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优美的弧线，一条鲫鱼被甩上岸来，陈慧珊和张小月俩人欢呼一声，跑上来四只小手按住，很快弄到风炉那边去了，剖腹啊刮鳞啊，忙个不亦乐乎。
孟宁笑着注视着她们片刻，低头观察了一下鱼铒的情况，重新将线甩了出去。身后的陈亮望着他一动不动的背影，忍不住说了一句：“孟大哥你是个智者……”
“呃……”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家那边的私塾先生说的。”
“哦……”孟宁笑了起来，他猜到了陈亮说这句话的原因。近日来，随着城中区大客栈做出让利的举动，全金陵各城区大大小小的客栈纷纷与金陵新房业达成了佣金翻番的协议，自己在这帮弟兄们心目中的位置比之前更高了。做为他的贴身长随，陈亮自然更有着以他为荣的理由，结合到他喜欢钓鱼的爱好上，说出这句话来也是毫不奇怪的了。
孟宁自然晓得此事对于弟兄们的震撼，事实上这种震撼从城中区大客栈让利时就开始了，眼下只是到了最强烈的时候，但他也晓得这种震撼会随着时间很快淡去，如同前几次的事一样……假若此后这种标志性的事件再多一次两次，就会变成一种习以为常的东西沉淀在他们意识中，差不多就是“孟大哥生意上真的很无敌”这样的结论。
他当然不会为这所谓的商业上的成功而感到丝毫自豪，这不过是一个时代对另一个时代商业上的优势，他感兴趣地是古人对此事的反应，这种标志性的东西，其实也是破坏规则的东西，据他了解到的有两种声音，一种是说他不厚道，靠人家挣钱，还要讹人家一把，另外一种是说他很有脑子，能想出别人想不出的法子挣钱，基本上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对这两种声音他更感兴趣自然是前者，这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但在之后仔细想想，似乎也是必然，打破规则总要受到非议，扯上品德问题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因为穿越者在某些方面的超脱，所以这种不太愉快的声音也影响不到他的心情，生活该怎样还是怎样，练拳钓鱼应酬给俩个小姑娘讲故事，嗯，现在多了一个……至于在熟人圈子内，这其中受到此事的影响，自然有变化的方面，但更多的是在对方那边，例如客栈掌柜们经历了难以接受到可以接受这样的转变后，反倒变得敬重他了，在司马霖那边，对他的许诺信心大增，在态度上也显示出更为亲热的一面，就连柳宛青，由于关注他的原因，不知在哪里也听到这消息，对他笑言“以前不知什么叫胸有成竹，通过他所作所为，总算体会到了”，更笑言如今是非他不嫁了……对于这些人际上的变化，孟宁觉得再平常不过，所以也是持着一种泰然自若的态度接受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他去柳宛青那边的次数会多一些，那种精洁幽静的环境本来就很适合休闲这样的活动。又有高山流水听，又有妙语解颐，又可以在芭蕉下或梧桐下享受午后的阳光，实在是个绝佳的去处。
但笑梅居毕竟是妓馆，总是要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或是读书人或是商贾或是纨绔子弟，所以每回去时情形也不尽相同，有时是有客了，有时是出外场了，当然柳宛青闲的时候还是居多，不过，毕竟她也是曾有艳名的，琵琶也弹得好，尽管已过了最佳的年月，还是有些旧客会来捧捧场，间或也带来几个新客，在另一时刻也会请她出出外场，所以生意上虽然不能跟别的妓馆比，也算是马马虎虎，可以维持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用度。
通常他去的时候如果有客，柳宛青总会抽空出来接待一下，无非是让他等一等，若是陪客的时间较长，就会让他改日再来，在孟宁这边，大约就是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也不介意她要陪多久的客，总之要在院子里坐上半日，顺便听听里头传出的琵琶声，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思在里头。至于柳宛青出了外场，他也是如此，倒象他非得在此流连一番再走不可。
这样的情形望在柳宛青母亲以及丫鬟仆人的眼里，孟宁几乎成了情种一般的人物，就常常在柳宛青面前提醒这位孟先生对她是如何如何好之类的，或是在背地里猜测他会不会替柳宛青赎身，尤其是柳宛青的母亲秦玉娘对此更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她如今手底下正在调教俩个十二三岁的养女，不用一二年就能梳拢接客了，此时若有人替自家亲生女儿赎身自是再好不过，赎身银子多与少都无所谓，只要女儿有个好归宿就成……再拖下去，恐怕就无人替女儿赎身了，这位孟先生身家又富，人又年轻，对青儿又痴情，实是挑都挑不出的恩客，要是真成了姻缘，那可是要念佛的。
柳宛青听了这些话，就忍不住笑，与孟宁接触了这些时日，她对孟宁多多少少还是有所了解，哪有这些人讲得这么痴情，无非是一种我行我素的个性使然罢了，在她的认知中，这种个性也反映在孟宁做事的方方面面，比如深夜带着两个小姑娘去钓鱼，比如有钱了也不买个好房子，还租住在一个破旧偏僻的地方，比如现在头发半长不短的，也不挽个髻，就这样披散着，不顾别人的眼光，等等……她当然不知其中有一些是时代观念上的差异，但总的说应该是观察得很细的，孟宁确实有些不羁的个性，不然也不会成为出色的创业者。
因为常常因此受到母亲和丫鬟们的骚扰，所以柳宛青关于“非君不嫁”的笑言就多了一份理由在里头，大约的意思是都是你这样子，所以害得我如此，因此非嫁了你不可，孟宁每回听了就笑，笑过了，下回还是一样行事，完全装做看不到秦玉娘和丫鬟们别样的目光，也看不到柳宛青在一边无奈微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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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补昨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