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优这样,像是心有灵犀般,在场一些很会看眼色的年轻人纷纷出声附和,或撒娇、或装可怜,起哄着拜托黄师傅,帮帮他们。
说起来,黄师傅这个人除了非常要面子外,本性并不坏,只要摸清他的脾气,多捧捧他,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还挺好说话的。
“唉,你这孩子,说得什么话?我和你爸爸是朋友,帮你们是应该的!只是,你也知道,在我进剧组之前,你爸有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保证你的安全,毕竟,爆破戏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们又是第一次拍,我担心你们受伤,才逼不得已把这场爆破简化成这样的……”黄师傅故作姿态地叹着气,顿了顿,才又道:“不过,既然现在你们把话都说开了,那么坚持能挑战更高一点的难度,那我也不好再阻止你们!年轻人,有这样的拼劲是好事!你放心,小丫头,我一定会帮你们的!这场爆破戏要是不成功,我以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最后这句话,黄师傅说得斗志高昂,在场的人听了,皆露出惊喜的笑容。
“真的吗?太好了!”
“呵呵,有黄师傅在,肯定没问题的!”
整个剧组再度炸开了锅,不过,同几分钟前的紧绷相比,大家此刻的心情,绝对是轻松愉悦的存在。
平日里,几个给黄师傅打下手的年轻人还围了上去,压抑不住兴奋地马上就和黄师傅讨论接下去的戏,该怎么重新布置片场。
是不是要多增加几个炸点?炸药还是继续用之前的软性炸药?演员的走位是否要变动?几个人围着黄师傅,叽叽喳喳,竟开始旁若无人地追问起来。
看着那一张张热情好学的脸,恍惚中,黄师傅好像看到了刚入门的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软化了很多,再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扬,很快就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同他们讨论起了一些拍摄爆破戏时的重要事项。
而重新布置片场、埋下炸点,需要不少时间,剧组的人都明白,今天这场戏怕是拍不成了,身为导演的洛邵辰当机立断,对大家说了一声收工,大家欢呼一声,积极地开始清理片场、整理器材。
默默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周杨笑看向林优,不无赞许地对她道:“优丫头,还是你有本事!”
闻言,林优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候,周杨惊奇地发现,林优平静的眼底,没有一丝波光,仿佛之前那个红着眼眶、请求黄师傅的女孩从未存在。
林优没有察觉到周杨的想法,她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洛邵辰。
此刻的洛邵辰,正意气风发地指挥着大家清理场地,眼角的余光察觉到林优看过来,他扭过头,冲她露齿一笑。
四目相对,林优微微一窒,随即若无其事地别开眼,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
就这样,被林优的一番话激起热情的黄师傅,自那天过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和剧组里的年轻人有商有量,甚至,从挑选炸弹到埋下炸点,几乎每件事,黄师傅都亲力亲为,再不似之前撒手掌柜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黄师傅,周杨忍不住摇头失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此刻正远在英国取景的林飞发了条短信:
【你家的丫头,可真不简单啊!把老黄的看家本领都逼出来了!】
等了许久,林飞的回复才过来:
【你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孩子!】
看到这句话,周杨哑然失笑,手指有些生硬地在触屏手机上移动:
【是是是!就你家的基因厉害!】
这条短信发送成功后,周杨等了很久都没收到林飞的回复。
至于另一边,花了两天时间重新布置完片场的黄师傅正在教林优他们几个演员走位,耳提面命地提醒着他们,片场里有哪些地方埋下了炸药,他们是绝对不能过去的。
把一些重要事项同林优他们几个说完、反复确定他们真的没有疑问了后,黄师傅冲不远处的洛邵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两天,就片场布置的问题,黄师傅和洛邵辰交流了很多,洛邵辰也从黄师傅那里学到不少新的拍摄技巧,可谓收获良多。
一部戏的成功与否,取决于这个剧组上下是否能团结一心,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身为编剧的杨小念此刻非常坚信,他们这次的毕业作品一定会成功。
……
周六,天气晴朗,万事皆宜。
随着所有演员各就各位,在之前搭建好的破旧厂房前,林优他们这场已经耽误了两天的重头戏,终于再次开拍。
杨小念抱着剧本站在场外,心情是难以抑制地激动。
“别紧张,放轻松点,要相信,你挑选的演员是最棒的!”一旁的周杨看出了杨小念的紧张,不觉笑着出声安慰。
杨小念不好意思地看了周杨一眼,笑得有些腼腆。
一切准备就绪,伴随干脆利落的一声“ACTION!”落地,场外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静望着场内上演的一切。
火苗以惊人的速度瞬间席卷了角落里堆放着的易燃物,烟雾弥漫,火势冲天,林优他们几个人惊慌地在大火里逃窜。
空气里,呛人的气味,灼热的温度,不得不说,这一次的场景和第一次相比,明显真实了很多,不仅场外的人看得震撼,就连身在片场内的林优他们,也是惊叹连连。
好在,他们几个有牢记黄师傅叮嘱过的走位,即便在镜头内是一次次的险象环生,可实际上,却是一点火星都没有沾到。
林优他们几个演员,在厂房里表现得如鱼得水,可站在场外的那些人却忍不住提心吊胆,甚至,有几个还凑到黄师傅身边,忧心忡忡地小声问着黄师傅:“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哈哈,别担心,你们现在看到的都不是真的,他们看起来好像快被火烧到,但实际上,那些火堆离他们还有一些距离,这就类似于一种借位,看着好像快烧到了,其实,连他们的衣角都没法碰到,你们不用担心。”黄师傅得意地为孩子们解释,同时扬了扬手里的引爆器,继续道:“真正有危险的,是他们逃出来后,要掐准时间,依次引爆埋在门口附近的那几个炸点,引爆早了,他们会受伤,引爆晚了,拍出来的画面又会显得假,所以,关键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哦!”几个年轻人面露恍然,其中有一个男生还目光灼灼地直盯着黄师傅手里的引爆器。
黄师傅手里的引爆器有四个红色按钮,分别远程操控着埋在厂房大门附近的四个炸点。
“哇塞,是真的引爆器耶!”
“这个按下去,炸弹就会爆炸吗?”
“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感觉太酷了!”
几颗脑袋凑在一起,围观着黄师傅手里的引爆器,啧啧称奇。
大家不过都是些18岁的孩子,平时就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炸药、引爆器什么的,只在电视、电影的屏幕上见过,如今真的看到实物,说不激动、不兴奋、不好奇,那都是假的。
黄师傅很享受这种被人包围、崇拜的感觉,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爆破师,指导过不少精彩的爆破戏,可是,身为幕后的幕后,注定了不会被多少人关注,那些有他参与过的制作,观众们记住的,通常只有演员和导演,谁会去在意片尾那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表?
所以,如今看到这些孩子们的崇拜目光,他不免有一些飘飘然,而知道他们对他手里的引爆器感兴趣后,他更是大方地把引爆器交了出去,说是可以让他们尝试一下,亲手引爆炸弹到底是什么感觉。
拿到引爆器的男孩非常激动,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个引爆器,等到黄师傅见时机成熟,一声令下指挥他可以依次按下去的时候,他更是因为兴奋过度,颤抖着手,胡乱把四个按钮都按了下去,完全忘记了黄师傅话里强调的“依次”这件事。
“砰砰砰”
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漫天的火光从厂房那边冲了出来。
无规则的四声爆炸,让黄师傅当下白了一张脸,没有理会几个男生迷茫的目光,下一秒,就见他不顾形象地往片场里冲,一边冲,一边扯开嗓门大喊:
“救护车!快打电话叫救护车!灭火器,赶紧准备灭火器!”
老天保佑!千万千万别出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