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要努力做到知荣辱,懂羞耻。有关人要保持心灵羞耻感的问题,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儒家亚圣孟子就曾提出:“人有心,心有四端,四端之一就是人要有羞耻之心。”他还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还有古人说:“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明末清初有位大师级人物顾炎武,他写过一篇文章题为《廉耻》,该文有两句话也让人没齿难忘,一句说:“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另一句是“士大夫无耻,是谓国耻”。
古希腊人也说,对可耻行为的追悔是对生命的拯救。现代西方人还说,羞耻心是所有品德的源泉。感悟以上阐述,足见知荣辱、懂羞耻对做人是何等的重要。
春秋战国时,鲁国的季文子就是一位被史家称之为知荣辱、懂羞耻的人。据记载,季文子曾是鲁国宣公与成公的国相,位高权重,但他的家人包括婢女都不穿华丽的衣服,他也不给驭马喂粮食吃,惹得周围人大惑不解。有人就劝季文子:“你身为鲁国上卿,给两位君主当过国相,而你的家人和婢女都不给穿好衣裳,驭马也不给粮食吃,别人不仅会认为你小气,也会使国家脸上无光。”季文子听后不以为然,他说:“我何尝不想让家人和婢女穿得好一些,让马吃得好一些,但是我看见国都的人民,其中还有不少人吃得粗糙,穿得破烂,怎么敢随心所欲,自我享受而不以为耻。我只听说道德高尚才可以为国争光,没有听说因家人、婢女穿着华贵,驭马吃得精细,就能给国家带来光彩。”
季文子这番话不仅仅说明他了解百姓疾苦,不奢侈,不铺张,能清廉自守,而且也反映出他心目中清楚,何为荣誉,何谓羞耻。因为知耻,其行为就有所规范,做事就能讲究原则。季文子正是心存羞耻感和不让国家蒙羞的畏惧,他才能严格自律,不会有意去做越轨的事。
国外也有一些“知耻近乎勇”的事例。据意大利的一家报纸报道,1992年5月17日,在该国瓦耶里市发生了一起一白人妇女被一黑人小伙子强暴的案件。案件发生后,被强奸的这位白人妇女痛不欲生。所幸的是这位白人妇女的丈夫深深体谅她的痛苦,尽量去安慰她,才使这位名叫玛尔达的妇女那颗受伤的心逐渐恢复了平静。但出乎人意料的是,事发不久,玛尔达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和丈夫都担心怀上的这个孩子有可能是那个黑人的。他们也曾打算打胎,但还心存侥幸,希望怀上的孩子是他们的。就这样,他们在惶恐中等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1993年3月,这个孩子降生了,是个黑皮肤的女婴。周围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惊诧不已,纷纷议论,说玛尔达和她丈夫比特斯都是白人,怎么会生下一个黑孩子?玛尔达和丈夫面对这种情形,那种难言的痛苦又在不断地翻腾。他们也曾打算将这个孩子直接送到孤儿院,但看着这无辜的孩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最后,玛尔达夫妇决定蒙受羞辱养育这个孩子,并给这个孩子取名莫妮卡。就这样,小莫妮卡在这对白人父母的精心抚育下和她的白人哥哥姐姐幸福地生活着。让人更想不到的是,2002年秋,黑皮肤的莫妮卡接连不断地发高烧,经医生诊断为白血病,而且病情危重,唯一能够解救莫妮卡的治疗方法是做骨髓移植手术。但要做这个手术,必须要在那些与莫妮卡有血缘关系的人中找到合适的骨髓。为此,玛尔达全家都做了骨髓匹配实验,结果没有一个是合适的。面对病危的莫妮卡,玛尔达和丈夫比特斯又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无奈之下,比特斯冒着被外界嘲笑的危险向医院说出了妻子在十年前被一黑人小伙子强暴后生下莫妮卡的秘密。医生听后,很受感动,并对他们建议,必须要找到莫妮卡的亲生父亲,也许他的骨髓或者他孩子的骨髓能适合莫妮卡。但是,你们愿意让他再出现在你们的生活中吗?玛尔达说:“为了孩子,我愿意宽恕他,如果他能出来救孩子,我是不会起诉他的。”安德烈医生被她的这份母爱深深地震撼了。
但人海茫茫,况且事过多年,到哪儿去找那个强奸犯呢?玛尔达和比特斯考虑再三,决定以匿名的形式,在报纸上刊登一则寻人启事,恳求那位强奸犯站出来,拯救那个可怜的白血病女孩,启事很快在瓦耶里市的许多家报纸刊出,立即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映。人们都纷纷表示了对那个强奸犯的无比痛恨,也对小女孩的遭遇表示无限同情,都希望能给小女孩提供帮助。但玛尔达谢绝了人们的关心。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更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莫妮卡就是那个强奸犯的女儿,只是想把蒙受耻辱的痛苦埋在自己的心底,并真诚希望那位强奸犯能知耻而勇敢地站出来。
此时的媒体对这则启事所述事件的结局进行了讨论。《罗马报》评论说:“那个黑人会出现吗?如果他勇敢地站出来,我们将如何看待他?我们的法律该如何制裁他?他是应该为昨天的罪恶受到惩罚,还是应该为今天的勇敢受到赞美?”
随后,玛尔达的故事也在监狱中传开,不少罪犯被她的母爱所感动,不论是黑皮肤还是白皮肤的罪犯都自觉接受骨髓匹配实验,但他们中间也没有出现合适的骨髓。
正在玛尔达和比特斯以及所有为此事牵肠挂肚的人们处于焦虑和绝望之时,一个三十多岁名叫阿奇里的黑人老板给安德烈医生打了一个匿名电话,询问那个不幸女孩的病情。安德烈医生很伤感地告诉他:“女孩的病情很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她亲生父亲出现的那一天。”这话深深地触动了阿奇里,父爱在他的灵魂深处苏醒了。他经过几天反复痛苦地思索挣扎,决定冒着将受到法律的严惩,将毁掉已有贤妻和三个可爱孩子的家庭,将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巨额资产和正在兴旺发达的事业的危险,站出来主动承担自己可耻的罪责,拯救自己那可怜的女儿。于是,阿奇里在妻子丽娜的陪同下很快找到了安德烈医生,说明了原委,要求医院给他作了DNA检测。检测结果证明,阿奇里就是莫妮卡的生父。当玛尔达得知那个强奸她的人能知耻而勇敢地站出来时,她热泪横流。她恨了阿奇里十年,但这一刻她充满了感激。
“莫妮卡的生父找到了”的消息也振奋了所有关心这件事的市民,他们纷纷打电话、写信给安德烈医生,拜托他转达对这个黑人的宽恕和尊敬,他们说:“也许他曾经是个罪犯,但现在他是个英雄!”
从这则真实的报道中可以看出,如果一个人做了可耻的事,只要能知耻悔悟,还可以使可耻之人变成一个令人可敬之人。
联想到当下社会虽然进步了,人们的素质也在不断地提升,但仍有不少单位和个人由于文化缺乏,仍然在干着可耻之事。如有的企业为了利润最大化,可以听任污染泛滥,可以生产危害人体健康的缺德产品;有的官员为了创造政绩,可以肆意妄为,甚至严重侵犯群众利益;有的作家为了得到更多的版税,可以炮制连自己孩子都不敢给看的下三滥作品;有的学校为了创收,巧立名目乱收费,甚至可以贩卖文凭;有的运动员为了获取金牌,可以服用兴奋剂;有的裁判为了金钱,可以吹出黑哨。凡此种种都是可耻之事,令人为之切齿和扼腕,但让人感到更可怕的是,在这些做出可耻之事的单位和个人中,竟有一些单位和个人却毫无羞耻感,甚至把这些行为当作一种“本领”,当作一种“业绩”向人们炫耀,还要记在功劳簿上,真是不知天下还有“羞耻”二字。
诚然,要保持人们心灵的“耻感”并非容易。但如果做了可耻之事的单位或个人得不到社会和公众更严厉的谴责和制裁,同时也得不到很好的教育和引导,使之更多地成为知耻后勇者,那么社会风气就更难端正,人们心灵和环境的污染就更难净化。为此,要大声呼吁:“人人都应有羞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