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孟紫萱还躺在自己的床上,这之间她一直都没有醒,只是偶尔梦呓几句,却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众人离去后,季宇风就将下人都遣了出去,连茉儿也只是让守在门外,屋内就剩下双眼空洞的他和极不安稳的她。是的,季宇风没有精神的看着孟紫萱,这会儿的他好似一个颓废的流浪汉一般,虽然身着华衣,却一点都掩藏不住他的颓废。看着躺在床上的孟紫萱,季宇风轻轻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颊旁,无意识的磨蹭着。刚刚在众人面前装出来的坚强,这会儿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现在的季宇风只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个舍不得放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的孩子。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季宇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强忍了许久的泪水,还是从他脸上滑了下来。他颓废的自言自语着:“萱儿,我的萱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会怀孕?为什么你会怀了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整个人扑倒在孟紫萱身上,季宇风紧紧的抱着怀中意识不清的女子,这是她的妻子啊,他疼爱的妻子,他刚刚下定决心想要好好保护,用心爱惜的妻子!
守在门外的茉儿待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孟紫萱,虽然可以理解姑爷想亲自照顾小姐的心情,但是好歹她是个女子,虽然也没有什么照顾孕妇的经验,好歹比男子细心吧?想着便要推门进去,谁知这时,温馨却来了。
“茉儿?怎么站在门外啊?紫萱不需要人伺候了吗?”温馨奇怪的问着站在门外的茉儿。
“啊,茉儿给大少夫人请安。”茉儿福了福身,笑意傲然的给温馨行礼。
“快别行那么大礼了,茉儿丫头是咱们紫萱身边的大红人,跟我还客气什么!”温馨笑着上前,温柔的扶住茉儿,美丽的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又道,“我是来向紫萱道喜的。”
看着眼前笑容堪比自己怀孕还要幸福的温馨,茉儿也被感染的笑得更浓了,“四公子在里面呢,这才遣了奴婢出来。”
温馨笑道:“知道他这是要当爹了,高兴的,可是一个男人家,哪里会照顾人呢,咱们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奴婢这也说是呢,才想着要进去看看,您就来了!”茉儿刚想推门,突然想到些什么,便对温馨道,“大少夫人,不如奴婢先去打些水来伺候小姐擦洗一下,烦劳大少夫人就先自己进去吧?”
“真是个贴心的巧丫头的呢!去吧!”温馨笑着点点茉儿的额头,也不在意,看着茉儿离开,这才推门要进去。然而,门才推开一个缝隙,竟听见季宇风痛苦的质问“为什么”,这下温馨不解了,按说娘子有孕,这当相公的不高兴也就罢了,也不至于这样伤心难过吧?温馨故作自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又附耳贴在门缝上。
“萱儿,你知道吗?”季宇风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身子坐直,手仍旧捏着孟紫萱的不放,深情的望着孟紫萱,“呵呵……哈哈哈!你不知道的,你一定不知道的!萱儿,你不知道那天最后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吧!我躲了你那么多天,并不是因为我侵占了你的身子而无法面对你,而是因为我竟然对你用强,而无法面对我自己!可是,就那么不足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成了这样!萱儿,你让我怎么办?继续装傻下去,一直活在你的欺骗当中?还是放开你,让你跟那个男人离开?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会让你心甘情愿?难道是大哥?跟你年纪更匹配的大哥?……”
“孟紫萱!季宇天!”听到这里,温馨也听不下去了,没想到孟紫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不是季宇风的,虽然这样更利于她行事,却没想到,会听到自己相公的名字在季宇风嘴里当成了奸夫!既然连季宇风都这样说了,想必有一定的蛛丝马迹,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想想也不无道理,如果孟紫萱不喜欢季宇风,当初她都离开季家了,何不干脆一走了之,过了五天又回来这算什么,难道她的奸夫真的在季家?真的是季宇天?若是如此,那她就更不能留下孟紫萱和那个孽子,看来不仅是要赶她们出府这样简单了!成亲两年无所出的她,这个孩子将是她最大的威胁。
当季宇风在房间里抱着孟紫萱无助垂泪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因为孟紫萱伤心断肠。不对,也许他应该是快乐的,可是他傅子砚就是笑不起来。一口一口的酒好像是清水一般却又浇不醒他心底的伤感。其实,他连伤心的立场都没有,他好朋友的妻子怀了他好朋友的孩子,这有什么错呢!“哈哈……哈哈哈!”他也只能像这样,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灌醉,期望明天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夕阳的斜晖映得红了半边的云朵,而大红色的袍子铺在地上,映红了夏末的山顶。邪魅如斯,即使是这样潦颓废的时候,傅子砚还是妖艳的笑着。傅子砚一手揽着酒坛平躺在草地上,平时用惯了的折扇就那样大喇喇的别在他的腰间,要带上的玉扣圆润光滑,这会儿明明是淡绿色的玉,却映成了淡紫色。像这样仰天卧地,与夕阳同寝,与万物同眠,像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让原本寂寞的傅子砚,更加寂寞。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就停留在了他最伤心,最心痛的时刻,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她。第一次,他救了她,无关紧要的戏弄,却记住了她。第二次,她成了他最好朋友的妻子,他只能微笑的旁观。第三次,她教他舞剑,他去她的房顶赏月,他和她一起坠落……后来,他又救了难过的她,让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却不敢让她知道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