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面前，尊严是最重要的。在生活面前，温饱则是最重要的。自尊是什么？能抵饭吃么？
苏络满脑子都是简单的数字云算，捶着腰看着站在门口，脊背笔挺的年轻保安，不由的叹了口气。
她倒也罢了，三十多岁的女人，就是一朵枯萎了的黄花，可这保安才多大？二十几？还是十几？稚嫩的脸上满是天真和不解世事的快乐，压根不觉得一个月一千多块钱是多么难堪的事。
苏络很怀疑，他们到底能不能养活自己？他们对未来又是什么样的？有什么颜色的想法？难道他们就打算做一辈子的保安？
这会正是中午，人最少的时候，苏络也才得以偷得浮生片刻闲。
一堆零食堆到柜台，有人来结帐了。苏络迅速回神，用职业的口吻熟练的问道：“有会员卡吗？”
一抬头，正对上楚慕华戏谑的眼神。
他的眼神清亮、沉静，不像一泓秋水，更像一面光华无比的镜子，还是那种强光照射到上面，几乎同时就反射出刺目光线的镜子。
苏络本能的垂下了眉睫。
否则，眼睛会被刺瞎的吧。
楚慕华顺着苏络的视线望过去，很中肯的评价了一句：“嗯，是真年轻。”
青春终将逝去，对每个人的意义都不一样。
苏络不置可否，一边扫描商品上的价签码，一边问：“先生有会员卡吗？要不要袋子？”
楚慕华收回视线，落到苏络的脸上，道：“没有，不要。”一本正经的很。
苏络很快算好了帐目，报了个数字，问：“现金还是刷卡？”
楚慕华不说话，只是盯着苏络。苏络被盯的如同针刺在背，只得挑眉疑惑的看向他。见她终于肯正视自己了，楚慕华才道：“我记得某人好像还欠着我钱呢。”
苏络克制的保持着镇定的神情，道：“我记得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
楚慕华似乎没料到苏络会还嘴一样，挑着眼角道：“利息呢？”
她没让他出医药费，是他自己自愿的，他若实在不愿意，大可以去找楚清琦讨还。她已经还了，他居然还敢要利息？他是放债的？还是高利贷？
不过他讨要的太过理直气壮，这种浑身都散发着“你就是欠我钱了”无赖气息让苏络迅速做了个决定：好女不跟男斗。
的苏络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很快的拿出自己的卡，结清了帐目，扯下一个中等的袋子，连同他要买的零食都推到了一边。
她很期待后边能有等待结帐的顾客。
不过很可惜。
楚慕华不无遗憾的回头看了一眼，朝着苏络笑笑：“不介意陪我聊聊天吧？”
她介意。
苏络疏离的道：“抱歉，这是上班时间。”
“这样啊？”楚慕华高大的身影便降低了高度，整个人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半倚着柜台。可偏偏他做来不显得粗俗难看，反倒多出一种慵懒的气质来。修长的手指敲着塑胶的台面，道：“我还想卖你个人情呢，既然你不稀罕，那就算了。”
苏络犹豫了下，不太相信的看着他，问：“什么，人情？”
楚慕华笃定苏络会主动上钩，因此并无欲擒故纵的意思，只是直白的挑衅着苏络，眼神在散乱堆在一起的零食上逡巡。
苏络深吸一口气，麻利的把零食都装了起来。
楚慕华满意的笑道：“主动和被动不只是一种态度，而是一种境界。你做人失败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苏络咬着牙道：“无需你来评判。”
“你看，你总是这么戒备，把坏人拒之于千里的同时也失去了朋友。”楚慕华摊了摊手，做出十二分同情的面孔来。
苏络的脸色有点僵硬，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朋友？你？”
“当然——”楚慕华大言不惭的说：“我们可以发展成任何可能的关系，如果朋友这个说法让你觉得更容易接受的话。”
苏络在心里划了个圈，诅咒了楚慕华十几遍，神色才平和下来，道：“哦——”
老实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怎么欺负她都不会反抗，可以让恶人欺负个够。但老实人也有一个最坏的坏处，那就是你的欺负她不懂，也不知道如何回应，那就让恶人失去了欺负人的趣味，甚至大打折扣。
楚慕华看着苏络那张似乎说什么都不会有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失望，拎起柜台上的购物袋，丢下一句话：“凯凯和越越在附近学钢琴……”
苏络没什么反应。
楚慕华走到门口，借着明亮的玻璃门窥视着苏络。她是真的没反应，好像那句话她根本没听见，又好像，那两个名字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还真是……这女人也忒乏味点了吧？生活状态跟一团死水似的，如果连孩子都激不起她的兴致，她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了。
楚慕华大步出了商场，没几步就到了停车场，打开车后盖，把零食丢进去，啪一声阖上后盖，打算上车。
苏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身后。
楚慕华瞳孔一缩。她是鬼啊？走路悄无声息的，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他居然毫无所觉？
苏络是跑过来的，微微有点喘，急切的道：“在，在哪儿？”
楚慕华觉得苏络有社交障碍。她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言行也只以她自己为中心，大量句词的省略，使得别人根本听不懂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好在他懂了。
他打开车门，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陪我聊会儿天？”
苏络没有特别明显的排斥，不过她的眉头轻皱，泄露了她的不愿和不甘。楚慕华道：“这样吧，聊十块钱的，一块钱一句。”
苏络迅速的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麻利的跳了上去，紧接着便连珠炮的问：“他们在哪学钢琴呢？谁带他们来的？多长时间？为什么会在这儿学？我能不能去看看他们？”
楚慕华头一次看见了苏络坚硬的面具有了些裂痕，他不禁怀疑，刚才她没有回应不是因为冷漠，而是因为她的反射弧有点长，所以反应有点缓慢。
他扳着手指头数了数，道：“你还有五块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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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滚来更新了。有人想我了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