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侍枫绯吃了些汤汤水水,夏荷夏香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枫绯,夏歌提了灯笼走在前面,四人在小院里走走停停。
直到枫绯感到累了,才在一处小亭子里坐下。
枫绯一坐下便是软软的靠在身后夏荷身上,望着都城的方向出神。
仲夏夜里蚊虫多,擅长制香的夏香熟练的拿出用驱蚊香熏过的扇子,立在枫绯右侧轻轻的打起扇。
看着莹莹月光下,映衬得枫绯越发苍白的脸,夏香忍不住轻声问道:“小姐是在想皇上吗?小姐既是心里放不下皇上,为何还要离开呢?皇上那么喜爱小姐,可为何这么久也不派人来召回小姐?小姐是在怨皇上吗?”
一问一问像是倒豆子般,吧吧吧的直倒了出来。
而这一问一问,让夏荷夏歌愣了半响,才两双眼同时向夏香瞪去。
“夏香,你是越发不知规矩了,小姐平素由着你,你还当自己是个人物,敢这般说话了。”夏荷厉声喝道。
夏荷跟着枫绯在宫里,枫绯虽未向夏荷说过什么,但夏荷隐隐猜到几分。
夏歌虽不是最机灵最聪明的丫头,可她却是最忠心的,她从未猜想过枫绯的心思,枫绯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从不多问多说。
见夏香问出一串串的问题,不由呆愣住,更是有些不满起夏香来。
“丫头就要有丫头的样,主子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下人揣测的,夏香你心思太重,没了本份。”夏歌盯着夏香,眉头高高竖起,转而枫绯像是讨主意的叫道:“小姐。”
枫绯看了眼早已吓得白脸的夏香,良久不出声。
夏香一个哆嗦,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的求道:“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夏香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别的用意,小姐。”
枫绯相信在枫府,同夏香想法一样的不止一个,这应该是小丫头们最好奇又最感兴趣的事。
在这信息闭塞,又不能自由出入的旧时代,有什么比自家主子八卦更让人兴奋的呢。
枫绯并不怪她们有这样的想法,可并不代表赞同夏香的做法。
看来自己的威严同自己的体重一样日渐消瘦了。
有时不做声是最好的威压。
连平日让她们不用奴婢来奴婢去的词都出来了,看来是有效果。
枫绯并没有让夏香起身,只是淡淡的道:“不用好奇,等你们经历一些事,长到一定年龄后便会明白。”
说完便让夏荷扶着起了身,夏歌连忙挑了灯笼走在枫绯身侧。
小姐还愿意同自己说话。
夏香正心喜小姐并没有真正恼了自己,她刚想松口气,转眼见人已走远,大气都不敢再出,既畏又惧地继续跪在白白的月光下,默默的反醒着。
枫绯躺在樟木雕花床上,望着透过窗棂洒入莹润月光,朦胧中隐见缠枝玫瑰的纱幔,有些出神。
是啊,既然决定要离开,为何还要想着他。
他喜爱她超过他喜爱所有的人,为何不放下颜面,苦苦求一示她留下。
也许她会看在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为了自己软言软语便留下。
呵,只是也许。
他知道,她亦知道,她不是那种别人一求便应下的性子。
更不会因为他说出他喜爱她胜过所有人,便会感动得不知所谓,心软跟随的人。
他放不下,她更放不下。
江山才是他的路。
唯一才是她所求。
她并不要求他能把江山看得比她重,可却盼望她能与他的江山及齐。
可那又怎么会实现。
为了江山,有些事会一定会妥协,便会继续纳重臣的女儿,只为平衡势力。
也许她该使出全力,使出全部自己所会的,来自未来世界的知识,那样他便不会为了平衡而妥协。
孤月皓冽的心,枫绯能把握,而一个帝王的心,枫绯不敢深想。
离开这么久,她又把流荒州的消息封得如此死,只怕有一天他发现她有了孩子,也会怀疑不会他孤月皓冽的吧。
如果真有那一天,枫绯想,她也许便会彻底放下。
不愿回宫,怕在路上折腾得孩子不健康,更惧怕折腾没了,那是她想想都颤抖的事。
怕到了那吃人的宫中,自己一个不留神便被人害了孩子去,那她会发疯,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怕那些朝臣进言,这个孩子来路不明,给孩子给下永不磨灭的阴影。
怕一个帝王信了众口的奸言,去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像他那般自傲的人,如何能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了他人的骨肉。
宫中毕竟不是她枫绯的地盘。
她没有把握到时能全身毫发无损的退出。
枫绯呼出一口长气。
夏荷听到动静,忙轻声问道:“小姐,您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给您按摩一下。”
从枫绯有了身子,夏荷便坚持睡在隔间,从不敢深睡,怕枫绯晚上有事,不能即时的服侍。
“没事,不用了,只是想到一些事,心里有些堵得慌。”枫绯拉过薄被盖住自己,“早些睡吧,明日我想到花海去看看。”
夏荷应声是,却想着小姐真是喜欢那片艳红的花海,每隔几日便前去看,更是派了几十人身手不差的看管着。
也不知那是什么花,竟让平时视产物如无物的小姐如此看重。
有如此名贵吗?
夏荷带着种种问号,听着枫绯渐深渐重的呼吸,才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