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独家新闻吗?”
林大仁几乎凑到副部长大人的耳朵边怒吼。
“独家新闻?”
副部长大人一愣,明显没想到这一点。
“养鸡场有独家新闻喔!”
林大仁像只大灰狼,在诱惑无知的小兔子。
“别笑掉我的大牙,”谁知道副部长大人压根就不相信,“养鸡场有新闻,除非公鸡能上树,母鸡下出鸭蛋来。”
“你知道了?”
林大仁目瞪口呆,副部长大人一言中的。
“知道什么?”
副部长大人还不知道自己说中了林大仁前往养鸡场调查的始因。
“鸭蛋的事情。”
副部长大人的表情懵懂,林大仁这才明白他只是巧合说中。
“养鸡场真有母鸡下鸭蛋?”
副部长大人来了兴趣,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是真的,这肯定算得上是爆炸性的独家新闻。
“我去过养鸡场了,那不是真相。”
林大仁实话实说。
“算了,吃一堑长一智,注意吸取经验教训。”
副部长大人以为他被别人骗去养鸡场,结果发现上当。
“真相比那还要震撼很多,”林大仁郑重向他强调,“我昨晚在养鸡场待到半夜,总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真相?”
副部长大人眼睛开始放光,林大仁随后的说法和他的想象不同。
“要不然我也不会回来,”林大仁就像在邀功请赏,“关于真相的新闻稿件我已经写好了,就等审阅批准了。”
“拿来我先看看。”
副部长大人迫不及待地朝林大仁伸出手,对他来说,一篇有份量的独家新闻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样?”
过了一会儿,林大仁问副部长大人。这篇稿件他是含着眼泪看完的,看得出他也为野鸭的惨剧深感悲痛。
“情节非常感人,你编的故事很好。”
副部长大人擦干眼泪,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给了林大仁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结论。
“什么叫编故事?”林大仁对这样的回答猝不及防,“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
“事实是你在胡说八道。”
副部长大人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我没有胡说啊?”
林大仁莫名其妙地摊开双手,不知道副部长大人是怎么断定的。
“我就举出一件事,”副部长大人也不是无缘无故不相信他,“野鸭酋长的控诉你是怎么听懂的?”
“我...”
林大仁突然有点哑口无言,这事怎么解释才好?他总不能说自己吃了火星人给的小药片,得到了特殊能力,可以和鸡鸭进行语言交流。要是这样告诉副部长大人,估计对方更要认为他是胡说八道了。
“说不出来理由了吧?”
副部长大人眼神冷峻如铁,看他如看小丑,让林大仁别扭无比。
“事情是这样的。”
林大仁的喉咙艰难地滚动一下,开始了撒谎前的准备工作。看看,作为记者多么辛苦,好不容易得到一篇真实新闻,却还要为它的真实性煞费苦心地编一段谎话,以此来弥补其中一些无法告知的内幕。
“编,你慢慢编。”
副部长大人一点也不着急。
“呃!”
林大仁差点说不下去,这老混蛋,还真是火眼金睛。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不说也不行。不说,对不起本山大叔的殷切期待;不说,对不起野鸭酋长的流泪控诉;不说,对不起他付出的辛勤汗水;不说,对不起从遥远星球而来的马克思。打住,扯远了。
“这个养鸡场的场长是一个奇人,”林大仁把自己身上曾经有的特殊能力全嫁祸到本山大叔身上,“他懂禽语,当然鸡鸭说的话他完全能够听懂。事实上我这篇报道上的很多内容都是他告诉我的,只不过涉及到他自己的一些特殊能力,我没有在报道里面提及。”
“你说他懂禽语,世界上好像没有这种人吧?”
副部长大人不会轻易相信。
“你知道他所在的村名吗?”
“什么村名?”
“禽兽村。”
为了圆谎林大仁不惜篡改了秦授村的名字。
“这名字...”
副部长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禽语是这个村子祖传下来的,似乎他们的祖辈有人通过某种方法掌握了这种能力。但由于有祖训在,不准后辈对外泄露秘密,所以他们对外一直秘而不宣,外人也没有谁知道内情。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他们遇上了重大困难,恐怕我还是不得而知。”
林大仁越编越流畅,就像在说真事一样。这方面他的能力好像很突出,改天深入研究一下,说不定他也是奇人。
“这么说他们村的所有人都能听懂禽兽话。”
副部长大人对这个村子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不是所有人,为防止泄密,现在只有很少一部分精英村民掌握,最多三四个,养鸡场的场长是其中精英之一。”
林大仁吓了一跳,要是副部长大人要他去挖掘这个村的新闻素材,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所以他赶快打消对方的念头。
“人数这么少?”
副部长大人果然如他所愿,一听人数太少,立刻失去了继续关注的想法。
“你看这篇稿子该怎么处理?”
副部长大人的意见很重要,林大仁等着他一锤定音。
“作为本部的真实新闻在报纸登载有困难,”副部长大人皱皱眉头,让他放弃又不甘心,让他审阅通过又有风险,仔细想了一会儿,“我看这样好了,作为一篇转载新闻进行报道,在篇尾注明本报记者正在调查核实该事件,有待进一步追踪报导。”
“行,就照您老说的办。”
林大仁鸡琢米似地猛点头。
他不得不佩服副部长大人的高超手腕,实在是老奸巨猾的一代领军人物。这样做既避免了因为这篇报道受到部分读者指责,又避免了报社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攻击新闻部,影响他冲击新闻部长的伟大战略规划。
交完差事,林大仁今天的工作就算结束,副部长大人难得好心一回,放他提前回家。他出了报社和马克思会合,马克思正蹲在门口很有耐心地调戏地上的蚂蚁,惹来报社守卫的一阵阵白眼,谁大白天这么闲得无聊。
“下面呢?”
林大仁向他介绍了副部长大人对鸭蛋事件的最终安排,马克思听完后若有所思地问。
“什么下面?”
林大仁摸不着头脑,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下面没有了?”
马克思追问。
“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这问题让人很难堪。
“到底下面有还是没有?”
马克思被他的回答弄糊涂了。
“你的下面可以没有,我的下面绝对有。”
林大仁拿出了爷们的雄风。
“你下面有什么?”
马克思完全就没听懂,他和林大仁说的是两码事。
“你是什么意思?”
林大仁不和马克思开玩笑了,当然他也不明白马克思为什么这样穷追不舍地问个不停。
“我想问的是你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件事?”
马克思干脆直说了。
“你还不明白吗?”林大仁觉得刚才白费口舌了,“我把稿件交给报社后,报道任务就已经结束,不会有什么接下来的事情了。”
“不是说还要跟踪报道吗?“
马克思没想通。
“那只是一种骗人的小技巧,小手段,免得有人拿这事指责我们报道不负责任。”
林大仁带着优越感笑了,火星的记者就是嫩。
“你们就是不负责任,”马克思觉得他丢失了一个良心记者的责任感,“明知道有地方出现生态灾难,也漠不关心。”
“我是记者,不是法官。”
林大仁不是没良心,但这样的灾难报道每年被捅出来曝光的实在太多,社会群体已经麻木了,读者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你想过出名吗?”
马克思和他接触了这么久,也大致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讲述一些冠冕堂皇的正义道德打动不了他。
“想得要命。”
林大仁的眼睛冒出贪婪的小星星,做梦都想成为名人,这玩意来钱。
“你不觉得这是出名的一次好机会吗?”
马克思在地球学坏了,知道如何引诱他上当。
“我没看出来。”
林大仁不动声色,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看清里面的好处绝不出手。
“小生也是新闻记者,这方面的感觉一直很灵。”马克思继续诱惑他,“小生总觉得这里面隐藏着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件,我们要是能够把它挖掘出来,绝对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和这件新闻比起来,养鸡场的事件完全不足一提,要是不接着调查那实在是太可惜。”
马克思是火星人,有些能力肯定比林大仁强,说不定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林大仁的眼睛亮了,当记者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这一天。一件轰动新闻就是记者出名的最好机会,眼看离机会这么近,你说他能放过吗?
“干了。”
林大仁握紧拳头,拿定了继续追踪调查的主意。
见林大仁决心已下,马克思也很振奋,没有林大仁的配合支持,他在地球想要调查什么新闻事件会异常困难。
“不过在调查之前我们还要回养鸡场一趟。”
马克思想起了什么。
“为什么要回那里?”
林大仁不明白。
“我们还不知道污染湖泊具体在哪里,”马克思略微感到遗憾,“当初应该问清楚,就不用再跑这一趟了。”
“你想知道地点?”林大仁裂开大嘴乐了,当初没问并不是他忽略了,而是他知道野鸭酋长提到的湖泊,“方圆百公里之内只有一处湖泊适合野鸭生存繁衍,说来也巧,它的名字也和野鸭有关,就叫野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