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照片迅速把我带回那时的场景。第一张，是她入职第一天在会议室拍的，这个小角度应该是在等待Cole到来的时候手机伸到椅子前面拍的，那时我在支着脑袋想家乐乐的数据。第二张就是在沙滩上拍的，我们两个人很亲密地挨在一起。第三张是第一次去唯美的办公室，在汤臣的停车场拍的，我在拉开车门，她背对着我借位自拍，效果却像是她靠在我肩膀上。第四张是在大学咖啡馆二楼，我们一起听王曼的演讲。第五张是在校园里，筹办创业大赛的时候。第六张她和我躺在一起，是在她家拍的。她被刘汉东欺负的第二天，起得比我早，偷偷靠上来拍下了我的睡相。第七张我们亲吻在一起，是在红唇酒吧前面，她帮我涂完唇彩，趁机偷袭，想不到同时还拍下了那一刻。第八张……
看着这些照片，我才知道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直都在努力地拼接着属于我们俩人的回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她的用心让我动容。但我内心清楚得很，Crystal从没有走进过我的内心世界，我一直给自己画了无形的枷锁，心门并没有对她开放过，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在我心里，她只是个聪明爱打闹的小女孩，仅此而已。我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或许没有读懂我的神情，依然笑嘻嘻地说：“Sean，有图有真相哦，今天晚上再多加一张吧。一定要有生日蛋糕。今天拍完这一张，就剩最后一张了。”她双手拍在一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自顾自地说：“第十张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好期待哦。”
我哭笑不得，心里既感激又失落。此时想到的却是王曼的身影，似乎每张照片上，是我和王曼的合照。而Crystal，我不能让她这么漫无边际地幻想下去。我咳了一声，说：“Crystal，今天的生日我……”
“我知道，我不会霸占你的，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吧，我买单。我们去哪里玩好呢？最好是又有吃的又能唱歌的，徐家汇，打浦桥？”Crystal根本没在意我的心理活动，边说便往外走，走到门口猛地回头，调皮地说：“地址我来定，暂时保密，晚些微信你。敏思和文哲我帮你约了哦，还有没有需要出场的朋友？有的话微信我，我先撤了。”她一溜烟关上门走了。我手上拿着贺卡，一时来不及反应。
有Crystal的张罗，我第一次过了一个热闹的生日。施菲和魏东卫也来了，大家先在兰亭苑餐厅的包厢吃湘菜，然后到对面马路的云顶主题KTV唱歌。Crystal定了一个大学时光的主题，里面竟然真的有一张宿舍床——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大家都唏嘘感慨，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回来了，聊了大半天才开始点歌唱歌。两大瓶香槟被起开，欢乐的泡沫洒了一地，不得不叫保洁过来重新收拾。Crystal很兴奋，她的情绪感染了每一个人，大家都玩得很high，喝酒、划拳、猜色子、唱歌。我们回归到大学的时代，那个肆无忌惮的年代，重新激发出我们未老的青春。
当大家尽兴散去，当酒精消退，我坐在沙发上望着上海高空的夜晚，望着玻璃幕墙外那一片朦胧的微光，想念如同飘雪不期然从天而降。想起大学时期的李文贞，想起在楼道的每次心动的等待，那些回忆久远而美好。突然又想起王曼，想起她不同的眼神，温婉的、严厉的、悲伤的、深沉的，想起她发胖的背影。Crystal的黄色衬衣穿插了进来，想到Crystal拍的第九张照片是什么样子，她会在什么时候悄悄来到我身边，又悄悄地拍下了那一张照片。
原来让心变柔软，挂上想念和回忆，也是美好的。林炫给我发来语音微信，报告理性之声幕后投资人的调查结果。“萧总，理性之声的投资方是恒震集团张女士旗下的天使湾创投，由红林创投500万担保募得1200万元的资金。既然是红林创投内部的人在操作，那……”林炫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想说的我都明白了。在资本市场上不乏这样的案例，一个投资公司会同时投两家相互竞争的企业，这意味着自己花钱左手打右手。这种看似荒谬的逻辑在资本市场却是被普遍认可的。这是资金过剩的时候产生的风险焦虑。当投资者没办法判断行业中哪家企业会胜出的时候，往往采用最原始也是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有希望的篮子都放上鸡蛋。只要其中有一个项目最后完成资本退出，整个盘面上资本还是有非常高的投资回报比。
Piers申请500万的担保资金，一定通过Cole的许可，而Cole一定是考虑到张女士与红林创投的关系才会特别批准。张女士的基金是红林创投的母基金之一，市面上很多创投公司的钱，都是从张女士的基金流出，在各行各业转一圈，获得增值收益后又返回到母基金。从某种意义上，投资理性之声和嗨头条的钱都是同一个人的钱。从某种意义上说，母基金就像蜂后，投资经理就像一只只不知疲倦的工蜂。工蜂之间可能会竞争得头破血流，但采得的花蜜还是归属同一个窝。
这条消息的背后有三层含义，其一：目前资本市场对理性之声和嗨头条同时看好，但对谁都没有把握。其二：资本市场希望两个媒体平台之间充分地竞争，尽快分出江湖地位。其三：理性之声和嗨头条之间的竞争，也是我和Piers之间的竞争。如果我判断没错，下周和新网传媒的投资洽谈会，理性之声的团队也被邀请参加了。终于到了狭路相逢拼刺刀的时候。面对没有王曼存在的理性之声，我可以卸下包袱奋力一搏了。
新网传媒的投资洽谈会如期举行。Piers的到场在意料之中，我们之间的战火从红林创投的会议室蔓延到了外部。敖总事先已经摸清了这两个本是同根生的项目，他让我们鹬蚌相争无非就是想来个坐收渔翁之利。没错，嗨头条和理性之声都需要有资金退出的渠道，而新网传媒也是一位最适合不过的买家。但以我和Piers的秉性，要么一家主动放弃新网传媒这棵大树，要么两家拼杀直到一家胜出以后再和新网传媒一对一谈判。Piers看起来比以往憔悴许多，看到Piers，我就忍不住思绪游走。王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的求婚，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王曼宁愿一个人抚养孩子也不让Piers当孩子的父亲？每次我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确实那么温馨甜蜜。可是王曼已经彻底从我的生活中离去了，再去追究是是非非也没有意义。眼前能做的，就是打败Piers带队的理性之声，赢回自己的尊严。洽谈会只是一个意向咨询，所有的进程都需要在双方一分高下之后才能推进。我要在3个月内甩开理性之声的竞争，达到一个比它更高一层的体量。这意味着流量、用户和收益都至少是对方的一倍以上，而现在大家是在一个起跑线上的。
从新网传媒出来，我们直接回到我的办公室继续开会。“我们的策略分3个层面推进，流量、用户和盈利。流量这个层面是最容易达成的，大家说说有什么策略可以短期提升流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