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夜已阑珊,这两个各自有着各自经历的女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般,梨涡浅笑,纵情欢喜,季梦玲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的感觉了,而尹婴则是觉得原来知己除了白琪之外,现在竟又多了一个。
酒虽然只是助兴的工具,可随着情绪的高涨,意识却被那种带有麻醉和兴奋作用的液体控制住了。行人稀少的马路上,昏黄的路灯交织出孤独的光雾,笼罩在她们身上。
仿佛世界上只有其两人一般,互相搀扶着,不断诉说着,时而共同唏嘘,时而放声大哭,时而又转悲为喜,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路人从她们身边经过,均不由得侧目并加快了脚步,对这两个疯狂地沉浸在互相的小氛围里的女人避之唯恐不及。
尹婴把季梦玲带回了家,此时的她已经忘记了困扰自己的所有事情,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想流的眼泪也都流了出来,更多的收获是还听到了很多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的道理和事情、交到了一个自己从没想过会交到的好朋友。
最终,两人还是撑不住那如浪般袭来的倦意,躺在床上聊了一小会儿就纷纷睡去了,睡的无比安心和踏实。
其实每个人都像一个瓶子,瓶子里装满了分别叫做“喜”、“怒”、“哀”、“乐”的四种液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因此“怒”和“哀”这两种液体产生的最多,可若是多到一定程度,甚至快要超过瓶子本身的容积了的话,那我们就会不堪重负,无法前行。
这时,就需要发泄。
而尹婴呢,她就是通过今晚的哭哭笑笑把自己瓶子里多出来的液体都清空了,自然感到轻松无比。所以,人生也许只不过便是一个连续积累、清空、再积累、再清空的循环过程罢了。
如果倦了,你可能会想要停下前进的脚步,稍作休整,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停不下来的,因为时间不等人,在你以为自己是静止着的时候,它还是会在分秒不停地推着你向前。
当第二日崭新的晨光透过窗子挥洒在尹婴身上的时候,那种微微的热度把她唤醒,宿醉带来的恶果是剧烈的头痛,她勉强睁开眼睛,纤长而卷曲的睫毛不着痕迹地轻颤了几下。
扶着床沿坐起,她的动作虽然很缓慢,但却惊醒了睡在一边的季梦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尹婴伸了个懒腰问道:“睡得怎么样?还好吧?”
“嗯,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这都多亏了你,”季梦玲同样报以发自内心的微笑,然后把手放在胃上,揉了揉,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接着道:“但是你势必还得管我一顿儿早饭了。”
“哈哈哈,那就快起床,我去做早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原本是要提防的一个厉害角色,现在却跟自己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变化真的是非常神奇和莫测,不过像此时这种变化尹婴是绝对喜欢的。
可就在两人一前一后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饭香从厨房里传来,尹婴的心动了动,却又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把自己的猜测摇出脑袋似的,但还是忍不住往那个人身上想,因为这种味道真的是太特别了,她不管怎么样都会记得的。
看到尹婴奇怪的表情,季梦玲疑惑不已,她的第一反应是沈易云,转念一想,那个少爷怎么可能会做出这么香的饭菜呢?
“妈妈……”仿佛痴了一般,尹婴冲着厨房那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季梦玲眼睛睁的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厨房门口,期待着下一秒那里将会走出的人。
果不其然,随着尹婴的叫声,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右手里还拿着煮粥用的勺子。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或许是从事的职业与艺术有关吧,尹妈妈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感觉很舒服的气质,即便是置身于厨房的油烟中,也丝毫不会被人与普通的家庭妇女联系在一起。
“你们两个醒啦?你以前告诉过我钥匙藏在哪儿,所以早晨我来的时候就没叫醒你们,刚才出去买了点儿东西,煮了你最爱喝的……”
“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儿呢!”尹妈妈兀自在那儿碎碎念个没完,尹婴没等她说完就像个扭股糖似的粘了上去,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撒娇道,还不停地用脸贴贴妈妈的脸,亲热的不得了。
“哈哈哈,你这孩子啊,都这么大了还这个样子,也不怕你朋友笑话。”尹妈妈摸着女儿的背,温柔地假装责怪道,并且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季梦玲,得到的是季梦玲理解的微笑。
突然也发觉自己这样有点儿幼稚了,尹婴依依不舍地从妈妈身上离开,不过手还是紧紧抓着妈妈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被自己晒着的季梦玲介绍道:“玲姐,这是我妈妈,”然后又对妈妈说:“妈,这是我的朋友,她对我非常好。”这样的介绍,应该是对两个人关系最大的肯定了。
“好好好,你们两个快去洗漱洗漱,我这边饭快弄好了,洗完赶紧过来趁热吃。”尹妈妈显然非常开心,从厨房里出来之后就一直笑个不停,脸上像开花似的,说话时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好久都没吃到妈妈亲手做的早饭了,尹婴吃的格外开心,尹妈妈则是一边吃一边给女儿和她的朋友盛饭夹菜,忙的不亦乐乎,弄得季梦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还好尹婴看出了她的心思,安慰道:“玲姐,我妈妈给你盛你就吃吧,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吃少了她可就不高兴了。”这样,季梦玲才安下心来。
暖暖的早餐开启了一天的幸福,吃过之后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尹妈妈由于太思念女儿,所以先斩后奏,从西班牙参加完画展之后便直接坐飞机过来了,这件事别说尹婴,就算尹爸爸也是在她下飞机一个小时后才得知的。
“宝贝,今天你不用上班吗?不用顾妈妈啊,妈妈在家等你回来就行。”抓着女儿的手,尹妈妈关切地问道。
“妈……”既然被问到了,尹婴便也没了不说的道理,于是顿了顿道:“我昨天刚刚辞职了,我……我想回上海重新找个工作。”她的话说的犹犹豫豫,连季梦玲都听出了其中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