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十年代的中国,溜冰是一项非常时尚的运动,受到那些喜欢追赶时髦的青年男女的大力追捧.
北京城区最受追捧的当属什刹海的室外冰场了,话说当年看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的时候,苏茉真心心水这个地方到不行,可惜,现在还是十月份,天气远没有冷到湖水结冰的程度,所以几人只能去室内冰场了。
叶行风将车子停在月坛体育馆门口,买了几张门票,领着几个小屁孩进去了。
推开那扇大门,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音乐声,嬉笑声,口哨声,团团簇用的男男女女们,踩着冰鞋呼啸而过,热闹非凡,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却让人有一种热气沸腾的错觉。
溜冰场的面积并不是很大,沿着跑道绕一圈,大概二三百米的样子,跑道设了上下坡,还有一圈的铁扶手。整个场子用铁丝网围住了,在一旁边的休息区设置了水泥座位。
这个年代并不是随处都可以买到冰鞋,所以苏茉几人当然也没有自带冰鞋。而这时的溜冰场提供的冰鞋,只有双排四轮旱冰鞋。说是鞋,但实际上只是一个带着轮子的鞋板。
叶行风租了四双冰鞋,随手丢给两个小子一人一双,带着几个孩子去了休息区。
这个滑板一样的冰鞋,是要用长长的白色冰鞋绳把它和自己的鞋捆扎在一起才能使用的。而且捆扎是有些讲究的,后跟两个洞要先穿过,然后交错着穿到前面才行。不能太紧,紧了脚不舒服,也不能太松,不跟脚就不好溜。
邵成武小朋友显然从来都没有玩过,看他拿着冰鞋绳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可以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弄。
他习惯性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比自己更小的苏茉,撅着嘴都快哭了,“茉茉,怎么办?我不会穿冰鞋,你能教我吗?”
说句老实话,前一世的苏茉根本就没玩过这么原始的冰鞋,对于这个她可以说真是一无所知,邵成武可真是难住她了,她摇摇头沮丧道:“小武,我也不会唉!”
“哼,娘娘腔,鞋子给我。”
韩奕的声音及时的响起,一把夺过邵成武手里的冰鞋,按着他坐在水泥凳子上,然后把鞋子套进冰鞋里,两只手引着鞋带,熟练地穿过冰鞋上的孔洞,几下子捆好了一只脚。
邵成武马上欢喜起来:“韩奕,你真厉害。”
“哼,还用你说。也不用脑子想想,那个乡巴佬哪里会这个。不信你看着,她待会儿还要求着我帮她弄呢!”
韩奕一边帮邵成武穿好另一只脚,一边炫耀地瞄一眼苏茉,期望在她脸上看到佩服甚至是崇拜的表情,那知,入目的画面,却让他气哼哼地转过头,幼小的心灵第一次感觉到了嫉妒。
苏茉一双白嫩的小脚丫子,此刻正调皮地晃荡着。叶行风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把它们握在手心,放好。仔仔细细地把白色的长筒袜套在苏茉小脚上,又给她把小靴子穿好。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什么东西磕着她的脚了,这才把冰鞋在鞋子上,细细地捆好了。
叶行风把苏茉抱下凳子,放在地上,又蹲下去给自己穿鞋子了。
太久没有玩了,苏茉感觉有些陌生的紧张感,她试探着在地上走了几步,这身体毕竟太小了,摇摇晃晃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了。
韩奕一把拉住苏茉胳膊,等她重新掌握了平衡,站好了,才放开手,嘴里仍然别扭地嘲弄着:“乡巴佬,站好了,再跌倒了别说认识我啊,丢人现眼!”
苏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破孩子太让人无语了,她只好淡淡说个“谢谢!”
谁知那孩子理都不理睬她,一脸气愤地径自拉着邵成武小朋友向冰场走去。
溜冰场是青少年的天下。年龄大点的,二十几岁的。小点的,也就十多岁左右。学生居多,还有一些我们称之为“社会青年”的小混混。
这些社会青年们让溜冰场变得很刺激。
他们热爱溜冰运动,整天泡在溜冰场里面练技术,前进,后退,旋转,跳跃,抱成团玩花样,技艺高超的也是不少。技术好了,他们就捉弄人。
有时牵长龙,牵些陌生人一起转,以场心为中心,人排成一线做顺时钟滑行,转得飞快,然后突然松手,吓得那些技艺不精的小子们脸色发白。有时两个混混联手,牵一根长长的冰鞋绳,弯着腰往前冲,去绊人家的冰鞋,来不及躲避的统统被他们绊倒,有些新手摔得叫惨。可是摔了也不敢反抗,因为这些混混就是溜冰场上的霸王。
他们有时也装“绅士”,看到漂亮女孩子就滑过去,邀请对方和自己牵着手一起滑,并且象护花使者一样,耐心的向女孩子传授技术。很多时候他们都能如愿,不过也有遭拒绝的时候。有的女孩子怕被纠缠,干脆不理,宁愿自己慢慢滑。那些混混也只好悻悻地离开。
京城就有这样一个名气很大外号叫做“七哥”的男青年,小平头,技术精,脾气冲,朋友也多,在溜冰场内混的都敬他。
一般情况下,这些混混们是不会理睬年龄太小的学生妹的,更何况是小屁孩呢。巧就巧在,今儿七哥被个高干子弟给玩了,心中正憋着气呢。
他看见一身高档衣服的韩奕拉着也是打扮不凡的邵成武,两个小屁孩子敢独自在场子里混,想必又是什么官家子弟了,他顿时火大了,一个口哨,招呼来两个小青年,呼啸着从两人中间飞快穿过。
拉在一起的手被冲开了,有些底子的韩奕还勉强能够稳住身形,可怜邵成武这从没溜过冰的悲催孩子,没人牵他,被撞得跌跌撞撞向前几步,啪一声摔个四脚朝天,全身疼痛,又听到四周一片哄笑声,又羞又恼,哇地哭起来了。
“闭嘴,娘娘腔。像个男人一样,别哭哭啼啼了!”
韩奕气冲冲地把邵成武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冰屑,怒目瞪着不远处戏谑看着他们的七个几人,装出一副大人的口吻,歪着头拽拽地问:“哥们,什么意思?“
“哥们?哈!哈!哈!“
七哥他们几个听了韩奕的话,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玩的笑话一样,突然暴发出一阵大笑。
韩奕的小脸涨地通红,怒目圆睁,等着几个人。
那几人又是一阵笑,七哥手一挥,几个炫耀着技术,斜斜地一个弧度溜着靠近了他们俩,绕着他们转圈子,是不是摸一下这个的脑袋,或者状似不经意地碰一下那个。
被困在包围圈里的两个孩子毕竟太小了,他们真的有些被吓到了,邵成武再一次哭起来,而韩奕也勉强掩饰着自己的害怕。
突然,一个痞痞的声音懒懒地响起:
“我说,这是在干什么呢?“
原来是叶行风和苏茉换好了冰鞋,正向邵成武和韩奕两人走来,看到这情形,他眼神一暗:“七哥好威风呀,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叶叔叔!“
“叶叔叔!“
邵成武和韩奕同时出声,稍稍放松下来。
本来正惬意戏弄两孩子的七哥闻声好似吓到了一般,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只见他急急划过来,对着叶行风一阵鞠躬作揖:
“叶,叶,叶少,误会,误会。早知道两个小朋友是叶少您的朋友,再给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惹他们呀。我马上就给小朋友道歉,呵呵,道歉。“
说着,他一个九十度转身,对个两个小男孩鞠个大躬,腆着笑脸:“小朋友们,对不起啦,叔叔给你们道歉了。“
“哼!“韩奕酷酷地转身,装作不在意地样子,而心里则默默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要成为那种一句话就让敌人束手的人!
而一向怯懦的邵成武倒是罕见地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七哥,凶恶,壮实,一看就是个身手很厉害地,再看看叶行风一副弱质公子的身板竟然吓得他哆嗦,看来叶行风是最厉害的,心里默默决定:以后一定要成为打遍北京无敌手的人,哼,看谁还敢欺负咱!
且不管咱们这两个小朋友的心里活动,且说叶行风见七哥道了歉,手一挥,七哥几个人灰溜溜地走了,四周看热闹的也一哄而散。
他拉着苏茉往冰场滑去,也不管那两个愣小子,反正,这会儿肯定没人敢惹他们了。
苏茉前世就酷爱溜冰,技术也还勉强可以。所以除了这个身体太小了,实在不好控制外,她上手很快。叶行风拉着她溜了两个回合,她就可以一个溜了。
苏茉放开叶行风的手,一个人自得其乐。学会了前滑,就冲上坡溜下坡,在快速滑行中感受风拂过耳的乐趣。也练习了后滑,但是滑得不远。
一段时间后,她的技术已经足够让她在溜冰场内保护好自己了。可以不被长龙甩得惊慌,可以逃开横绊的冰绳,可以躲避乱冲的人群,她开始放心大胆地享受滑冰之乐。
一圈一圈,伴随着轻快的音乐,人群后退,再后退,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孤独中狂舞。
风,吹乱了头发,也轻抚过她的双脚,她像御风而行的神仙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忘记尘世间的一切,融入着冰雪的舞蹈中。
叶行风远远低跟着苏茉,一瞬间,他恍惚看见她被冰雪精灵附身,让他有一种,她飘然欲远去的错觉。心中一恸,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想要阻止她走远。
“怎么了,叶子?“
正沉迷在自由自在滑行地快感中,突然被叶行风捉住,苏茉有些莫名其妙。
叶行风这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但很快一个邪笑遮掩过去,嘴上调皮道:“茉茉,难道你不觉得,应该去看看你的朋友了吗?把朋友仍在一边,自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可不是好孩子哦!“
苏茉懊恼地一拍脑袋,是呀,太沉醉了,把那两个小的给忘了,但愿他们不要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