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本书前面已经谈到,埃端法尔的母亲马丽雅如何在鲁迈城堡与骑士之王、阿卜斯卫士安塔拉结为连理之事。原来埃端法尔是安塔拉的儿子。在这之前,拜占庭皇帝派安塔拉去与西洋大军作战,安塔拉挥动手中的青锋宝剑,杀死了西洋军国王的弟弟。我们还谈及安塔拉与马丽雅公主结婚的始末;安塔拉如何带着新婚妻子离开大舅哥那里来到君士坦丁堡,又怎样让妻子马丽雅留在他的伯父那里。之后,安塔拉便回到幼发拉底河畔去了。到了那里不久,即发生不幸中艾萨德·拉希斯毒箭之事,在返回故乡的途中,安塔拉一命终结。然而,苍天有眼,有失必有得。马丽雅怀上了安塔拉的孩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婴,颇像安塔拉,这就是埃端法尔。
拜占庭皇帝看到小埃端法尔皮肤呈褐色,与拜占庭人的肤色不一样,心想:“我最好给这孩子及其母亲一座城堡,让他们生活在那里,并派军队保护他们,不管是兵还是官,一律不准他们看见这个孩子。”事情果然如皇帝的安排,直至埃端法尔长到十岁,皇帝拨给他五千名骑士,令其前往盖阿德大地戍边,并让他的母亲马丽雅带着钱财、男仆、女婢同往。
埃端法尔小小年纪,气质非凡,活像一头雄狮,如期赶至盖阿德大地的拉沙格城堡,发现那里地面广阔,水草肥美,于是吸收当地五千名贝杜因人作为后备军。埃端法尔渐渐长大成人,名声传遍四方,许多英雄都对他畏惧三分。
一天,埃端法尔得知伊拉克门齐尔国王派其堂弟马赛迈·本·阿默尔率人马押送贡品前往马达茵,于是立即率骑士大军前往堵截。一场交战,埃端法尔不仅缴获了送往波斯科斯鲁的大量金银财宝、马匹骆驼,而且还俘虏了他们的头领马赛迈·本·阿默尔。
马丽雅为儿子担心,知道阿卜斯人定会来找他,心想正好让儿子认识一下自己的族人,与自己的族人团聚。事情果如母亲所料,埃端法尔的姐姐小安塔拉带大军来,将埃端法尔生擒而去。所有这一切全是安拉的安排,全是命运使然。
母亲马丽雅得知儿子埃端法尔被小安塔拉抓去,心中甚为喜悦,暗自感赞主神的奇巧安排。次日一早,马丽雅命令骑士随她去救埃端法尔,以便熄灭肝火。旋即,马丽雅带着被儿子劫来的贡品及被儿子俘虏的泽仪德·本·阿尔沃、欧泰伊白·本·哈斯奴及所有被俘的人。在四千名骑士护卫下上路登程,把那些溃逃回来的骑士留在城堡负责守卫。
马丽雅率领人马走了一天一夜,即令大队人马就地搭帐安歇。随后,马丽雅写信一封,命令信使带信去见小安塔拉。信中写道:
埃端法尔之母马丽雅致信女首领小安塔拉阁下
女公子,你好!我要呈到你面前的这番话,堪称时代奇闻,足令人们惊喜叫绝。暴风之母阁下,我希望今夜前往与你会面,结束我们之间的秣马厉兵,无论你要多少赎金,我都会满足你的。我已将所有俘虏带来了,他们已经获得自由。我的全部希望就是今夜能够与你晤面交谈。
顺致安好。
信使立即携信前往。来到小安塔拉的大帐前,获准拜见,信使进到帐篷内,看到小安塔拉坐在帐中,威严气质溢于言表。坐在她左侧的是阿卜斯族王泽海尔·本·盖斯,右侧则坐着她的舅舅阿慕鲁·祖·凯勒卜。信使发现,在座的所有人,谁也不敢在她的面前说个“不”字。
信使递上信,小安塔拉接过信,然后顺手递给泽海尔·本·盖斯,让她读信。小安塔拉听过信中的内容,对信使说:
“请代我向马丽雅问好,告诉她我将如约去看望她,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违抗她的意志。”
信使告辞回到马丽雅那里,把小安塔拉的回话如实转达。马丽雅听后十分高兴,等待夜晚到来。随即,马丽雅下令解除对俘虏的关押,把他们带到她面前来,向他们一一赠送贵重礼袍,然后对他们一番款待。随后,马丽雅带着他们,并有一百名侍仆随行,在四名贴身侍从的引领下,向着小安塔拉的住处走去,以便用金钱救回她的儿子埃端法尔。
马丽雅一行人走近阿卜斯大军营帐,侍从前去禀报求见小安塔拉,有要事相商,片刻后他们被领到小安塔拉的面前。小安塔拉立即站起身迎接。当时,帐中没有别的人,小安塔拉与马丽雅相互问安,互相拥抱,然后让马丽雅在自己的身旁坐下。马丽雅仔细打量小安塔拉,发现她与自己的儿子埃端法尔的模样、肤色极为相似,心想:“赞美让青石流出泉水的安拉,竟然能创造出如此相貌近似的人!”不知怎的,马丽雅望着小安塔拉热泪滚滚。小安塔拉惊异地问:
“老夫人,你为何落泪呢?莫非担心你的儿子会遭到什么不测?我这就把他叫到你的面前来,好让你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安然无恙。”
马丽雅公主说:
“女公子,凭耶稣基督起誓,谎言只能取悦于耳,实话方能温暖人心。我将把一件奇中之奇的事情告诉你,是一件真实的事,足令听者从中得到享受,悦耳贴心,堪用金水记在犊皮纸上,永久流传人间……”
[0966]姐弟相认
马丽雅接着说:
“女公子,我的儿子埃端法尔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呀!凭创造人类的天主起誓,我和儿子的故事足以让人引以为鉴。我的伯父拜占庭皇帝派你们的父亲、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到鲁迈城去击败了围城的西洋大军,然后在那里与我结为夫妻。女公子,你看哪,我儿子的肤色和你的肤色一模一样,都是褐色的,与拜占庭人的肤色大相径庭,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此话正确无误,令人信服。”
小安塔拉听马丽雅公主这么一说,心境豁然开朗,自感亲情浓郁,心中高兴难抑,说道:
“凭救命的主神起誓,公主说得完全对。我与弟弟在战场上交手时,倒是想一举将他拿下,但总是下不了手,内心不随我意;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我征服了许多英雄,从未有这样的感觉。”
二人交谈完,小安塔拉呼唤道:
“来人哪!”
手下骑士应声来到她的面前,问道:
“头领有何吩咐?”
“带我到囚帐去见埃端法尔!”
随即,小安塔拉在众骑士的簇拥下向关押埃端法尔的囚帐走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欢悦。到了那里,小安塔拉命令手下骑士为埃端法尔取下镣铐,埃端法尔的母亲马丽雅也跟随他们到了囚帐,说道:
“赞美仁慈的天主,天天显灵!”
小安塔拉走上前去,连连亲吻埃端法尔的前胸和眉心,口中振振有词:
“感赞主神让分离的骨肉重新团聚。”
眼见此情此景,埃端法尔迷惑不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走上前去,亲吻他的头顶和眉心,并且说道:
“孩子,伟大安拉让宝剑入鞘、物归原主啦!”
见母亲这样行事,埃端法尔自感保命有望,用阿拉伯语对母亲说: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马丽雅公主说:
“孩子,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把实情告诉你的。你是这位女头领小安塔拉的弟弟。你们的父亲是名闻遐迩的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原来隐藏的事情现在全显现出来了,仇恨已经成为过去,亲情已将你们联结在一起了。”
“妈呀,”埃端法尔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你快把真相全讲给我听吧!”
“孩子啊,说来话长,只能长话短说。阿卜斯部族人命途多舛,所有贝杜因人都来进犯他们,试图将他们灭掉,我感到害怕,怕说出你是安塔拉的儿子,会遭敌人的暗算,把你从我的手中夺走,说不定会让你销声匿迹。然而时光老人喜欢他们,慈悲的主神将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他们返回了自己的家园。由于你姐姐、暴风之母小安塔拉征服了许多英雄豪杰,所以所有的贝杜因人都对你这位姐姐敬畏三分。如今,你的这位姐姐已经代替你们的父亲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成了阿卜斯部族的支柱,散落在各地的阿卜斯人又聚集在了一起。你抢去了向波斯科斯鲁的贡品,与门齐尔国王的堂弟马赛迈打了一仗。我知道阿卜斯人定会来讨伐你的。我本以为你能够俘获他们一些人,好让他们出钱来赎俘虏,之后,我再对你说明他们是你的堂兄堂弟,说不定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会住在你这里。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当中竟有像小安塔拉这样的巾帼英雄,也没有想到她如此勇敢善战。当得知小安塔拉把你生擒时,我再也不忍隐瞒真情实况,于是迅速来到这里,把实情告诉你。这位小安塔拉就是你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她是你的姨妈海伊珐所生。你的姐姐小安塔拉已经回到故乡赛阿德山和舒尔拜高地,重建了家园,流落在各地的同伴纷纷聚集在她的旗下,所有的贝杜因人都屈从了她的威严,这是阿卜斯人的大喜事啊!”
小安塔拉说:
“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伟大安拉起誓,我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埃端法尔俘虏的。说实话,埃端法尔真是一名无比善战、力胜群雄的骑士英雄,正是天命助我一臂之力才使真相大白,让我们姐弟相识的。”
埃端法尔听母亲和姐姐这样一说,感到万分惊喜,庆幸自己遇到了亲人,知道自己本是阿卜斯人的后代,小安塔拉是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自己在阿拉伯各部族中已经享有大名,尤其是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更是闻名遐迩。
埃端法尔对母亲说:
“我知道了谁是我的父亲,知道了我是哪一部族的人。”
说罢,埃端法尔快步走去,亲吻小安塔拉的头顶和双手。小安塔拉亲吻埃端法尔的双手、前胸和双颊,然后送给他一件礼袍。
姐弟相认的消息在骑士们中间传播开来。族王泽海尔·本·盖斯立即走去表示祝贺。接着,小安塔拉的舅舅阿慕鲁·祖·凯勒卜也来到小安塔拉的面前,先向她祝贺姐弟相认,然后向那些被获释的同伴们表示欢迎。喜事传开,大家都沉浸在了欢乐之中,阿卜斯部族的力量大增。大家都为马丽雅公主感到高兴,因为她的儿子得以认祖归宗,从而使埃端法尔在阿拉伯人和非阿拉伯人之间的地位大为提高,一连三天举行盛宴,佳肴尽食,美酒畅饮,欢乐异常,似在梦幻之中。
消息传到盖阿德大地的拉沙格城堡,人们立即给他们的头领埃端法尔送来大批礼品。小安塔拉对埃端法尔说:
“弟弟,贝杜因人若听说你是我的弟弟,此事一旦传开,他们定会嫉妒我,说不定他们内心对我们生憎恨之情,那可就不妙了。依我之见,你就随我一道到我们的家园去吧;到了那里,你将在我这里享受到最高地位;我们彼此相聚在一起,所有贝杜因人都会敬畏我们。此外,我们还有仇未报,一个名叫奈卜罕的部族,欠下我们的血债,我们一定要报仇雪耻,消除我们心中的忧虑。”
埃端法尔说:
“这个想法很好,我们要团结得像一只手,实现我们的目标。”
姐弟俩商量妥,和阿卜斯、盖达阿部族骑士在那个地方住了三天,第四天决定起程。埃端法尔对小安塔拉说:
“姐姐,我得回拉沙格城堡一趟,有些事情要办,我要把我和母亲的钱财全部带来。”
“好吧,你快去快回!”小安塔拉说。
埃端法尔和母亲及手下骑士一起立即上路。他们回到城堡,即着手办理各项事情。前面已经提及,埃端法尔手下有一万名骑士,决定留下两千人看守城堡,另外两千人负责看守牧场,其余的六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由埃端法尔率领于商定好的第三天返回小安塔拉那里。
前面已经提及姐弟俩救出了门齐尔国王的堂弟马赛迈、泽仪德·本·阿尔沃及法札拉部族头领欧泰伊白·本·哈斯奴。小安塔拉向马赛迈赠送价值一千科斯鲁金币的贵重锦袍一袭,并且决定发还被弟弟埃端法尔抢去的全部送给波斯科斯鲁的贡品。他们彼此之间相识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埃端法尔对小安塔拉说:
“姐姐,那些东西全都在我手里,一文不少,安拉可以为我作证。”
埃端法尔从拉沙格城堡带来了自己的所有钱财和抢来的全部贡品。当姐弟俩决定返回故乡时,小安塔拉首先让马赛迈带着那些贡品离去,并且拨给他一千名盖达阿、阿卜斯骑士,负责保护贡品的安全。
旋即,小安塔拉上路,奔向位于希贾兹大地的阿卜斯部族故乡,弟弟埃端法尔同往。马丽雅本想用金钱为儿子赎命,而此时的亲情将他们紧紧联结在一起,大队人马向着舒尔拜高地和赛阿德山直奔而去。
[0967]意外路遇
小安塔拉姐弟俩率领大队人马行进在沙姆大地上。他们已经无所畏惧,因为众多骑士加入到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他们的力量空前强大起来,由盖达阿、法札拉、阿卜斯、阿德南等阿拉伯部族及拜占庭骑士组成了一支大军。
他们越旷野,跨平原,穿谷地,正行进之时,忽见右前方不远的地方荡起一缕烟尘,片刻后尘烟下闪出一哨人马,约有五百骑之众,个个披坚执锐,人人英姿勃勃。为首的两名骑士相貌英俊,好似天空的明月,英雄气概飒然外露;那第一位骑士面肤呈红褐色;第二位则面容白里透红,像是帝王的公子。
见此情况,小安塔拉和弟弟埃端法尔令军中的一名骑士前往探听情况。埃端法尔对那骑士说:
“你立即策马前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如果是我们的朋友,那是大好的消息;倘若是敌人,我们立刻迎战,将他们消灭掉。”
那骑士立即扬鞭策马向那哨人马飞驰而去。跑到附近一看,发现他们举着旗子和十字架,看上去像是加萨尼人和贝杜因人的后备军。那骑士立即高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