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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对戏曲也有些研究,觉得此道并不似人们所认为的那般是下九流。前人曾作过‘尧舜生,汤武净,五霸七雄丑末耳,伊尹太公,便算一只耍手,其余拜将封侯,不过摇旗呐喊称奴婢。’,‘四书白,六经引,诸子百家科诨也,杜甫李白,会唱几句乱弹,此外咬文嚼字,大都沿街乞讨闹莲花’这样的对联,可见戏曲一道不仅由来已久,而且道路深远。”简玉洐引用了有名的大学士曾经作过的对联,有些感慨,“只可惜近年来花部逐渐取代了雅部,使得戏曲逐渐走向低俗、媚俗、庸俗的方向。”
洛茵一直在听着简玉洐与养父的交谈,可以看出来,他并不仅仅是对戏曲有着研究而已,恐怕心里还对此颇为喜欢,更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在里面。
这个认知让她对简玉洐的印象大为改观,同时也明白他是认同了洛家班,并且从心底里愿意为洛家班写话本。
“在下曾将几个故事改编成话本,今日只需回去稍作修改便可以完成,最多三日,就能送来。”简玉洐虽是文弱书生,但是做事却有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听了洛祁贵说的几点要求很爽快的就应承了下来,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是否为昨日的事情而气恼。
对方已经说得如此坦荡荡的,洛祁贵也不好直接去问,反而显得自家小家子气,便也没有提起昨日的事情,只是对简玉洐的态度异常温和,“既然如此洛某就在此先行谢过简公子了。”
简玉洐最后拒绝了洛祁贵的午饭邀请,说是要赶回去修改话本。洛祁贵见对方不似推诿直言,便又与他寒暄几句,之后便各自散去。
因为新的话本有了着落,洛祁贵心情较好,回了洛宅便让人去买了几斤带着大骨的牛肉,晚上给众人加菜。
这年月牛肉不好买,价格也不会便宜。不过此时刚过完年节,肉铺还是有些存货的,而且之前的半个月得到的赏赐异常丰厚,吃一次牛肉并不算奢侈。
元宵那日罗府邀了穆一池出戏,洛茵因为没有跟着去并不知道具体结果如何,但是从回来时带着的丰厚赏赐和养父连着几日都没有改变的脸色看,结果应该不会太差。
接下来连着几个月都不会有大的节日,洛祁贵便决定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将新戏排出来,赶在端午之前出来的话,新戏便能在那时亮相于人前。
话本还未送来,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内容,也就无法选定角色,只是对班子里的人透了这么一个口风。
可就是如此,洛茵还是明显感觉到一些师兄师姐对养父更加殷勤了。
很多时候能否出名不仅要看个人的基本功是否扎实,演戏是否出彩,还要看是否能够恰好选择到适合自己的戏,而新戏因为没有与之对比的对象,便更容易捧红一个角。
洛茵对此只是一笑了之。养父对这次的戏颇为重视,想必心里对人选的选择早就有了谱。就算没有最后敲定人选,也不会因为谁突然的殷勤而改变初衷,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徒劳罢了。
在与简玉洐约定送话本的前一天,聚集在扬州城的各地戏班迎来了可以改变他们命运的选拔比赛,地点在城外的庆园。
庆园与之前林家举办宴会的安园相聚不过五里,比邻而居,然而这两个园子却风格迥异。若说安园是雍容华贵的牡丹,这庆园便是清新俏丽的百合。
洛祁贵虽然不打算参加这样的比赛,却也不打算错过这样一个能博采众长,看到各家技艺的机会,于是在这日一早便带了几个人来这里凑热闹。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少不了洛茵,此时的她正趴在林子鑫的背上,看着前面大戏台上正在使出浑身解数来演“贵妃醉酒”里贵妃的人。
“啧啧,基本功都不扎实,虽然身段够软,眼波流转,但是那手势不到位,那步子还错了数!”洛茵一边看一边在那里挑刺,末了摇头叹息,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大师兄,这样的比赛不参加也罢,没的降低自己的水平。”
穆一池今日来看上去心情颇好,原本一直清冷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此时听了洛茵的话忍不住就笑出了声,“鬼丫头,人外有人的道理你师兄我还是懂的,你可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
洛茵看着穆一池那犹如清辉霁月一般的笑容晃了下神,待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之后,有些讪讪的不敢去看他。
林子鑫听了之后就知道之前那一次洛茵隐晦的安慰被他记在了心里,这话也不是特指什么,不过是一句打趣罢了,便没打算插话。可是在感觉到洛茵居然有些尴尬后,便有些惊奇,回头看去恰好看到了穆一池还来不及收回的笑脸,于是也笑了,“还是大师兄有本事制的住这丫头,所以你还是多笑笑的好,若不然这丫头还指不定疯成什么样呢。”
“看戏看戏,这次上来的是安庆来的班子!”洛茵急忙打断了林子鑫的话,生怕他接下来说的话太过于惊世骇俗,同时也暗骂自己不争气。不就是被大师兄的笑容闪着了么,不就是做好事被发现了么,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要说之前那些班子的表现差强人意,那么此时台上的表演便让人发自内心的叹服,不愧是来自三庆班原籍的班子。
“时人曾有‘三庆的轴子,四喜的曲子,和春的把子,春台的孩子’这样的说法。具体如何是无缘相见了,可是看了这个班子的戏,却能窥见一斑。”洛祁贵看着看着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洛茵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但是也明白那句话究竟是在指什么。
所谓轴子是连台本戏,一折一折的情节接连不断,如果不看前面的几折,只看后面的那些,很有可能不用知道究竟讲的是什么故事。而曲子便是在说以唱功取胜的昆曲剧目,养父在教徒的时候有意识的强化嗓音和唱功,如今颇见成效。而把子更是洛家班的强项,也就是武戏。因为养父本身便是武生出身,班子里的台柱穆一池也是武生。而孩子就更简单了,说的就是似现在的她已经小豆子这样年纪小的伶人。
在洛茵的认知里,娃娃戏并不多,不过也不排除是她孤陋寡闻。事实证明。的确是她坐井观天了,不然也不会有班子以娃娃戏闻名于世。
其实现在台上的这出戏究竟好在哪里洛茵并没有看出来。如果是纯粹的座儿,站在消遣的角度去看便能感受到耳目一新的感觉,如果是以养父那种专业的角度去看,也能看出一些与京腔昆腔不同的地方。可是洛茵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欣赏起来实在是有些似是而非。
几个人就混在人群里看了半上午,倒是长了不少见识。临近正午,都有些饥肠辘辘,便准备提前找个人少的地方吃些东西。
奈何似这样的盛况实在是历年难见,找了许久也不曾寻见一个有空位的地方,就连推着小车出来卖小吃的摊位也挤得满满的,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全扬州的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大师兄,小师妹!”
远远的洛茵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便回过头去找,就看到白莹莹手里提着一个篮子,头上包着巾帕,脸上带着寻到了人后惊喜的神色。
在她身旁跟着同样提着篮子,头上包着巾帕的何采莲。
“六叔怕人多找不到吃饭的地方,让我们带了些烧饼小菜来,这会儿许是还热着,寻个避风的地方就能吃了。”白莹莹性格大方,虽然脾气有些暴躁易怒,但是多数时候与她相处起来会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些地方几乎都满了,只不远处一个仅供茶水的地方还有空余,咱们到那儿去。”洛祁贵看着两个人低调收敛的打扮,心中满意,他的徒弟兴许别的地方不如何出挑,但是样貌却都周正清秀,特别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女徒弟,近两年眉眼之间越发亮丽了起来。因为都是练过身段的,自然别有一番风韵,若是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难保不惹来别人觊觎。
洛祁贵说着就带着人往之前走过的地方走去。
却见二师姐迟疑着慢慢靠到林子鑫的身边,小声问:“那些外地的班子如何,可比咱们班子好?刀马旦里可有,可有比我好的?”
因为怕人多被挤散了,洛茵一直被林子鑫或是养父背在背上,此时恰好在林子鑫的背上。因为离得进,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二师姐在说这话时那特意放缓了的语气和脸上腾然升起的红晕。
心中一动,她恍然之间明白了之前二师姐对她的那些异样从何而来。恐怕是想借着她年纪小转送些东西或是转达些话,但是又碍于羞涩而犹豫不决。
想通了这些,她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谁能想到这性格爽利,骂起人来毫不留情,在戏台上大马金刀、武功与穆一池不相上下的白莹莹也会有如此小女儿的神态的时候?
洛茵本不想夹在中间尴尬,可是又一想,恐怕正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师姐才能鼓起勇气说这些。一来自己年纪小,她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关键时刻能缓解一些尴尬,二来,外人看来也能打打掩护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