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甲男子听了沈白的话却是纹丝不动,元气爆炸的中心像是黑洞一般,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青鸾十几米长的身影就被完全吸了进去,而那黑洞似乎只能吸进去一个生物,青鸾被吸进去之后,七煌承受的压力骤减。七煌没有回头,他看都没有看青鸾与石甲男子一眼就卷带着圣兽腾蛇的骸骨消失在天际。
沈白还半跪在地上,他已经发觉青鸾的气息消失了,他身子有些颤抖,他十分艰难的抬起头来,他这时才发觉石甲男子本就是七煌那样生命层次的人物,虽然对他有些特殊,又怎么会受到他的影响?心思到了这里,沈白感觉到对石甲男子有些恐惧,石甲男子的喜怒完全能够决定比他低端生命的生死,这很无奈,很可笑,也很残酷。
胥南琴慢慢的把沈白搀扶起来,沈白很是失魂落魄。石甲男子冷漠的回过头来,他深深的看了沈白一眼,平凡的相貌之上很明显浮现出一抹不屑的哼笑:“你我此行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我倒是没想象到,九阳与圣灵的传承后人竟然如此幼稚、懦弱。”
“也罢……”
石甲男子说着他向着冰川坑洞迈了一步,他一只脚已经浮在空中,他又接着向上迈了一步,虚空之中仿佛有一道台阶一般承载着石甲男子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登,当石甲男子走到第十台阶的时候,他的身影在空中一晃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白没有看到石甲男子神乎其技的御空法术,他有些无助,也有些落寞,想到青鸾已经消失他又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那一方装载沈三公的不起眼棺木……他甚至想到了在九阳峰上他曾经斩杀过百次的前世亲人朋友们……
方才石甲男子离去的时候又提到了“九阳”的字眼,沈三公曾经在遗留书信中提到的“九阳”,“九阳”到底是什么,沈白不知道,至少在他现在看来“九阳”就代表着一个诅咒。
远空出现了一个火红色的点,那是宝炎玄翼鸟,在它背上有许多的人,有鲍里斯,有亚当斯、有陈蕊空、有姚宣儿、有叶戈尔与蛮族姑娘……
宝炎玄翼鸟的速度很快,它很快就飞到了冰川坑洞的边缘,发现了在冰川之上发呆的沈白与胥南琴。鲍里斯率先从宝炎玄翼鸟的身上跳下来,他有些着急,这一次的冰荒之行远超出了他的控制,在千旗雷火阵这一奇阵的冲击下,他千御蛮将的实力也只有自保的余地。
千旗雷火阵一消失,鲍里斯带着陈蕊空与亚当斯乘坐宝炎玄翼鸟向着内部探索,失去千旗雷火阵的影响陈蕊空能够隐约感觉到姚宣儿的位置,于是鲍里斯他们三人先找到了姚宣儿与叶戈尔他们。同时,鲍里斯他们也遭遇了朱紫菱与朱择带领的四名手下中幸存的两人,那两名手下拼死救走了他们的少主。因为担心胥南琴与沈白,鲍里斯并没有深追。
“你们还好吧?”鲍里斯焦急的问着胥南琴,他已经发现沈白的状态十分的糟糕。胥南琴轻轻的掉了点头,她把这一个月来的经历,从遇到七煌开始到石甲男子登天消失简单的讲述了一遍。
鲍里斯他十分的吃惊,因为冰荒兽族的王出现在了这里,得到了圣兽腾蛇的骸骨,更因为一个实力境界都不下于七煌的神秘人也曾现身,七煌已经是极北冰荒公认的实力第一,那石甲男子是何方神圣?
“那道身影就是青鸾……”鲍里斯喃喃说道,他来的时候曾经在天空中看到一道青色影子如闪电一般一闪而逝,速度快到他都没有看清,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青鸾,鲍里斯有些喟叹:“没想到青鸾对七煌这么忠心。”
提到青鸾,沈白的脸色变得愈发的难看。鲍里斯扶过沈白,他小心的元气在沈白身上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严重的伤,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他也感觉到有些疑惑,因为沈白的修为很奇怪,沈白的修为时而两三层楼,时而五六层楼,十分的不稳定。
“此先不论,这一次真是大动静,走,我们回去先禀报蛮王陛下。”
鲍里斯把木木然的沈白扶上宝炎玄翼鸟交由亚当斯照料,而他则是与陈蕊空与姚宣儿交谈了好一会儿。灵泉与冰荒蛮族关系虽然说不上太好,但毕竟还有来往,尤其是这一次千旗雷火阵之行,鲍里斯与陈蕊空,沈白、胥南琴与姚宣儿更是结下了不小的交情,所以鲍里斯代表蛮族很是郑重的与陈蕊空他们说辞告别。
姚宣儿心不在焉的向着宝炎玄翼鸟上的沈白与下面的胥南琴看了几眼,她虽然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圣域深处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她所在的圣域边缘那狂暴的雷火与隐约可见的金色火焰能够推测出来有多么凶险,沈白与胥南琴在她心目中已经上升到了极高的位置,比如像:对手。
至于官方说辞姚宣儿全都丢给了陈蕊空,陈蕊空与姚宣儿不同,她不精灵古怪,她心性成熟,但她与姚宣儿一样高傲,即便是面对曾经有恩于他的千御蛮将鲍里斯,陈蕊空也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宣告此次对话的结束。
“后会有期。”
鲍里斯站在宝炎玄翼鸟上对着陈蕊空他们拱手告别,这告别的礼仪是来自紫宸皇朝,虽然灵泉皇朝与冰荒蛮族都不喜欢紫宸皇朝,但不得不承认在礼法制度方面紫宸皇朝远比其他的皇朝更加规范与完善。
陈蕊空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她轻轻的点了点秀长的脖颈,而姚宣儿则是掘起了小嘴巴,她没有看到胥南琴与沈白。
宝炎玄翼鸟之上,沈白还是很失魂落魄。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他都很少体会到失去的感觉,比如前世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很伤心,比如今生沈三公去世的时候他很伤心,再比如在迁村的时候他看到死去的村民的时候,他也很伤心。但是前世爷爷去世的时候有家人陪着,沈三公逝去的时候有村民陪着,村民们死去的时候他还承担着引导者的重任,他不能够倒下……
此时,他看到了青鸾的逝去,这一只与他渊源很深的灵禽的逝去,而此时他又看到了七煌与石甲男子这两个站在修真体系顶端的生命……他们很强大,他们很无情,现实很残忍,所以沈白很伤心,很无力。
人固有一死,死亡是每个生命都难以逃脱的魔咒。但是高端生命能够轻易决定低端生命的生死,沈白不能够接受。沈白认为七煌与石甲男子的做法不对,他想抗争,但是七煌与石甲男子的身影就像两道高不可攀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
就像经常有人说社会有它运行的规则,不懂社会,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会被淘汰。初入社会,人们往往要学会的就是怎么做人,可笑的是,这个“做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褒义词,它经常象征着你要被磨平棱角,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时候有人会安慰说:学会对生活妥协,这是一种成长。
举世混浊唯我独清,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有人很讨厌这种既成事实的规则,但他们根本抗争不过,抗争的过程往往会被人看做堕落、幼稚与白痴。
难道抗争不过就要放弃吗?沈白此时想到了很多,他想到前世海明威的一部作品《丧钟为谁而鸣》,文中曾经引用过约翰·邓恩《沉思录》中的一段话,大体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不是一座孤岛,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大洲的一部分,如果被海洋冲走了一块,那陆地就永远的消失了一点。每个人都是人类的一部分,任何一个人的逝去都是整个人类的损失,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就是为你而鸣……
果然,即便是抗争不过,也要做好自己,如果想去抗争,又为什么不去抗争呢,难道不遗憾吗?沈白现在的脑子里很混乱,他也不知道他脖子上挂着的圣灵石中心那朵金色的光芒已经十分的暗淡。
就在这个时候,宝炎玄翼鸟身子突然顿了一下,鲍里斯察觉到下方的冰川有异样,他操控着宝炎玄翼鸟把速度降了下来。沈白突然木木然站了起来,他扒在宝炎玄翼鸟的背上向下方看去,他看到了一只灵禽,一只孔雀大小的灵禽,它的翎羽很凌乱,它的步伐很蹒跚,但沈白很快就认了出来,那是青鸟。
“停下停下!”沈白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他一直很乐观,至少他一直表现的很乐观,所以当悲伤降临的时候他感受到的痛苦更加真切,万恶的上苍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对每一个生命都是公平的。
鲍里斯没有多说什么,他听从沈白的话操控宝炎玄翼鸟落到地上。宝炎玄翼鸟还没有站稳,沈白就跳了下去。宝炎玄翼鸟的到来把青鸟吓了一跳,此时失去母亲保护的它却是连逃跑的心思都没有,它的母亲逝去了,它很难过,以至于认为自己逝去也无所谓。
青鸟很快看到了一个它曾经熟悉的少年,那少年神色似乎比它还要落寞。因为千旗雷火阵造成的上升气流随着阵法的消失而消逝,这一块地域似乎比原来更加寒冷了几分,尤其是狂风因为空气的对流更加狂暴。风吹动沈白火红色的蚀日披风发出“咧咧”的轻响,沈白向着前方走了两步,他站在了青鸟身前,他张开了嘴巴,他说出的话很嘶哑,也有些没有底气,但他说的还是十分肯定。
“你,跟我走吧。”说出这一句话沈白似乎多了很多的勇气,他的眸子也慢慢变的清亮起来,沈白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道:“我是沈白,你叫沈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