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
为什么重托锦书信不回,
为什么情天难补鸾镜碎,
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
山盟海誓犹在耳,
生离死别空悲哀!
——题记
贺兰墨迹在折柳山庄的院子,名字叫照水坊,他屋外种着一院的红梅,每到冬日里,下了纷纷扬扬的白雪,白色的雪和殷红的梅花,看起来总是格外的美。
采薇披着斗篷去找他的时候,便是看见他衣衫单薄坐在窗前,窗户开着,冷风扑面,有细碎的雪花沾湿了肩头,他却恍然不觉,手里却是把玩着一支刚刚摘下的红梅花。
“想什么呢?”采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面上黯然的神情还未收回,倒是叫采薇大吃一惊,她小心翼翼试探,“是在想和懿公主么?”
“嗯。”贺兰墨迹轻轻应了一声,转动着手里的红梅花。
采薇解了斗篷,捧着手炉窝在榻上,问道:“和懿公主……叫什么名字呢?”
贺兰墨迹一怔,抬起头来,眼眸水亮,他唇边露出一丝笑容,道:“和你的名字很像,她叫薇薇,封号是和懿,和、懿都是美好的意思。”
“你喜欢她?”采薇脱口问道。
贺兰墨迹略略别过了头,却是避而不答:“我认得她的时候,她才十四岁。”
那是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冬日里,贺兰墨迹记得很清楚,他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被送进皇宫为人质的和懿公主的,彼时,他是宫里最受宠的九皇子,他的母妃是宫里头最受宠的妃子,他继承了母亲的美貌,面颊的轮廓极为柔和,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眉眼舒展,有着一股春风拂面的温柔意味,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眼睫长而浓密,眸光盈盈如水,真是好看。
他一直都是老皇帝最疼爱的儿子,那一日遇见初入宫门的和懿,十四岁的少女,身姿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转过身来看着他,眉目如画的少女,声音轻柔的好似吹过心头的一阵清风。
他怔住,恍然想起她是敌国战败送来的质子公主,原本不是他应该接近的人,可是不知怎么的,那个时候他的心肠好软好软,好似落入了松软的雪团里。
第一次的照面,像是落入了池子里的小石头,荡漾起一波一波的涟漪,他夜里想起她的面庞,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
可是自那一次之后,他却再也没有见过她,虽然知道她应该是被囚禁在宫中,可是一个皇城那么多宫殿院落,若是有意将她藏起来,即便是他有心留意,却也是不能再见了。
直到有一日,也是冬日的一场雪后,他穿过冷宫荆棘枯萎的花丛,看到一间破败的院落前,她单薄的身姿站在风里,格外可怜,回过身,她看见他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却不知怎么的扑哧一笑,贺兰墨迹被她笑得有些尴尬,只好有话没话问道:“你在干什么?”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他迎进了院子里,她带来的一个老嬷嬷和一个宫女正忙着烫一壶酒,酒很劣质,但是在冬日里,却可以暖身。
她亲自执壶为他倒了浅浅一盏:“暖暖身子好了。”她说的时候,抿着嘴,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简陋的一顿饭,但是兴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他竟然觉得十分愉悦,时间倏忽一下就过去了。
饭毕,夜已经很深了,他大概也意识到了不妥,好在外头的雪已经停了,腊梅香气扑鼻,她送他到门口,那个瞬间他忽然回头过来,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兜到她的身上,动作略有些笨拙,给她系上了带子之后却又觉得不好意思,欲盖弥彰一般解释道:“那个……”
“嗯?”少女抬起面孔,在黑暗中面容模糊不清。
“没什么。”他只觉在她的目光下,竟然有那么几分狼狈,他语无伦次道,“我走了。”
她却忽然笑了起来,那样的笑容虽然浅淡,但是却因为发自内心的缘故,让她的面孔看起来似是发出了莹莹明光:“谢谢你。”
他走出院门,却又折了回来,吱吱呜呜问道:“你的名字是……”
少女的声音很轻柔很轻柔,他却听得一清二楚:“我的封号是和懿,你可以叫我薇薇,蔷薇的薇。”
之后慢慢就熟稔了起来,和懿实际上是处于半软禁的状态,不得随意出门,因此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跑去找她,有时候是带去一本书,有时候是几件有趣的小玩意儿,更多的时候只是捧着茶盏漫无边际的说话。
自然知道她们主仆在宫中的日子艰苦的时候,他也时常吩咐人送点点心被褥过来,虽然不多,但是的的确确改善了她们的生活。
这个在皇宫中成长的少年,有一颗细腻温柔的赤子之心呢。
时间过去三四年,贺兰墨迹十七岁的时候,他的母妃病重去世了,当然,说是病重,而具体是怎么个猫腻,其他人并不得知,反正**之中,到底是幸灾乐祸的女人占了大多数,真正为那个女子香消玉殒伤心的,也不过是他一个人。
少年为此消沉了很久,只觉皇宫这样大,竟然没有地方可以去,转转悠悠,便跑来这类似冷宫的地方打发时间,也不说起这件事,只是同她下棋或者是说话,贺兰墨迹从来不必被要求读四书五经,他所做之事都是自己喜欢的,譬如作画写字,偶尔也会与工部的人设计园林,所学之杂令贺兰无名都觉羡慕。
有一天,他们在冷宫外的梅林里散步,她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只有乌压压的头发是漆黑的颜色,他走在她身后一步的地方,忽然开口询问:“你背井离乡来这里,恨过你的爹娘么?”
她倒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略略一怔,才慢慢道:“说不上恨不恨的。”她的目光里透着淡淡的无奈,“我的母妃,身份不高,也不受宠,在宫里熬日子罢了,唯一可以说的,是她生了四个孩子,前三个是女孩,最后一个却是弟弟。我排行第二,既不是温顺的大姐,也不是聪明可爱的小弟,母妃对我一向都是淡淡的。”
她盯着头顶一朵颜色正好的红梅,神色不变,却好似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所以,如果能出卖一个女儿,而为小弟挣出一个前途,母妃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反正哪里都一样。”她轻描淡写道,“无所谓了。”她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倒是道,“你的父亲,却是很爱你的母亲吧。”老皇帝自从爱妃死后,不再踏足**,反倒是沉迷佛事,颇有几分看破红尘的味道,这件事情,几乎举国皆知了。
贺兰墨迹苦笑一声,他也时常想着,或许他的父皇是真的爱他的母妃的吧,虽然**佳丽三千,倒是到底只爱那弱水一瓢。
于是慢慢也对自己未来的那个人期待起来,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如果她好,他肯定也会一样对她好的。
而且他未来肯定只是一个闲王,若是可以,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呢。
所以把这句话认真和她说了,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皇宫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养出这样一个心思纯净的少年来,可是笑着笑着,却忽然有了泪,她慢慢敛了笑声,认真道:“如果能这样,那真好。”
想必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一生一世一双人更好的誓言了。
他很多年后还记得那个场景,冷宫外的梅林里,梅花正好,芳香扑鼻,不时有雪花从枝头跌落,带来梅花的冷香,她裹着斗篷,却依然能看出单薄的身姿,他想了一会儿,伸手折下了一朵梅花,俯身细心簪在了她的鬓边,然后才慢慢道:“其实,如果娶到的是你,那真是很好的了。”
她被他的话说得怔住了,然后慢慢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心里柔软成一片,她侧过面孔,垂下的眼眸里闪过水光一瞬间,然后她忍着喉头的酸涩,慢慢答道:“我也是。”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好像心里头微微一颤,是难以言说的欢喜,又是无法说出来的酸涩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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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在如意盒之后该放出来的墨迹的番外,比较长,明儿还有下半部分~
于是,关于那个在书评区的CP的调查真的没人理我么,你们都没有什么想看的CP么!!我太伤心了嘤嘤!!那大家都光棍吧!作者不幸福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