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圹中学三月份是不兴午睡的,午间只有七十分钟吃饭和休息的时间。
回到宿舍后,盛爸下午有课,定了闹钟后很快睡着了。盛妈等着查班里午自习的纪律,没时间睡,就坐在桌边边备课边等午自习的铃声响。
盛妙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上中学那会儿为了有精神上课爸妈会强制她休息之外,大学后一直到参加工作那七八年,因为没有人再关心她提醒她,她已经很久没有午睡的习惯了。她尝试着数羊、数牛、数星星都失败了,望着一旁几乎沾床就睡的老爸,盛妙很是羡慕,唉,怎么就没能让她遗传到爸爸这从不失眠的好处呢,真遗憾哪。
“猫猫,咋还不睡呢?”盛妈听到细碎的声音,走到床边柔声问道。
“恩”盛妙翻了个身,朝盛妈撒娇地撅嘴道,“妈妈,我睡不着。”
“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高。”盛妈轻手轻脚地在床的最外侧躺下来,拍拍女儿的小小的背,“妈妈陪你睡好不好呀?”
“好”盛爸在一旁睡得四脚八叉的,鼾声震天,倒是不怕吵醒了他,只是盛妈当班主任挺累的,为了能够让妈妈多休息会子,她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没想到一会儿还真睡着了,大概是这具小孩子的身体惯性使然吧。
一觉醒来后,盛妙发现自己被“转移”了阵地,茫然四顾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这是隔壁的冬莉阿姨家的小套房,大概是盛妈要去办公室了才把她托给莉姨看顾。
枕头边放着她的小外套外裤,她正要起身,一个红衣服的小身影炮弹一般冲进来。
“妙~妙~妙妙!”小女孩扑过来就是一阵猛摇,“妙妙,起床了起床了,我们去放风筝啦!”
盛妙被摇得直翻白眼,黄大姐,你摇晕了我还找谁陪你玩。
在黄婧小姑娘的帮助下,盛妙穿好了衣服跟着出了门。
“小婧姐,咱们要去哪里?”盛妙被小姑娘拽得跌跌撞撞。
“去鹧鸪坡!大毛二毛在那里。”小姑娘头也不回。
“那风筝在哪里?”盛妙困惑了,“在大毛哥哥那吗?”
“啊!我的小鸟!”黄婧小朋友惨叫一声,她的小鸟风筝!呛得盛妙差点摔一大跟头,特想拍她,丫头,你是不是穿回来的腐女啊?还小鸟呢。
一番折腾,等到了鹧鸪坡,盛妙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精力充沛的黄婧上蹿下跳地跟着大毛二毛选场地去了,好歹给了她喘气休息的时间。
鹧鸪坡,座落在林圹中学西北角,因为多有鹧鸪栖息而得名。这里的春景更可爱,偌大一片坡地,遍布着细细绒绒如碧丝般的嫩草,粲然地绽放着各种野花,红的、黄的、蓝的、紫的,与青草的嫩绿色在一起很是和谐。
“春草如有情,山中尚含绿”,盛妙深深地吸上一口气,鼻间闻到了花草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恬静、轻松的田园气息令人陶醉,盛妙索性摆了个大字躺到在青草地上,滚了几滚,忍不住唱起记忆中的童谣:“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完了之后自己也囧了下,身体变小了,心态仿佛也不一样了。
“妙妙,你怎么会唱这歌的呀?这歌可是咱三年级刚教的。”大毛一张放大数倍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吓了盛妙好一大跳,她懒洋洋地坐起来,伸手拨开大毛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我听小婧姐唱了,我学的。”她记得黄婧和大毛二毛是同班同学。
“对呀对呀,我昨天还在家唱了呢!”黄婧听见了也拽着风筝跑过来,“妙妙,你真聪明,听听就能学会,我们班老师可是教了好几天我才学会的。”
“呵呵”盛妙哪能说自己前世就会唱了,她只好指着天上岔开话题,“大毛哥,你的风筝要掉了!”
“哎呀!二毛你会不会放啊!快往前跑,跑啊!哥来救你了!”大毛急了撒腿就跑,追着二毛,两兄弟打打闹闹地滚成了一团,欢声笑语一片,这才是真正的小孩子有的快乐。
大毛二毛是妈妈的好朋友庄明玉庄姨的双胞胎儿子,两个小娃跟黄婧同岁,刚十岁,庄明玉也是林圹中学的老师,教语文的,住在学校,但是她丈夫魏怀珉魏叔叔并不一块住,他在南郊乡粮站上班,隔段时间才能回来一次,平时庄姨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把儿子送到爷爷奶奶家去,老头老太太就住在下坡不远处挺方便的。盛妙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周末,黄婧去外婆家了,大毛二毛也跟着庄明玉去见爸爸,所以今天是盛妙重生以来头次见到他们。
“妙妙,给你这个。”黄婧在她旁边坐下,顺手递给她一根草根,自己也咬了一根在嘴里,“很甜的,你吃呀!”
盛妙当然知道是甜的了,她小时候也常吃的。这种带甜味的草根学名叫做“白茅根”,就在小溪边、田埂上、水渠防洪堤边,每年春天都会长出来,拔出来就是白白嫩嫩的一根,味道细甜细甜的,很是清香,那个年代糖果是稀有物,所以甜草根成了乡村孩子们的最爱,甚至大人们闲着无事也会和孩子们一起咀嚼。
虽然上辈子吃过无数好吃的零食,可是再次吃到这种记忆中的清甜味道,盛妙仍然觉得它是世上最难得的美味。
在这个叫鹧鸪坡小山坡上,在这个叫山青水绿人美的乡村中学,在爸爸妈妈的身边,她度过了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现在她已经三岁多了,前世这个时候她就快要被爸爸妈妈送去爷奶家上学了,可她真不想去爷奶家。
奶奶很不喜欢她妈妈,也老嫌她是个女娃,即便她比大伯和姑姑家的哥哥姐姐都听话、都勤快,成绩也远比他们好,可是奶奶就好像跟她杠上了,不管她怎么做,怎么孝顺都打动不了奶奶,奶奶对堂哥堂姐永远笑脸相迎,疼都疼不过来似的,对她,马上就换了一张脸,那张脸上的嘲讽、厌恶到现在都让盛妙寒心。
“唉”盛妙叹了口气,小小的脸上满是落寞。她是真心想跟奶奶好好处的,毕竟那是自己爸爸的亲妈,也是她的血脉亲人,可是再深的亲情屡次遭遇唾弃,也会有消磨掉的一天吧。盛妙摇了摇头,努力地想把脑子里那些难受的记忆赶出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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