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徐琳和余复生这么耿耿于怀呢?原来,徐琳十六岁的时候,参加了B国某著名舞蹈学院学院亚洲区的招生考试,并且成功拿到了三个入学名额的其中之一。然而,就在她把一切手续都办妥,人都已经到了机场,准备踏上异国求学之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C省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的关系,一直被境内外的不法分子作为交易的中转站,各种走私,贩毒,军火交易层出不穷。偏偏就在徐琳出国的那一天,机场发现有犯罪分子人体藏毒,并且已经入境准备交易。警方接到报警,火速出动,实施抓捕。
然而因为抓捕地点是在机场,大家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难免放不开手脚。就在犹豫之间,被狡猾的犯罪分子识破了。当下劫持了一名人质,威胁警方放他离开。而这个人质,正是自动售卖机前弯腰取饮料的徐琳。
事出突然,当时就把送机的爷爷奶奶吓蒙了。徐琳本人自然也是吓得瑟瑟发抖。但是,当公安武警消防卫生一系列全部到位,警戒线拉起来之后。她反而镇定了,还对劫匪很傲气地说:“这下你真的走不掉了!”因为这句话,激动的劫匪差点就把她给崩了。
七支队二中队作为战备执勤部队,当时就是他们到现场负责突击营救。在知道人质居然是已故战友的女儿,大家心里都有些情绪。但是战士就是战士,任务状态中的他们冷静得像一块石头。而让他们感到惊讶的是,看到许多枪口都对着自己,徐琳一反常态地镇定,甚至还下意识地微微偏偏头。
当时对方手正牢牢地掐着她的脖子。而她却没有普通人质的激动失控叫喊什么的。在扫视了一圈之后,闭上了眼睛,安静等待着。当时营救人员就已经暗暗对她翘起大拇指了。不愧是神枪手的女儿,有范儿!在劝说无果,局部人员疏散干净之后,警方的枪械全部对准了徐琳的脑袋,准确的说是对准了徐琳脑袋后面缩着的劫匪的脑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琳的爷爷奶奶都已经紧张到瘫坐在临时担架上吸氧了,作为人质的徐琳还是那么镇定。最终劫匪是被当场击毙的,子弹擦着徐琳的耳朵射入了劫匪的眼睛,对穿。徐琳在脱险后滑倒在地,依然没有睁开眼。
但是,就在警察蜂拥而至想要把他带开的时候,她却大叫一声:“手上有伤口的都别碰他!”就是这一刻她回头,看见了倒地的尸体,死不瞑目的尸体。
而后,坐上救护车的她才开始各种反胃恶心呕吐,医生护士们都夸她勇敢镇定,她却只是望着窗外做着善后工作的战士们。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留下她脑海的,只有耳边呼啸而过的温度,风的温度,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几乎停顿,心里不可抑制地冒出一个念头: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果真如她所料的一样结束了,她被送到武警总队医院接受治疗,来探病的,有七支队的队长,政委以及二中队指导员,他们都对她的表现赞不绝口。也就是在那次的对话中,徐琳得知父亲曾经是一名多么出色的狙击手。也终于明白类似解救人质这样的任务,对他的父亲来说只是普通级别的任务,父亲救下的人质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
当被问及她怎么知道对方是艾滋病毒携带者的时候,徐琳是这么回答的:“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病毒携带者,但他手臂上有不规则的针眼。学校里放的禁毒宣传片里有放过一些因为使用不卫生的注射器而染上艾滋病毒的人。所以我就这么怀疑了一下、”
这个回答让李总非常满意,也让在场所有的人堆她翘起了大拇指,沉着冷静,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依然保持敏锐的观察力,并且很快判断出危险。他们知道,徐琳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些情况却没有说,这表示她已经预判到,如果提前告知,反而会让对方以此作为要挟,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同时也为警方的营救造成障碍,这个女孩的素质,着实不错!
出院后的徐琳放弃了去B国学芭蕾的计划,因为她知道,现在她有一件迫切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自己从来都不了解的父亲,究竟是怎么生活工作的,别人眼里的他英勇,冷静,执着,具备了一个职业军人该具备的所有的优秀品质。为什么自己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呢?作为英雄的女儿,自己是不是走得太远了?
于是她修正了自己的人生规矩,到七支队驻地以体验生活为名接受专业射击训练。闲暇时间听爸爸的战友们讲爸爸的往事,讲他的战斗,讲他的生活,讲他是一个多么多么好的人。徐琳曾经怀疑过,爸爸是不是只爱他的工作,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工作,他就是有空去福利院关心孤儿,都没空关心一下他已经几个月没见到的女儿。
可是,战友们口中的父亲,心中最大的牵挂只有自己,母亲常年在外演出,东奔西走,也是从来都不着家,但母亲是军人,又是国家特级舞蹈家,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唯有他的小女儿,徐琳,才是他的心肝宝贝。他收藏着徐琳从小到大一百多张的照片,都是奶奶给她拍了之后悄悄捎给他的。他把它们做成影集,不能回家的日子里,他就靠翻阅这些照片获得一点点慰藉。
最让徐琳震撼的是,父亲用弹壳给她拼出了一座欧式城堡,有门窗,有阳台。原本应该还有哥特式的尖顶以及顶上的十字架,可惜的是,还没等“建筑”完工,父亲就牺牲了。战友们一直都没把这件半成品交给徐琳,直到父亲牺牲两年后,徐琳走进余复生的办公室,他亲手把上了清漆的“城堡”交给了徐琳,并且向她描绘了城堡完工后的摸样。
收到这份礼物,坚定了她寻找父亲足迹的决心,她认真参加射击以及一些基本的军事素质训练。要知道,作为一名舞者,对身材的控制逼迫她们控制饮食,胃口比猫大不了多少。刚开始,跑步昏倒,站军姿昏倒,射击场上太阳太大,她也昏倒。
因为太饿,稍微多吃了一点,结果胃抗议得直接送她进了医院,体能上的痛苦还是其次,最痛苦的是,她是特等狙击手的女儿,又拥有卓绝的天赋,按道理说她的射击成绩应该是出类拔萃才对。然而,事实刚好相反,她的成绩总是只有中等,她可以很冷静,可以很镇定,可以做到教练要她做到的每一个动作,却总是固执地在细节上坚持自己的方式,怎么改都改不过来。
每当她下意识的强行纠正,射击成绩不升反降。因为这一点,徐琳常常恨得想冲到爸爸的墓碑前大骂一通,你没事儿整什么影集,做什么城堡,都是浪费时间,你怎么就不把你的射击天赋遗传给我呢?为什么那些女特警们枪法这么犀利,而我作为你的女儿,却只能是中等偏下?这不是我的错,全部都怪你!
看出徐琳情绪变化的余复生给她看了一段徐蓦然生前录制的狙击战术指导视频,视频中的徐蓦然耐心地帮每一位战士纠正动作,重复要领。
有些战士也和徐琳一样,带着自己都克制不住的小习惯,徐蓦然一遍遍地帮他们纠正,并且一遍遍地示范标准动作。还告诉他们说射击就是要把自己和手里的枪融为一体,让它成为你视线和手指的延伸,让你能够够到射程内的敌人,干掉他们!
所以,所有的射击要领规定动作,都必须反复磨练,直到它成为一种下意识的反应,这样才能保证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能克敌制胜。父亲的话让徐琳再一次重新认识了他,一个严谨的,耐心的,循循善诱的教官,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生动的爸爸。
从此以后,徐琳的训练水平再上一个新的台阶,虽然离爸爸的差距依然很大,但是在二中队战士眼里,在七支队队长眼里,徐琳已经离她的父亲,又近了一步。所以,今天,当徐琳说出自己被部队退货时,小江才会这么惊讶。
但是,退货已经成了既定事实,余复生看着泄气的徐琳,捉摸着是不是该拿出政工干部的套路来给她给她打打气:“琳琳,想要成为像你爸爸一样的战士,你首先得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已经很优秀,相信自己有实力面对任何困难。从参加训练开始,你已经克服了许许多多的不适应,你要相信,你已经在往一个正确的方向上走了。”
“可是……这远远不够,我现在连征兵面试都通不过,我所有的计划,全部都停住了,明天我就要回到学校继续上课,只要想到这里,我就一千一百个不甘心!”徐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没错,你虽然努力了,但还不够,你嘴上说不在乎,说你明年会再报名,但事实上,你的心思重得连枪都抬不起。这说明面试官的话没有错,你的心态,的确没有达到部队的要求。作为一名合格的军人,一名战士,”宠辱不惊”四个字,一定要刻在脑门上!”余复生的话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让徐琳的心一下子从半空中,掉回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