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流水一般，柔柔地倾泻在大地上，今夜静悄悄的校园里，只有盛家的宿舍里还透着桔黄色温馨的灯光。
住校的几位老师中，庄明玉带着双胞胎儿子去粮站跟丈夫相聚了，孔诚也回市里看妻儿，学校只留下陈冬莉带着女儿黄婧和盛家母女相伴，可是前天她们也回娘家了，曹宜担心盛家母女俩守着偌大个校园会害怕，晚上就留下来陪她们了。
曹宜在八十年代初就来了卫生院，她与盛家相识多年，盛妙就是由她接生的，大家本就亲近；盛爸去世后，曹宜心疼小小的盛妙，对她更是呵护备至，想方设法地调理她的身体，细心地开导愁苦的盛妈，经过这些天不离不弃的陪伴，盛家母女跟她的感情更胜从前，大家相处起来特别地自然，就像真正的一家子，亲亲热热。
“瑾云。”曹宜斜靠在床上，怀里搂着熟睡的小盛妙，轻声对桌前奋笔急书的盛妈说：“快十点了，早点洗洗睡吧。”
盛妈闻声回头朝她一笑，起身整理好书桌，凑过来看了看她怀中的女儿：“这孩子睡着了呀。婶，您干嘛不把她放下，这样搂着多累呀。”
曹宜怜爱地抚了抚盛妙额前微卷的软发，抬头感慨地说道：“我不累，这两天我眼看着孩子有精神了，也慢慢爱笑了，我心里真是高兴啊！”
盛妈摸索着熄灯上了床，边脱衣服边说：“婶，这都多亏了您每天照顾她，一天三餐地给我们做饭，现在又来陪我们睡，难怪妙妙现在跟您比跟我还亲。”
曹宜“扑哧”笑了：“那是因为现在你忙啊，妙妙跟我的时间更长。”她叹了一口气，“我呀，一辈子都没个孩子，年轻时不觉得有什么，老了老了却真觉得孤单。你比我好啊，至少有娘家，还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好好地过活，将来后福无穷啊。
“婶，我都知道，若不是想着孩子我也不可能振作得起来，您不用为我操心。”盛妈躺进被窝，“以后啊，您跟我们就是一家人，妙妙早把您当亲奶奶啦，以前在家就常念叨您的好！”
“呵呵，我知道，妙妙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对了，你在方家教得顺利吗？方小山听不听你的话？”
“那孩子刚开始是不怎么听课，不过这两天好些了，您甭操心这个，再怎么说，我平时得管整整一个班学生呢，现在就这么一个，我还能应付得来。”
“那就好！”曹宜拍拍她的胳膊，“都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盛妙在曹宜给她盖毯子的时候就醒来了，她在黑暗中细听着二人的对话，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现在妈妈就指着她一人了，她更不能一昧沉浸在悲痛中，对周围人真心的关爱不管不顾。
爸爸，我和妈妈都会好好的，您就放心地离开吧！她闭上眼睛，头一次在心里跟爸爸道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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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上学。”
早餐桌上，盛妈被女儿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呛得咳个不停。好一阵子，她缓缓气，问：“乖女，你刚才说什么？”
盛妙慢吞吞地拿筷子戳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往嘴里送，余光瞟了瞟妈妈的窘样：“我说我想上学，跟小婧姐她们一样。”
盛妈吃惊地道：“可是你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啊。”
“妈妈，我都快四岁了，可以先上学前班啊！”
“四岁也还没到规定的年龄，你想啊，到时候跟不上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的进度，老师不会让你升一年级的。”盛妈忽悠着女儿。
切，当我不懂呢！盛妙朝妈妈撅起小嘴：“妈妈，你忘了啊，课本我早学过了，上面的东西我全都会，而且，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女儿啊？”
一旁拿着小碗盛粥的曹宜看着母女俩，笑咪咪地插嘴道：“瑾云，白果林小学的老师和校长你不是都熟吗？去学校说说，一定没问题的。我们这不比城里，对入学年龄管得没那么严。”
“这倒是，可我还是觉得孩子太小了，我不放心啊。”
曹宜把盛好的小米南瓜粥放在盛妙面前，偷偷地朝她挤挤眼，盛妙会意地小嘴一扁，摆出一副炫然欲泣的可怜样儿：“妈妈，等你开学了，我一个人在家多无聊啊。”她偷眼瞅着盛妈脸上表情有些松动，赶紧跑到她身边，撒娇地扭呀扭，“小婧姐和大毛二毛哥哥都可以带我，路上也不会有危险。妈妈，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吧，不过妈妈要先去问问。”盛妈无奈地答应了，自从丈夫去世后，她自然而然比从前更加娇宠女儿，何况，女儿这样卖力的撒娇，她还真是抵挡不住。
盛妙偷笑着在心里比了个“v”字，只要妈妈肯去找学校说，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要知道，白果林小学跟林圹中学同样隶属于南郊学区，两所学校又近，老师们相互间很熟；再说了，乡里的小学管理确实没有城里边严格，何况自己还是教师子弟呢。其实，前世她也是提前上的学前班，比同学们小了一两岁，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事会办不成。
不过，为了“督促”妈妈，她眼珠子滴溜一转，笑嘻嘻地朝盛妈招招手，等盛妈蹲下来，她恶作剧地趴在盛妈耳边威胁道：“妈妈，我可跟你说哦，要是这次上不了学，我就天天跟在你后头转！我还让奶奶给我搬桌子，提前到你班里上初中去！”
盛妈好笑地看着得意洋洋的女儿，也为她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飞扬而高兴，其实只要女儿快乐，让自己干啥都乐意。
曹宜凑趣地问盛妙：“妙妙，你上学了想要什么礼物？不管是什么，说出来，奶奶都送你！”
盛妈赶紧拦道：“婶，这事还没定下来呢。再说了，您一个人也不容易，哪能让您破费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工资可不比你少。你想想啊，我一个孤老婆子能用得了多少啊，以前每月剩下的钱都让我买医书了，现在花在妙妙身上我更开心。”
说完，曹宜乐呵呵地转向盛妙：“妙妙，奶奶带你去挑个好看的书包，再买个小铮手上戴的那种电子表，你上学正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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