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佐睡到很晚,老人也没醒,他自己走出帐篷,风吹过来,带着泥土里的芬芳。
昨天被老人吃掉血的修行者不见了,应该是被普通人拖走分尸,做成了肉羹。
人吃人在现在的年代很常见,因为这个世界自从诸仙并起的时代落幕就乱了,好像是因为仙与仙之间的厮杀打烂了天和地,然后天道分裂,从此修仙者寿不过千载,世间再无仙。
修仙者为求长生无敌,于是伐同道,饮道血以延阳寿,食人就变得易见了。
后来,天道分裂得更加彻底,最终有缺,释放了盘古界的混沌兽,进一步破坏了世界,文明失落因此也更加彻底,纲常崩坏无法修复,天地变样,进入末世。
王佐出生的年代,是失落的文明逐渐找回,纲常慢慢修复,仙道被重启的年代,可是,天地仍然不能回归曾经,食人依旧存在。
午时,老人醒过来,昨日烹食的心口血和熊心肉很补,他看起来气色很好。
他对王佐说:“在天道无缺的时期,化道成脉非常简单,只需吞吐日精月华,炼化天地灵气就能成功,但如今天道有缺,吐纳术不可得,化道成脉必须借助天地灵粹孕育的道则。”
“这是个痛苦的过程,很多人死在这一阶段,即使成功也不圆满,因为没有让道则完整演化就受不了痛苦强行终结,导致百窍不能尽显。”
“电灼光华孕育雷电,将演化生与死,繁盛与枯朽,毁灭与复活,那是最痛苦的化道,失败的后果很严重。”
王佐说:“再痛也不过雷击火烧,我的血与肉,筋与骨都是这样练就。”
老人摇头说:“那将比这更可怕,痛苦直击灵魂,不会被磨灭,昏死也将清晰感受到。”
王佐无惧:“老头,说这么多,难道你会让自己亲儿子死去?”
老人点头说:“好,你张嘴,把电灼光华吞入腹中,我会助你。”
王佐果断张口,老人单手虚抬,这团电蛇环绕的云气化作一片极小的星云,没入他口中。
那种感觉,仿佛吞入仙人球,这颗仙人球的针全是钢针,虽然王佐血与肉都达到凡体极致,但蕴含道则的电灼光华仍然给他带来剧烈的痛苦。
他不敢呼吸,冷汗如泉,老人冷眼旁观,因为这只是最初的痛,必须要忍耐。
电灼光华进入王佐的腹部,立马极致升华,释放难以想象的恐怖电蛇,发出沉闷的轰鸣,无数雷光从他体内冒出来,形成一道雷电光盾。
空气被灼烧,发出焦糊的味道,老人这时才出手,因为时间很恰当。
他的手伸进光盾里,雷电在他手上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他目光如炬,当中有紫光,非常玄奥和诡异,他的手在施展不知法,这种法很强大,强行把电灼光华释放的能量收拢到一起,并引导其中的道则化道。
痛苦当中,王佐仿佛看到自己的腹部有无穷雨云,雨云中有一片雷海,雷海里有一条树根,树根被雷海的闪电击中,长出新嫩的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越发巨大,成为参天大树。
大树枝叶繁茂,开花结果,最后又枯朽,变回树根。
这一幕演化尽,雨云和雷海都散去,变成云雾缭绕的天地,树根在茫茫天地间沉浮。这时,有一百零八颗光球从它的内部飘出来,落在天地间。
这片天地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一片昏暗,王佐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睁开眼睛。
老人在一旁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睛,笑着说:“好,好,化道圆满,百窍显尽,现在你能修十万八千法,不再是凡人,你龟息凝神,仔细看看腹部。”
王佐照做,竟然看到自己腹部有一片缥缈天地,天地间有一树根,树根周围有一百零八颗光球,这幅景象正是先前所见。
“那是电灼光华演化后为你开辟的丹田,这条根叫灵根,从此你修出的法力都要汇聚在这里,滋养灵根,它开枝散叶,开花结果,都是你修为精进的象征。”
“再看一百零八光球,那是灵窍,修仙者人人都有,但是化道不圆满的人灵窍极少,窍里孕育着雄浑法力,你冲开一窍,就等于得到一场造化。这窍越往后越难冲破,但造化也越大。”
王佐喜不自胜,他问老人:“这条路是怎样的?”
老人说:“这条路和我的路不同。”
王佐有些奇怪:“老头,为什么我不和你走同样的路呀?”
老人回答:“这条路太恶劣,太残酷,但很强大,天都不敢让我走通,才斩我一刀,让我生病,在这样的年纪有了衰老的容颜。”
王佐很不满:“这天真贼,老头,我要走你的路,学你的法,到时天若敢斩我,我揍他丫的。”
老人笑道:“我就你一个儿子,怎么敢断你前路。”
王佐叫嚷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
老人瞪着眼睛:“闹什么闹,我的路是齐天大道,你才几斤几两?等你四大修好,再来言说。”
王佐拍手道:“好,一言出而驷马难追!你快跟我讲,如何修好四大。”
老人讲:“所谓四大,不过地火水风,十万八千法尽在其中,你修到四大皆空,我就传你我的法。”
“你刚刚超脱凡体筑基,踏入仙途,现在是识法境,要修吐纳法,吐纳法是修炼的基础,极为重要,这时,你要炼化天地灵气为法力,把丹田填满。”
“后面是术法境,你开始接触四大,选择道法进行修炼,你的法力这时会有属性,当你把自己的法用得圆润自如,就能晋升下一层灵身境。”
“灵身境窃天机地秘,引天罡地煞火铸造法体,丹田的法力将会干涸,那时,你就要冲击百窍,挖掘自身造化。”
“再往后,还有神威境,三世境,圣人三天境,现在说来太远,不过,当你修至灵身境时,切忌不要急躁,等把四大修至圆满达到‘空’的地步,再去冲击神威,那之前,你可以正式修我的法。”
王佐一一记在心里,不由感叹:“仙道漫长呀。”
老头冷笑起来:“仙道不光漫长,还精彩而残酷,你踏上这条路,就置身天地熔炉,要接受万事万物的锤炼,只盼你别轻易死了。”
王佐大叫起来:“老头,你诅咒亲儿子,真是歹毒呀。”
老头淡然地说:“别瞎闹,收拾一下,去西街买上代步坐骑,始祖鳄不适合你了。”
王佐问:“要去哪里?”
“去秭归城,那里有适合你的吐纳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