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见到大夫人手里托着的绣花鞋时,算是知道大夫人为什么要找他们说了,且不说这绣鞋做工之精细不像是丫鬟仆妇们能穿的起的,就是这三寸金莲的尺寸也是按大家闺秀们缠足的标准缠出来的啊!
要知道虽说都是三寸金莲,但是普通人家也就是用布将脚缠小而已,而大家小姐还要将脚缠出造型来,像这只绣鞋就如柳叶般状。
当大夫人将这只绣鞋传递给一时,三夫人只扫了一眼就站起来道:“我看这儿没我什么了,像桃红这种鲜亮的颜色早就不是我这种寡妇能穿的了。”说着又拽起对面坐着的姑娘道:“我家八姑娘的鞋子都是我做的,我从来没给她做过这样轻浮的花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嫂你别怪三嫂,三嫂守寡不易,脾性难免有些大。”说着淡黄罗裙的四夫人刘氏拿着绣鞋里外翻看了看道:“这鞋绣的还算精细,绣的是并蒂莲,这鞋面用的是苏州贡缎,我记得今年元宵节时我随大嫂去瑞福宫给德妃请安时,德妃娘娘赏了两匹贡缎。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两匹贡缎,一匹是天青色,一匹就是这桃红色的。”
“这事好查,只要找来管事问问这匹桃红色贡缎的都分给些了什么人,不就知道这鞋子是谁的吗。”说完她随意地将绣鞋传给了身边的一位小姑娘,小姑娘拿到鞋子皱了皱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眼下首的尤兰儿道:“这鞋……”
“怎么,萍儿你见过这只鞋?”大夫人见她支支吾吾地看着下首的尤兰儿,微笑地鼓励道:“萍儿别怕,大胆地告诉大伯母你是在哪见过这只鞋的。”
小姑娘低着头小声地道:“我前些日子在七姐那里见她穿过这样的鞋……不过那时我没有在意,也许我看错了也说不得。”说完就低头将绣鞋仍给了尤兰儿。
“七丫头,八丫头说的对吗?”说完大夫人一双眼眸瞪的溜圆地看向了尤兰儿。
尤兰儿不易擦觉地吸了口气后,抬起头直面大夫人道:“母亲,八妹妹说的是,我是有双这样的鞋……”说着她低头将裙摆向上提了提,将小脚露了出来道:“母亲请看,我的鞋子可是穿在脚上的。”说着还将脚向外伸了伸。
大夫人看了看她伸出来的脚后,转头看向对面的六姑娘九姑娘,见两人也只是摇了摇头,便无奈地笑了笑道:“看来这偷儿也是公孙大娘那般会飞檐走壁的人物,否则怎会这样神出鬼没呢。”说完又说笑了几句后便让大家散了。
待众人走后,大夫人打起里间的帘子,几步坐到床榻边,伸手拿去榻上人头上的帕子,探手试了试体温道:“诶呀,老爷您这烧的都烫手了,咱们还是别挺着了,我这就拿了府里的牌子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看看才是。”
榻上躺着的人便是尤府大爷尤争。就见他脸色苍白,唇边起了满嘴的燎泡,声音沙哑地道:“先别管我,先跟我说说我今天交代你的事你办的怎么样了?”
大夫人无奈地早上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她叹了口气道:“虽然我知道老爷肯定不是因为丢了一副画就如此地劳师动众,但是既然老爷不说我也就不问了。”说着她低头将手中的帕子仍到旁边的水盆里涮了涮,复又从新将帕子叠好后盖在他头上道:“不过,据我观察这只绣花鞋的主人肯定就在今日来的这几个人之中。”
尤争惊诧道“哦,你怀疑谁?”
“我到没有具体怀疑谁,就是有三个最是可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这屋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话是当讲不当讲的,你只管讲来就是。”
大夫人沉吟了一下道:“我怀疑的这三个人,分别是三弟妹,四弟妹和咱们家的七姑娘。”
尤争闻言猛地坐了起来,随手将头上的帕子摔到地上道:“胡说,你怎么能往两位弟妹身上泼脏水呢?”
“老爷,你别生气听我说。我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就拿今儿早上这事来说吧,我刚说完家里遇偷儿了,别的人都没怎么样呢,三弟妹就开始嚷嚷上了。说的好听她是守寡守的脾气古怪了一些,说的不好听就是她做贼心虚。”说着她拿眼尾瞥了下尤争道“再说说四弟妹,话说的好听,一副老好人模样,可细听起来句句绵里藏针地意有所指,她这样岂不是也心中有鬼?”
尤争听着夫人唠唠叨叨地分析,听的脑仁跳跳地疼,索性躺下,闭上眼睛道:“你们这些女人啊!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呢,整天就唠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些有的没的地也拿来当理由,真是吃饱了撑的了。”
“老爷,我还没跟你说八丫头呢,八丫头她……”
“行了行了,你给我消停消停吧,就当我没问还不行吗”说着他转身将身上盖着的薄被兜头蒙在了头上。
大夫人看着蒙头不理人的丈夫气的转身摔帘而出。
大夫人刚出里间,身边的管事妈妈就匆匆地迎了上来道:“夫人,奴婢按您吩咐去盯着几位夫人和姑娘了。其他姑娘和夫人从您这出来就各回各院了,唯独七姑娘从您这出去就去了三夫人的院子,等她从三夫人院子里出来时就说要一起去慈云寺打醮。”
“什么,他们要去打醮?”
“不是要去,是已经去了。”
大夫人一听立时瞪起眼睛道:“谁让他们去打醮的,什么时候走是,你们怎么不拦着点。”
管事妈妈缩了缩脖子道“夫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夫人那个脾气,她要走谁敢拦着她啊?至于什么时候走的奴婢也不清楚。”
大夫人厌弃地瞪了管事妈妈一眼,随即迈着如微风般细致优雅的步伐走了开来,只是仔细的看,不难发现这步伐中竟然夹杂了几许的慌乱。
西郊去往蒙山的官道上,一辆蓝布围着的马车伴着十几个随扈缓缓地驶过。
马车里三夫人和尤兰儿一左一右地靠车边坐着。
三夫人自从上车后就闭目养神,尤兰儿也不敢和这个三婶说多了,生怕说多错多,一时间只听得车轱辘碾压地面的声音,良久,三夫人闭着眼睛道“这回带你出来真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真不应该听你的花言巧语。”
“三婶,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孩子确实是皇太孙的。我只要见到皇太孙就一切分明了。”
三夫人哼了一声道:“你说是皇太孙的就是啊,皇太孙一个月也就来咱们尤府一两次,每次也就住那么一两天,就这样你也能有?”说着睁开眼睛瞥了她一眼。
尤兰儿低着头满脸羞红地道:“三婶我多说无益,等见到皇太孙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说着声音哽咽顿了一下道“要不是我在父亲的书房外听得父母要将我的孩子打掉,要将我送到家庙里自生自灭,我怎会麻烦到三婶面前。”
三夫人刘氏听她这样说到信了三分,旋即,缓和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也是机灵,就穿了一只绣鞋就敢向外伸脚,到是有几分胆色。”
“我也只是权宜之计,若不是三婶帮忙我怕是这会儿就会被人拆穿的。”
正说着呢,就听车窗外车夫叫道“夫人慈云寺到了。”
闻言,尤兰儿和三夫人先后下的车来,尤兰儿抬眼望去,看着那建在那山顶上的庙宇,心中道了句:南无观世音,愿我能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