无往而不胜。
阿德南部族,何惧灾难重!
赛阿德山上,高照有吉星:
帝星太子星,相遇会土星。阿卜斯人听到安塔拉吟诵的诗句,无不感到欣喜若狂。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你的诗句多么美妙!你的话音多么甜美!你的长矛所向披靡,你的青锋何其锋利!”
安塔拉上前亲吻族王的双手,感谢他的褒奖。
拉比阿一直走在安塔拉的身边,祝贺安塔拉凯旋而归,并祝贺他认识了自己的弟弟马兹尼。舍布卜一直在大队人马前带路,一路顺利到达了什阿堡大地。当他们接近什阿堡时,舍布卜先行一步,向着穆基德及其母亲和白德尔·本·舒克尔暂时栖身的山洞走去。
几日前,白德尔平安住进了那个山洞,他许下诺言,一旦忧虑完全解除,他定尽自己的力量报答帮助过他的人。当他正和邬姆母子交谈之时,忽见舍布卜进了山洞。舍布卜发现他们平平安安,满面笑容,正等待着他的到来。舍布卜告诉他们阿卜斯骑士大军已经踏上返乡之路,然后把他们接出来去见族王盖斯和阿卜斯骑士们。
穆基德满心喜悦地向伯父盖斯·本·祖海尔走去。族王盖斯及阿卜斯骑士们看见穆基德,立即想起穆基德的父亲马利克,所有在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怀念之情激荡在胸中。盖斯一下将侄子搂在怀里,阿卜斯部族的头人、长老们一一仿而效之,尽表对马利克的思念之情。他们仔细打量穆基德,发现他的容貌酷似他的父亲马利克公子,而且看上去性格也与父亲近似,他们似乎觉得马利克又回到了人世,谁看见他都会喜欢他。安塔拉走去将穆基德搂在怀里,不禁潸然泪下,痛哭不止,几乎哭得昏迷过去。安塔拉每吻穆基德一下,便有眼泪落下,泪水浸湿了土地。吻罢,安塔拉吩咐手下人给穆基德更衣。顷刻之间,穆基德换上了一套新衣,人看人喜欢,仿佛穆基德一下子变成了一位衣饰华贵的王子,原本无人知道他的家世地位,如今备受人们敬重,感谢主神赐予他宝贵生命,今日才被人们视作宝贝。同样,他们对穆基德的母亲尊敬有加,让她换上华美衣饰,在族人中享有尊位。族人们连声感谢白德尔·本·舒克尔救那母子的大恩大德。
大队人马搭起帐篷就地歇息。一夜过去。红日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族王盖斯一声召唤,族人们上马,起程向家园进发。安塔拉让穆基德骑上一匹阿拉伯纯种好马,旌旗在他的头上飘扬,行进在亲人身边心中无限欢畅。安塔拉精心照顾穆基德,十分喜欢这个孩子,总觉得看不够。安塔拉对穆基德的伯父盖斯说:
“族王大人,我希望你能满足我的愿望,让穆基德留在我的身边,把他的帐篷搭在我的帐篷一旁。你知道,我至今无后,我想让穆基德做我的义子,由我来负责他的教养,日后取代我的位置,以报答他父亲生前给我的巨大恩惠。”
族王盖斯说:
“骑士之王,我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们依仗的是你手中的青锋宝剑,借你战胜世上的一切敌顽。因此,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你有什么喜好我都能让你如愿。”
他们策马赶路,日夜兼程,人不离鞍,马不停蹄。当他们接近家园之时,舍布卜先行一步,身着报喜彩衣,纵马疾驰到村中报告大队人马凯旋而归的喜讯。随即留在村中的人们出帐迎接凯旋荣归的亲人们。骑士们向乡亲讲述他们在也门的经历和战况。阿尔沃·本·沃尔德率留守的人们走来,基拉德家族的骑士们跟在安塔拉的父亲舍达德的马后。舍布卜已把马兹尼的情况告诉了舍达德,舍达德很想立即见到自己的儿子马兹尼。舍达德热情善待马兹尼的母亲,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妻子赛米娅还重。他问到马兹尼的成长情况,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立即见到自己的儿子马兹尼。
身穿报喜彩衣的舍布卜禀报说马利克的儿子穆基德及其母亲已经到来,族人们纷纷走出欢迎邬姆母子,个个走上前去拥抱穆基德,人人争相亲吻那位美少年,因其父亲战死沙场,族人们对他格外敬重爱护。随后,大家向马兹尼走去,争相问候、拥抱他。父亲舍达德看到自己的儿子,总是喜在心上,见儿子英俊面容透着灵气,激动难抑,上前一把将马兹尼搂在怀里。
骑士与族人们相携向村中走去。大家都为添增人口感到高兴。当他们走近帐篷,妇女、孩童、男仆、女婢们手持桃金娘、番红花、风信子,高声欢呼着迎接胜利归来的骑士,空气中弥漫着鲜花的芬芳。阿卜莱走上前去,向穆基德的母亲问安,然后握住她的驼缰向自己家走去。
村上人见到了自己的头领和骑士,女人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亲人。眼见出征的将士们回到家园,人们乐不可支,笑语朗朗,欢歌阵阵,完全沉醉在节日的欢庆气氛之中。
[0511]靓女俊男
安塔拉吩咐家仆立即动手,为穆基德搭起一顶金丝绣花帐篷,并送去身带烙印的宝马数匹。第二天,埃图凡部族人前来贺喜,庆祝穆基德·本·马利克和马兹尼·本·舍达德回到阿卜斯家园。安塔拉大摆喜庆筵席,广邀各族宾客,共度欢乐时光。
欢庆筵席结束,宾客散去,安塔拉把家仆和牧奴们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
“你们及你们牧放的骆驼牛羊全归穆基德·本·马利克所有,你们都要听他的指挥,骆驼牛羊全听凭他调用。”
“遵命!”家仆和牧奴们异口同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