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对此不止一次表示过不解:“苍老师到底哪里好了?以前的心月就算了,为什么这个号称出水芙蓉,一如仙子的白露亦是如此!这是灌了什么迷汤了!就是因为英雄救美那么老套的戏码?”她愤愤不平,完全不能够理解。
彼时,贺兰浅夏只是高深莫测一笑:“怎么和你说呢……这或许是所谓的情结吧。”
“情结?难不成是美人英雄一场佳话,日后葬剑江湖,归隐山林深处?”采薇嗤笑一声,“我敢打赌,贺兰苍绯一生,必定无所定处。”
她当时凭什么如此武断说出如此短语,贺兰采薇自己也不知道,然而的的确确,她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想起了什么,但是却完全没有头绪。
而当时,采薇只是催了柔蓝弹唱另一首江南小曲,柔蓝温顺应了一句“是”,随即便弹起琵琶来,正如她所说,她的歌技虽然出众,但是却不如白露,琵琶虽然弹得出众,却也不算是技艺高超,但是柔蓝在红杏坊只居于白露之下,可见自然有人讨喜的地方。
毕竟来寻欢作乐的人,多半喜欢解语花,爱慕白露却求之不得,又是另一番心思了。
在水上玩儿够了——好罢,是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觉得这样的天气多待在湖面上也不大好,便把恋恋不舍的采薇小姑娘拖去天香楼吃饭。
大老板来了,掌柜自然抛下所有的事情,亲自殷殷伺候,采薇小姑娘便趴在阑干之上,眺望西湖美景,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她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贺兰浅夏叫她:“别杵在风口,吹了风该着凉了。”
采薇不情不愿挪了过来,她虽然看起来活蹦乱跳健康得很,但是贺兰潇冰说过,她只是看起来没问题而已,一时有所不慎就该把小病变成大病了,偏偏她还不肯像贺兰清秋那样,体弱就好好待在山庄里养病,非要到处乱跑惹是生非。
可是……他们因为某个原因,依旧是纵容了她这样的胡闹。
这一次的游湖,自然是乘兴而归的,但是这么好的季节,这么好的风景,采薇小姑娘想看,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却是没那么功夫都一一陪同的。
所以有几次,采薇小姑娘是跟随别人去游玩的。
临安山清水秀,人杰地灵,除却当地的官员之外,也有不少清贵的世家子弟,此时虽然对商人颇为宽容,但是重农轻商的本质,未曾有变化,商人依旧是士农工商里,最低级的一层。
可是,虽然这么说,谁家过日子不需要钱呢?虽然对行商之人颇为鄙夷,可是有的时候,超过一点人家是妒忌,超过太多就只有敬仰的份儿了。
贺兰浅夏便是属于后者。
更况且……贺兰家成分复杂╮(╯▽╰)╭叫人捉摸不透,因此对于采薇,那些贵妇贵女,都是带着几分客气几分好奇来对待的。
毕竟,贺兰家的家教,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奇葩的,说重规矩,那也是必然的,采薇小姑娘年幼的时候一直都是贺兰若晴照料,贺兰若晴一举一动都带着当世大家闺秀的名门风范,采薇小姑娘若是端坐着不说话,看起来也是一个名门闺秀!
但是她显然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啊!
譬如,前些日子的一个赏花宴,下午时分,天气已经有几分热了,采薇和一群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在花园的亭子里赏花,那****穿了件白纱绣花的对襟襦裙,戴了那顶珍珠编纂而成的小小发冠,与其他衣着艳丽的少女相比,不免素净了几分,然而那个时候,她身后的一株桃花开得极盛,一段枝桠伸过来,就仿佛有一朵桃花正好开在她鬓边似的,叫人一刹那就会想起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来。
其中一位满头珠翠的夫人出身高贵,素来对采薇跳脱的性子没有好感,认为她十分不懂规矩,不愧是商户出生,因此见她这般懒懒散散把玩着枝头桃花的模样,语出讥讽:“古人有语‘余尝评花,以为梅有山林之风,杏有闺门之态,桃如倚门市娼,李如东郭贫女’,深以为然。”
彼时采薇只觉气氛一凝,然而很快,有人发出了细碎的笑声,虽然用帕子掩着嘴,但是眼神之间,颇为嘲讽。
采薇当时沉住气,不动声色微笑:“有色总比无色好,人老珠黄,多少难堪!”她是个记仇的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女子报仇,非得解恨才痛快。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好法子来,贺兰浅夏与贺兰墨迹,已经很快得知了这件不愉快,他们的动作要快上很多,没过几日,那夫人的丈夫便纳了一位美妾,乃是扬州瘦马,曾是秀才之女,颇能识文断字,与此同时,却也极其懂得伺候人的功夫,叫那位夫人的丈夫留恋不已,还为她与夫人不欢而散。
那位扬州瘦马,名字叫做桃红。
当然,这样的不愉快鲜少有之,采薇与那些闺门妇人没有共同语言之后……她,她改为去和那些世家子弟鬼混了╮(╯▽╰)╭
那些人多为家中的庶长子或者嫡次子,家境富贵,颇爱风流——好罢,换言之,便是喜爱吃喝玩乐,这个爱好与采薇,不谋而合。
采薇小姑娘喜欢看话本喜欢听戏,喜欢美食喜欢美人,性子跳脱不拘小节,她那几个“狐朋狗友”里有人扼腕叹息,如果她不是个女孩子,甚至都可以一起逛青楼了,那么会玩儿的人,到底讨人喜欢。
可是采薇当时一本正经道:“我可以女扮男装!”事实上很多时候,她同他们出去玩,多半也是扮成男装的。
那时,又有一个少爷叹息了一声:“可惜不能见白露姑娘一面。”
采薇此时只听过白露是继心月之后红杏坊的花魁,具体却是不知的,可是就是那个时候,他们这群“爱而不得,搔首踟蹰”的人,七嘴八舌和她八卦了白露和小公子贺兰苍绯不得不说的故事。
是以,采薇才知道了有关白露失身的始末。
这只是故事中的一小段插曲,然而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建立在采薇的这个交友基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