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允许自己哭泣,却控制不住自己哭泣的心。
晴荷哭着喊着,向四周望去,狭窄的坡谷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自己的哭声。
在晴荷的世界里,何时有过这样的哭泣,小时候没有爸妈的她,只会让自己更坚强的微笑,命运不允许她哭泣。晴荷停住了哭声,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四周一下就静了下来,空荡荡的绿,空荡荡的蓝,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阳光照在密密麻麻的草地上散发着夏日腐烂的气味。地狱到天堂,只是心灵一瞬间的事情。
幸福的时候我们想到的只有自己爱的人,痛苦的时候我们却想到了所有人。可是在这千千万万的所有人里,晴荷想不到一个此刻可以帮助她可以救他们的人。没有人可以想象到在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在一个腐烂着的世界,只有一个人清醒的揪着心为自己爱的人痛着的感觉。那种哭天哭地都没有用的世界,为自己爱的人祈祷的痛。在命运面前,我们只有不低头的往前走。
晴荷尝试着用各种办法叫醒沙明:用力的掐,可是于腿上的疼痛相比,这一点痛怎么可能会叫醒他;用湖里的水泼,这只是一个玩笑……传说爱人之间是相通的,只要用心呼唤就一定会成功的。晴荷相信这一点,在时间面前,在苦难面前,她愿意是糊涂的。甚至说是愿意用微笑来叫醒自己爱的人。
晴荷开始用平时经常的恶作剧。她把嘴贴近沙明的耳朵,一直轻轻的吹起。两旁的风变得轻柔,阳光开始灿烂,他们仿佛是在熙熙攘攘的校园,沙明只是在草坪上睡着了。路过的人都像他们投来目光,有欣喜有嫉妒有羡慕……晴荷想象着每一次这样的场景,一直在沙明的耳朵轻轻的吹着,这没有声音的刺激更能幻影人内心深处的回忆与向往。沙明的眉头开始不耐烦的皱起。然后晴荷按照平时的习惯开始大声的喊:“沙明,快——醒——啊——”
声音在坡谷里回荡,沙明像平时一样想要捂住晴荷的嘴巴,不让她瞎叫,可是怎么也动不了。他只能慢慢的晃动着头,睁开了眼睛,看到晴荷满脸泪痕咯咯地笑。
“吹的我耳朵痒死了,鬼叫什么啊!丢人。”沙明没力气的说着,苍白的脸和微张着的嘴唇满是笑意。只有笑可以代表他们此刻的心情,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晴荷往上面推着车,让沙明一点点的动着。阳光照得她的脸通红,沙明小心的动着腿,却一次次的感觉到更痛。
“你推不动的,还不相信对我的话。”沙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着。
“我可以的,你相信我可以的。你不要放弃,我一定可以把你拉出来的。”晴荷的声音没有一丝哭泣,坚定的说。
尽管她不愿意放弃,可是无论她怎样的努力,无论沙明的表情怎样痛苦。车子依然压着沙明的腿,丝毫未动。
此刻的太阳正在斜斜的头顶上,大概中午了。如果她坚持不到这里玩,现在他们应该是开心的在一起;如果她不要这么刺激得意,现在的他们或许已经到了球场的尽头庆祝自己刺激美好的旅行。
她挣扎的踢着车子,它还是安然的躺在沙明的腿上,像是在宣告着胜利。她跪在地上抱着他,责怪着自己。
沙明看着不远处的湖,粉红色的花朵在正午的阳光照耀下怎么也不肯再打开。“这是我特别为你种的,本来是准备带你到这里之后,在美丽的荷花面前求婚的。可是现在所有的花朵都枯萎了。”
晴荷抱着沙明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
沙明好像默默的发呆着说:“是不是一切美好的事物我们都会错过?”
荷花和浮萍随着风一点点的晃动,晴荷跑到湖边,一圈一圈的巡视着,认真地寻找着。最好的荷花只会开在清晨,所以沙明才会这么早就叫她起床,可是他们还是错过了。晴荷相信总会有一株荷躲在千层万层的荷叶下面,静静的为他们开着。她不想错过美好的时刻,更不想错过一朵荷的一生。她一圈圈的巡视着,微笑着寻找。在岸边的荷叶的遮挡下,隐蔽着一朵荷,灿烂的开着。
“不是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来不及,只要我们肯去寻找,总有一个温柔而又美丽的灵魂为我们灿烂倔强的开着。”晴荷指着那开的正好的荷对沙明说。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是天使像是魔鬼。
沙明从衣服的角落里掏出精致的盒子递给晴荷,那条被压着的腿因为挪动又开始感觉生疼生疼。他微笑着把盒子递给晴荷,觉得此刻的自己比任何时候的都有勇敢。
晴荷打开盒子,两枚戒指在阳光下,刺伤了她从来不会因为痛而哭泣的眼睛。晴荷拿着男士的戒指跪在沙明的面前说:“亲爱的沙明,你愿意娶我为妻吗?”
沙明微微抬头笑着说:“我愿意。亲爱的晴荷,你愿意嫁给我吗?”
晴荷把戒指套在沙明的手上,又把自己的套在手指上。把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说:“我愿意。”
晴荷掏出一对佛项链:“男戴观音女戴佛,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去庙里给我求的。不过我特别害怕佛像,你也知道的,我总是觉得它们会对我笑。姥姥说这是吉兆,可是我还是很害怕。今天我把这个升官发财保平安的观音送给你,我还请人在这上面刻了我的名字,也是保你平安的,希望观音不要怪我啊。不过弥勒佛也有你的名字,我们互相保平安。”
晴荷自顾自微笑又流泪的说着,全然没有刚戴着戒指的意义放在心上。沙明只是无奈的笑笑,晴荷说着把观音戴在沙明的脖子上。“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摘下来。”
她不停的说着话,沙明只是微笑的听着。他们的手握在一起,他们依偎在一起,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当晴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一切却已经改变。
晴荷睁开眼睛,看到正要换输液药水的护士问:“请问,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沙明先生现在在哪里?”
“哦,他的腿受到了重伤,现在在急救室里面。您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加上在外面冻了一天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只要输完这瓶水就好了。您等着,我去给您拿医院的食物。”护士担忧着急的看着她说。窗外的阳光那么灿烂,晴荷头重重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晴荷看着护士离开的身影,拔下针头,哪里顾的上体力不支的身体。她才不管什么梦不梦的,她要见到沙明,她要见到她爱的人。
晴荷来到急救室,看到在门外等待着的沙父沙母。沙母看到她,上前拉着她哭着喊着:“你还我儿子,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晴荷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儿时被别人嘲笑没有父母的时候一样悲伤,那时候的她可以很坚强的安慰自己,可以当做自己没有听到,因为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现在不行,她爱的人就是因为她才变成了这样。她没有办法不去怪罪自己。
沙明的父亲说:“晴荷,你阿姨她现在只是太担心沙明,你不要怪她。我派司机给你买了今天下午的飞机票,他会送你走的。”
晴荷看着哭泣的沙明妈妈,没有话说。只是生生的说:“好。”
她扶着墙,往自己的病房走去。护士刚拿回来食物看不到她很焦急,看到她虚弱的样子赶快上前扶住她。这样的情况她多少也是懂得的,她紧紧握了下晴荷的手。然后为她把因为拔针太急流血的手擦干净,把针扎到另一个手背上。轻轻的说着话,劝她吃点东西。
晴荷的心情极度悲伤,可是没有什么样的悲伤可以让她放弃自己。她要吃的饱饱的,把身体养的棒棒的,然后好好的去见沙明。晴荷抢过护士手里的饭盒,把米饭全部扒拉到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满意的躺在床上看着吊瓶的水一点点的少,流到她的身体里。
等吊瓶里的水输完的时候,晴荷就被司机送到了飞机场。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回家看看半年没有见过的父母,可是这个时候,她更想到学校好好上课,为沙明记很多的笔记,安安稳稳的等他回来。
晴荷刚下飞机就看到了等待她的冰馥和雪念,眼泪开始簌簌的往下流,不为沙明,只为伤心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为她等待为她守候。
在楼道里看到韩牧牧的时候,晴荷不知道为什么上去抱住了她。这个时候的晴荷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多么贪婪的人,她想要任何自己熟悉的人的怀抱,她想要的安慰太多。
在我们伤心的时候想要的只是怀抱只是依靠,无论是敌人的还是朋友的。敌人的怀抱在哭泣的时候依旧是怀抱,给我们一丝丝的安慰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