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当娘的心,不瞒奶奶,我瞧着那小子的娘,两只手因着年轻的时候给人家洗衣服,做针线,如今十根手指竟有七八根粗大的不行,一动弹都能听到里面骨头硌硌直响,而且一到下雨阴天,骨头缝都跟着疼,我就佩服的不行,这样的娘,该是多么的不容易。”
奚月娘听了也忍不住唏嘘。
“以后让冷心好好看顾她婆婆吧,嫁了人,也别急着回来了,我把她的身契还了,再给她备上二百两银子嫁妆,有了这些,她们家就是本分着过日子,也不会短了哪去。”
香妈妈一听,激动的起来就想磕头谢恩。
奚月娘忙拦了,笑道:“妈妈这么大年纪了,我这个岁数,哪里总受妈妈这样的礼,再说冷心也在我跟前用心,府里的事,但凡丫头们能拿的起的,从来不用我操心,又从来不逾越,我还要感谢妈妈帮着二爷调教了二个得力的丫头呢。”
香妈妈却是一脸感激道:“奶奶这是抬举冷心、冷情两个呢,丫头伺候主子,本就是本分,占了这个差事,就得把主子的脸面撑起来,再说二爷跟奶奶待咱们都是掏心窝子的,说句不怕奶奶笑话的话,老奴跟了奶奶,都觉得自己像个主子一般,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陪奶奶说说话,奶奶又打发个小丫头跟着我,连打个洗脸水都不用老奴伸手了,冷情出嫁那会,奶奶就给了天大的脸面,如今冷心,奶奶又破费了这许多,老奴只觉得一辈子能遇到奶奶这样仁厚的主子,真是再运气不过了。”
奚月娘笑道:“妈妈这话说的过了,妈妈一辈子在祖母跟前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妈妈也算是替言家的小辈们尽孝了,到老,咱们供着些也没啥,至于冷情,二爷与我说过,言冲一家手上有些银钱,所以我便打点的物品多一些,压箱倒是没有冷心多。冷心这头,听你说那家里怕也不是个宽裕的,那小子怕是还在外头上工呢,这么大没娶媳妇,要么就是家里的银钱紧张,要么就是怕娶个不合心的,回头不能孝敬老人,小门小户过日子,想的就简单,没有那些弯弯绕,所以冷心的压箱银子多些,是让她以后日子过的舒坦一些,等回头二爷回来了,我再与二爷说说,那小子要是肯上工的话,看看二爷在外头有没有用人的地方,我想着他娘这般难都要把他带大,怕是没打算把他卖了当仆役,所以还是找个正经的活计干。”
香妈妈一听,更是连连的感激,一时间语塞的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其实她心理也有让那小子来言家上工的打算,可就像奚月娘说的,人家娘那么难都熬了过来,就是没打算让自家的孩子卖身为奴的,所以这么大了,都能自己干些零活养活自己了,再卖身真的犯不上。
而言家用人,一向是签卖身契的,这样用起来也放心,当然二爷外头有几个朋友除外,可人家也是有真本事的,香妈妈倒是没存比较的心思。
“奶奶,我听言冲说,那小子好像还能写两笔字呢。”香妈妈灵光一闪,想起言冲的话来,不过也只提了这么一句,到底认识的多,还是后来跟人家干活的时候学的,香妈妈也无从得知。
奚月娘一听笑道:“妈妈别急,先把冷心的亲事办起来,等回头得了空,再把他带过来让二爷看看就是,若是真有本事的,二爷不会亏了他,若真是只能出力气,二爷在外头的有人脉多,也不用谁多照顾,只安排个差事就是。”
出力气哪里用得着照顾,要是脑子活的话,自然这关系就打点好了。
香妈妈也是跟着点头,满意的不得了。嘴角的笑都抿不住了。
奚月娘一瞧那样,止不住打趣道:“还没恭喜妈妈又得了个好女婿呢。”
香妈妈奚月娘的许诺,自是千恩万谢,只奚月娘却是愁起了珠云的亲事,主要是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再加上她对这临潭县的各家各户也不了解。
香妈妈自打伺候奚月娘以来就格外的上心,这会儿瞧着奚月娘的脸色像是有事的样子,便试探道:“奶奶可是有什么心事?”
奚月娘也不拿香妈妈当外人,当即就说道:“妈妈也知道青芽与珠云都是我带过来的,两丫头在我身边一直尽心尽力没有半分怨言,如今青芽嫁了夏末,我倒是放心,咱们爷也说了,夏末那人在青芽身上是用了大心思的,如今青芽又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自是不必愁了,只珠云眼看着也快到岁数了,我总想着若有机会就先替她留意着,再留个两年,也放出去,嫁了人,生了孩子,要是愿意回来,就再回来也成。”
香妈妈一听笑道:“奶奶这是瞧着冷心几个丫头都有了归宿,怕珠云这丫头孤单吧,其实说起来,珠云再在奶奶身边伺候两年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再寻合适的人家也成。”
奚月娘倒也知道香妈妈说的在理,索性也不杞人忧天了,笑道:“妈妈说的也对,只是妈妈在外头也留意些,不求人家如何,只要是正经过日子就好,男子有出息,这比什么都强。”
香妈妈捂着嘴道:“冷心要嫁这家可是没什么兄弟的,不然,正好让珠云丫头也嫁过去,两人凑到一块,还能好好相处,就是在府里也能尽心。”
奚月娘听了也止不住乐道:“哪里有这般好的事,妈妈这是在拿我打趣呢。”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言莫询得知言莫牧回了夏姨娘身边倒也没有拦着,如今夏姨娘那有言莫牧陪着也不错。
三老爷的事终于算是解决了,三日后的傍晚,言大老爷,言二老爷,还有三老爷的两个儿子,言家的五爷,七爷都到了县衙大牢的门口候着,言莫缜因为不在当地,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夏姨娘与言莫牧在家里准备好了去秽气的火盆,还有洗澡的水,一会衣物也得全都烧了,免得犯忌讳。
言莫询直接从大牢里扶着三老爷走了出来,此时的三老爷,与之前那个油头满面的三老爷简直是判若两人。
难怪人家说,进了这大牢,是人也得扒层皮下来,言莫询瞧见三老爷的时候,也呆了一下,主要是三老爷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好。
大老爷与二老爷蜂拥而上。
“三弟?”大老爷的声音显然是刻意压着的,几乎有些质疑言莫询接出来的人是真是假一般。
“三弟。”二老爷却是多为感慨,瞧着三老爷的样子,是既难过,又生气。
兄弟三人自小到大,最受宠的就是三老爷,人家都说老大憨,老二直,最奸最滑是老三,三老爷从小得的好处最多,嘴也甜,哄的老夫人跟老太爷拿他当心肝一般,就是老太爷真的狠心撵他出了言家,可外头的生意,三老爷能混的下去,也是因为言家的兄弟在后头撑着,没人真的敢与三老爷为难。
只是这些,三老爷从来不知道珍惜,如今闹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二老爷心下就是有再多的关心,也都压了下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到底顾着三老爷的脸面,还有两个侄子的脸面,没有多说什么。
三老爷瞧见来接自己的人,一时间热泪盈眶:“大哥,二哥,三弟差点死在那里头啊!”
三老爷是真悔啊,也是真怕啊,他因为这样的罪名送进去,那些人压根就没想让他活着出来,开堂审问都没用,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好在家里人有为他打点的,他才少受了些皮肉之苦。
“行了,老三,回去说话。”大老爷扫了一眼几人所在的位置,这里可真不是说话的地方,马车早就等在了一边,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上了同一辆马车,言莫询与言莫暻、言莫珄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上,言莫珄满目感激的看着言莫询道:“这次让二哥跟着受累了。”
言莫暻眉眼一转,见言莫珄开口了,也连忙说了两句感谢的等方面。
言莫询随意的摆了摆手,叹道:“都是自家兄弟,五弟和七弟不必说这样的话。”
对于言莫珄,言莫询现在的看法非常好,所以作为兄长,言莫询也想帮上一把,只是这事,言莫询也只能是尽力。
“七弟,我听说南边有个老郎中看这方面的病症似乎有些偏方,要是你想去,我就把地址给你。”
言莫珄一怔,片刻就反应过来,原本心理还是个沉重的包袱,可是那天说出来以后,付氏也与他敞开了心扉,所以,即便现在有人说起,言莫珄还是会有些难看,却不会羞于启齿,而且言莫询话里的关心他又不是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