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队在qd市算不上宏大,连小资们结婚婚车的气派都比不过。但是对这所中学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没有警车开道,几辆轿车挂的0000牌照,从排量上看,除了一个2.8l的其余的都可以忽略,显得异常低调。虽然没有丰田霸道那样的开路车呼啸而过,但两辆以00003和00006为牌照的qd市车开道,倒是有些让人捉摸,交警和在政府部门上班的人们如果还认不出这两辆车是谁的座驾,那真算是白在qd市区混了。考斯特里坐得人不多,但是应该算的上重量级人物,只不过这人物坐车有些个人的喜好罢了。
学校老校长孙齐河蹒跚步伐来到校门口,没接到通知,显然有点手忙脚乱,赶紧打电话给了那位躺在病床上的老哥哥,这才有点安下心来,但是没拉个横幅欢迎一下还是略显尴尬,总感觉自己晚节不保,本来不太直的腰又弯下去几分,让人看着心酸。魏承晦下课之后,站在校园凉亭里吸烟。看到了自己的老爹魏文沫,旁边有qd市委书记,市长,最前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魁梧,两眼犀利有神,眉宇间沉着冷静之气,笼罩着整场,就算是久经官场各场合的魏文沫,都感到了一股压力,省委新晋的那几个人里,他最捉摸不透的就是眼前这位了,因不了解而畏惧,因畏惧而头疼不已。中年人迟迟不进学校,望着学校门口的街道,看到一辆红旗轿车驶了过来,这才嘴角一笑。走上前去开门。
“鸣九,后备箱有个轮椅,你给拿出来。”老人下车,对着中年人说。中年人打开后备箱,拿出轮椅,折好,司机把车上之人抱到轮椅上。头发全白,若不看相貌,人们必定认为此人比眼前这位老人还要年长。不少人在猜测两位“老人”身份。
“书记,这两位是?”魏文沫向市委书记高阳问道。
高阳说:“这位老人是堂堂正正的guo级干部,至于名字,你可自己捉摸,上推十年,入了常委的,不难猜吧?至于那位白发,还真不知道。”
“小姜,你可认识?”老人笑着问道。看到中年人摇头,老人刚想说什么,白发人伸出手,同时开口道:“文雁斜。”现在人们才看见,这位头发雪白不算老,也就50左右。但一头的银发没有一丝
“姜鸣九!”中年人自报家门,接着笑着说道:“二十九岁入省教育厅,当年就进中央党校,前途无限光明,但突然辞职,销声匿迹的文雁斜,久闻大名。”对姜鸣九来说,这个名字确实是久闻,官场里面玄机太多,曾经前途无量的大活人突然销声匿迹,对这里面善于琢磨的人来说,需要思考反省的东西太多太多,对他们来说,每一个人,无论是前辈清廉的高官,还是贪腐腐败的落马大员,都是活生生的教材。琢磨透了,一笑置之,捉摸不透,总是心中的一块疙瘩。这就是官场的三省其身,尔虞我诈。
“不敢当,当年一些事情放不开,就在家吃斋念佛,写写文章,这倒是十年来第一次出门,主要是有个不成器的侄儿在学校惹了祸。学校老师打电话让来一趟,正好张老的车顺路,呵呵”文雁斜笑着说。
姜鸣九怎么能不知其中话音,心里想着,这老爷子,昨晚自己挂了个电话,说在qd考察,完了之后给他送一斤茶叶,若有时间,再下盘棋,没想到,刚才一个电话把自己喊了过来,就为了一个孩子?真是人一老,就成了老顽童了,他苦笑了一声,看了一眼张老头。
张念黎笑着说:“我怕学校来次家访,扰了我和雁斜下棋喝茶,上了年纪图个清静,所以就直接上门来了,这可不是兴师问罪哦。鸣九你要是想下棋,可以找雁斜手谈一局。我倒是愿意做个旁观者。”
张老头的司机推着文雁斜,一行人向着学校里走去。张念黎对市委书记高阳说道:“我记得你连续三年都进了党校进修,但至今仍得不到提拔,上一年老书记一退,你上来,难道就止步于此了?不是心有力而不足,也不是对你不重视,而是放不开,弯不下,细微处见真章!”
高阳一听这话,是批评大于表扬,也就相当于盖棺而论了。心死,准备踏踏实实,做几件不为别人看的小事。不为别的,为了退下来问你无愧。
校长得知文雁斜的侄儿正是今天刚大闹完课堂的文皮皮之后没有惊讶,毕竟一听文雁斜的姓名就猜到了七八分,但是一听昨晚还砸破了人家的头,今天竟然毫无怯意的在课堂上当着近百老师的面指点江山,真有些叫苦不迭了。卫蓝海刚到教导处,瞪了一眼文皮皮,刚想说话,就又被叫走了,因为老校长要让她介绍下文皮皮的情况。却不知,这里一走,教导处就针锋相对的骂上了。
段辽的妈妈骂道:“没教养的东西,不学好,现在就拿砖头,长大了还不拿刀杀人放火,警察同志,你们得抓起来,关他,不对,得判刑。”
文皮皮笑道:“公安局是你家开的?说抓就抓?你才是没教养的东西呢,有句话叫夫唱妇随,你个泼妇,你家男爷们还没说话呢,你就在这大呼小叫了,难道你男人和段辽父子俩都是软蛋么?你男人我不知道,反正段辽我知道,就有欺负弱小学生的本事,这和男人们在外受了气,回家打自己的娘们出气有什么区别呢?大婶,你别说你挨打过?看到你们一家同仇敌忾的样子,我就想笑,一家子都是草包。”
文皮皮最擅长的就是谩骂和装无赖,小时候在山村里待过,再加上每年暑假都回家,街上的妇女闲聊骂人的话他学了不少,比背英语单词看书还认真。这下有了用武之地,气的段辽一家说不出话来。段辽的爹,直接冲上去,两位民警拉住,一脚踢了个空。
教导处主任火急火燎的进了门,说道:“两位稍安勿躁,什么事情都好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解决呢?两位这边请,消消气。”教导主任把民警和段辽一家让到了别的屋。前脚刚走,一群人就进了房间。
“大伯?你咋来了?张老头,你也来了啊。”文皮皮一看这群人,说道,张老头一喊,旁边的几位脸上全是苦笑。昔日的中央巨擎,到这孩子嘴上,成了老头子。
“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我这就去收拾书包,咱们回家,回家再给你说。”
“学不上了?”
“不上了!”
“打得人咋办”
“十年前,奶奶给我的银行卡,分文未动,给他当医药费。”
“给我个不上学的理由!”
“该学的你都教了,想学的也学到了,再待下去浪费时间,我想出去转转。”
一圈人饶有兴致的听着二人一言一语的交谈,觉得很有意思,一个问得随意,但透着认真,一个回答的干脆,但是有着谨慎,好像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家里的孩子说不上学了,当家长的要不打要不骂,这位呢,要个不上的理由,而且还觉得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但是张老头看不下去了,他笑着说:“皮皮,真不上了?难道回家跟着你大伯下棋喝茶养花?”
“张老头,我不上学是经过深思熟虑,就好像你和大伯下棋,为了想后招迟迟不肯落子一样,如果你不相信,那你可以和我下一盘棋。”
“我要是赢了……”
“我听你的,对了,张老头,我经常看你和大伯对弈,你却没见过我下棋,所以这样对你不公平,要不咱们象棋,这样比较快,我也可以二十五步之内夺了你的帅。”
“你少给我来欲擒故纵那一套,我老头子不上你的当,孙校长,有围棋么?”孙校长刚想吩咐人去家里拿,不料一个步履蹒跚,摇摇欲坠的老头拿着围棋走了进来,笑道:“民福,多日不见,来学校欺负我的学生来了?”
民福自然是张念黎的表字,在场的除了姜鸣九,文雁斜之外,别人都一脸漠然。两人若是认识,那这位埋了半截的老人是谁?
姜鸣九每次来qd,都会去拜访眼前的这位老者,以前的恩师,外界都称他是一代国学大师,姓周名锦昌,字高堂。但是却没什么名气,因为一生没去过大学授过一节课,与京城的断臂书生,中原的曾老头齐名,但老者却对这个称为忌讳颇深,一是觉得这帽子太太,二是他知道还有一个比自己隐的还深的家伙,别人喊大师,自己答应,只会让那歌老头躲在暗处耻笑。只是隐于这所高中,读书教学,三十年如一日。但前面两位,或入了官场或擅长捭阖阴阳,于眼前这位相比,还是乱了心性。姜鸣九每次来,都是聆听教诲,老人说什么,他都记在心里。此时老头一进屋,他忙得上去扶住,把老师让到座位上。
周锦昌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文雁斜,说道:“虽然我身体不好,但是如果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去拜访,洛书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文化积淀,必有高人调教,要不也不敢直接指出我评孔聘之《桃花扇》《小忽雷》的几处错误,并给我提供了一种‘比较评论’的方法,有理有据,让我无地自容,更甚者,直接骂我臭棋篓子,让我躺倒现在。”
文雁斜做了自我介绍,周老爷子欠了下身子。文雁斜听出了周老爷子对皮皮的喜爱,说道:“周老先生海涵,皮皮没大没小,是我力有不逮,管教欠佳,他从小对唐诗宋词没丝毫兴趣,就喜欢鼓捣元曲,现在元曲我都不敢碰,稍有疏忽也被他骂,现在就做些比较研究,周老爷子若是有兴趣,咱们抽时间可以一起讨论下。”
“对对,周老老师,到时候我把曾静涟那老头,还有让曾老头佩服的我们村书痴风不素都喊来,你们几个到一块肯定热闹……”文皮皮还想说下去,说你们几个到一块,比比谁的骨头硬,谁的骨头在风中飘摇,谁的一吹散架,到时候,我也不缺擦屁股纸了。
文雁斜瞪了他一眼,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曾静涟和文家的关系。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让周锦昌和姜鸣九心中无比震撼,曾静涟,这可是货真价实从ZJ绍兴走出来的“当代师爷”,谋略高远,决断果敢的人物,还写得一手的好字,京城高官和江南巨幅,谁不想拥有曾老头的墨宝?而周锦昌更觉得,文皮皮话的侧重点不在炫耀曾静涟,而是在推崇他们村里的风不素。他心想,被称为书痴,这位风不素,应该是个更高的人物。
周老爷子拿着围棋说:“今天张老你也就别下了,如果你认为能赢过我的话,那就试试!”张念黎一听,道:“那就算了。”周老爷子转头问道:“雁斜,不知道谁教的洛书围棋和象棋,难道是刚才说的静涟,亦或是那位书痴?”
文雁斜笑道:“都不是,围棋是我家老娘,也就是皮皮的奶奶教的。至于象棋么?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下过。”
此话一出,张念黎直接拍桌子急了:“好你个文皮皮,你也忒看不起我张老头了,你一局没下过,就敢大言不惭的说二十五步之内灭了我?你可知道有句话叫‘老夫聊发少年狂’,今天我这个老脸豁出去,也得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上象棋!”
两人对弈,七人观局,张念黎走二十步,文皮皮第二十一步,单车未落,张念黎扔棋认输,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文皮皮火上浇油,说道:“这就叫一炮巡河,单车灭倭。”
张念黎老者风范全无,掀了棋盘,从桌上抄起个课本就想砸,说道:“我老头子我打鬼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谁肚子里呢?你灭的哪个倭?”
文皮皮大叫:“张老头你要敢砸,我回家把那两棵桂花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