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的他立即前去查看了马厩,乍一看只是粗糙的修了一下,但仔细一瞧,连接柱子的地方打进去的还是三寸长的粗钉。
这种粗钉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梁柱上才用的,因为此钉一进,那个牢固度就不是一般的了,大风大雨都是吹刮不断的,看来修顶棚的人还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才用的这种粗钉,倒是为莫兮卿好了。
可是打这种粗钉竟然能不出什么动静,这肯定不是一人所为,不过那人倒是本事颇大,萧炎玉突然紧张起来,没想到莫兮卿才进军营没多久,就又招人恨又招人喜欢,有人害也有人帮,果真奇怪了。
没有多吭声,萧炎玉回了营帐就叫了几个人,这事情不快点弄清楚,他真是寝食难安了。
才过半天,突然又传来死讯,二十七营死了一个人。
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年纪也还轻,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也是一剑穿喉死的,也是死在营外不远处的荒地上。
军营里一下出了两条人命,都是被人杀死的,不止萧炎玉被惊动,连萧羿震也立即赶来二十七营看情况。
“同之前那名十九营的是一样的死法,应该是同一人杀的。”萧炎玉看过了尸体做出结论。
“这二人之间有什么联系?”萧羿震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两具尸体,看不出一丝表情,但明显语气很不好。
他带兵征战这几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恶性事件,平常军中有人争斗受伤是常事,但不至于伤了人命,还是这么短的时间里,同一人所为,这怎不让他发怒。
“还没有查清。”萧炎玉一边看着尸身,一边找寻蛛丝马迹,突然他瞳孔一深,死死的盯住尸体的双手位置。
那是一条条的细丝勒痕,右手掌居多,聚集在食指和拇指以及手掌处,不难看出,他是在拉扯什么线状物,伤口还是崭新的,显然在死之前不久才造成。
萧炎玉突然想起马厩坍塌发现的金属丝线,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造成马就坍塌的那个人了,可究竟是谁杀了他?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完成任务?所以杀人灭口?若是这样,与放毒蛇那人的死因应该是差不多的。
这二人究竟听命与谁?谁是幕后主使……萧炎玉眉头紧锁,突然又为莫兮卿担心起来,接连两次都幸运的逃过,接下来对方还会玩什么把戏?大哥现在就在一旁,要不要都告诉他?
“你在想什么?”萧羿震突然问道,他注意到萧炎玉走神,随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尸身上的伤痕,心知他肯定知晓些什么。
“没什么。”萧炎玉回过神来,但还是摇摇头。
“军中是不是混进了奸细,怎么突然有了伤亡……”萧羿震见他不肯说,也没有追问下去,将话题引到了别的地方。
“不知,若真是奸细,那就要重新整顿了,不能再有更多的此类事件,否则军心不稳,会出大事。”萧炎玉此时担心的根本不是什么军心不稳,而是莫兮卿的安危,他根本无心和他闲扯下去,随便想了个理由就走开了。
萧羿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开,随即对身旁的宋俊峰说道,“峻峰,你何时见过炎玉这样少言寡语?”
宋俊峰想了一下,“属下觉得四爷是有心事。”
“什么心事,竟将他愁成这样,会不会和这两具死人有关?你觉得呢?”萧羿震总觉得这事和他脱不了关系,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是没有告诉他。
“嗯……没有证据也不好说,属下倒是听见了些风声,听起来实在有些不靠谱,所以不敢说。”宋俊峰想起了前几日同手下人一起喝酒时说起的事。
“尽管说。”萧羿震来了兴趣,他这个弟弟品行端正,向来做事不落人口舌,今天竟然也有人嚼他了,倒是稀奇。
宋俊峰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前几日属下同几个手下兄弟喝酒,无意聊起四爷,却听说四爷他……他疑似有龙阳之好。”说到这里就连宋俊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什么?”萧羿震表情怪异的看着他问,“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我萧家男子何时又出了这种怪癖了。”说他弟弟喜欢男人?难道就因为萧炎玉一直没有娶妻,所以讲他喜欢男人?太荒诞了吧。
“属下也是不敢相信,只是那些兄弟们说起来有鼻子有眼的,听说看见的人还多,就越传越真了,属下想这定是误传,所以也没有理会,已经吩咐下去禁止传论这种谣言了。”宋俊峰想想萧炎玉那一副天地之间我独行的高傲死人腔,他是着实不喜欢的,若他真是喜欢男人,那他看见他都要躲远点。
“怎么个有鼻子有眼法?说来听听。”萧羿震突然觉得有趣起来,四弟的终身大事他也曾经问过他,活到现在从没有过一个女人,至今还是童子之身,这一点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的,一直以为他不娶妻是因为玩心未泯,还没碰见喜欢的女人,弄来弄去竟成了龙阳之好的同性恋?
“听说四爷前段时间带来一个长相清秀的新兵,之后有事无事都去找那新兵,有时白天,有时半夜,一呆就是个把时辰,还帮那新兵安排了一个单人的营帐,这看见的人不止一个,就传起来了。”宋俊峰说着这些的时候,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简直难以接受这种癖好,若是叫他看上一眼,保准三天吃不下饭。
萧羿震也愣住了,“竟有这种事?他真的带进一个新兵养着?”他只觉得自己嘴角忍不住的抽动,想笑又笑不出来,炎玉莫非真有这种喜好?那他日后见着那新兵该叫什么?弟媳?
“据说是的。”宋俊峰无奈的点点头。
“什么据说,你去,亲自给我查清楚,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这癖好。”萧羿震觉得不可思议,如若查清了他的确有这事,那他就要想想该怎么规劝他了。
“这……”宋俊峰颇觉为难,这叫他怎么查,难不成还蹲点守候,看四爷什么时候去找那新兵,偷窥人家的好事?再进去一抓一个准?还不被萧炎玉给一剑砍杀了。再说了他也不想看,男女之间的好事他倒还凑合有点兴趣看看,男人和男人么……
“怎么?不愿?”萧羿震见他略有迟疑,心中知道他不愿意去做这探子。
“不是……属下近日手头事情多,白雪郡主找了属下几次,交待了好些事情,这耽误了也不好,将军不如叫添翼去吧,他正闲得慌。”宋俊峰一心想推脱,便索性将鲁添翼他的好兄弟拖下水。
“如此也行,你去叫添翼好好留意炎玉的动向。”萧羿震见他不想去,也不为难他,鲁添翼为人更加耿直,没宋俊峰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但耐性也是更胜一筹,曾经派他去做探子倒也完成的出色,不知道这次行不行。
宋俊峰逃过一劫,心中舒了口气,但一丝愧疚涌上来,添翼,他的好兄弟,这回是兄弟对不起你,让你顶了这桩差事,若是带伤回来,他一定在端屎把尿在床前服侍!
鲁添翼此时去了城镇,自然不晓得这些事,等他回来,与宋俊峰之间定然也是一番腥风血雨。
萧炎玉偷偷去找了莫兮卿,将两具尸身的情况告诉了她,同时显得更加担忧了。
“没事,既然已经两次失败,对方肯定也会有所戒备,说不定近期不会再有动静,我会处处小心的。”莫兮卿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咽了下口水,有人三番两次要她的命,她自然有些害怕的,万一碰个不巧,小命就没了。
“不,我不是指这个。”萧炎玉摇摇头,“你不觉得奇怪么,你两次被算计,一次毒蛇,一次马厩坍塌,都没有暴露对方的身份,既然没有暴露,他们何须杀人灭口?重新来过就是了。”
莫兮卿觉得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这二人的死因不是灭口?那是谁杀的?”这就更加没道理了,反正肯定不是她和萧炎玉动的手,难道是萧羿震?他发现她进了军营?所以暗中保护他?
不不,这个可能性比较低,萧羿震若是发现她在这里,找他的脾性,肯定将她捆起来打一百下屁股,再拎到附近城镇上给她安置一个居所,绝不会让她继续在军营里面呆下去。
莫兮卿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但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此事诡异无比,越是说不上来,越是胡思乱想,顾不了萧炎玉的担忧,她再次否决了他的离开提议。
萧羿震坐在营帐里,查阅前方送来的线报,突然营帐被掀开,走进来一个人。
他眼皮一抬瞧了一眼,随即又垂下,显然来人并不讨他喜欢。
“怎么,见到我来那么不喜欢么?”魏雪前呼后拥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走了进来,好似一只骄傲的孔雀,此时竟得意洋洋的望着一言不发的萧羿震。
面对魏雪三天一次的探访,他已经颇觉厌烦,但又不好赶她走,她可是皇帝亲封的军师。
“没有,只是觉得你来了也无用,何必费这些力气走来走去。”狗屁的军师,除了识字,她连兵法都未曾读过,调兵遣将不懂也算了,基本的军规戒律都不懂,先前还硬逼着他在每个营中都给她设置临时营帐,亏得她自己呆不下去,否则军营里还不知道怎么个乌烟瘴气。
“我这次来,你若还觉得我没用,那我立刻就走,绝不烦你。”魏雪依然一副得意的姿态,显然是有备而来。
“有事就讲,别卖关子。”萧羿震每次都见她得意的来,气呼呼的走,不过此次倒有些不同,不知道她又要做什么。
魏雪微微一笑,似乎不介意他的冷淡,轻轻走上前,绕过书案,又到了他的身后,“我要让你知道我这个军师可不是白做的。”
萧羿震不理会她轻轻的触摸,只当是一阵风吹过。
“你看看这个。”魏雪掏出一份朝中送来的急报,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萧羿震拆开急报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阴沉,看完随即丢到一旁,“淮北遭遇洪灾?大军行进费用缩减一半?哼!”这仗还要不要打了?大军本就减衣缩食了,还要缩减费用?洪灾怎么了?国库难道空了吗?这点钱都掏不出来?
他走时国库还是充盈的,怎么现在就空了,不用想,肯定是耀王从中捣鬼,趁他不在京城,他竟吸空国库?简直胆大包天。
魏雪满意的瞧着他变阴的脸色,轻轻笑出声来,“怎么?是不是也难倒了你这个震远大将军?”
萧羿震冷冷的看着她,既然急报是她送来,她自然是矛盾兼备的,他就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招。
“若是行进经费真的缩减一半,这不需一个月,军营就得削减一半的人,这还这么打仗?如何同那些蛮子对阵?也不知皇帝叔叔怎样想的,唉,真是愁煞人。”嘴里虽然说这愁,魏雪脸色可以盈盈的笑意,显然很是得意。
“若是因为这个导致战败,我第一个将你这位军师丢给蛮子,看他们怎么收拾敌国的军师。”萧羿震冷冷看着她,经费削减这么大的事,亏她这个军师还笑得出来。
“你急了?”魏雪倒是不惧他所说的,继续得意的笑着,“不如你求求我,本郡主一个高兴,讲不定就能求皇帝收回成命,或者叫我父亲私人资助大军的经费也未尝不可。”
萧羿震只觉得厌烦无比,语气顿时冷冽起来,“郡主尽管书信给令尊,大军行进经费若是削减,军中士兵吃不饱肚子,上了战场可是护不了上峰的死活的,特别是……军师。”
“哼!不识好歹!你求我一下又怎样?又不少块肉,为何总是这样顶我?”魏雪的笑容没有了,她此次过来本就想给他一个厉害瞧瞧,让他知道她魏雪在军营里还是有用武之地的,这样他对她的态度也可以缓和,谁知道还是不管用。
她是费了多少心机,让父亲掏空了国库,再乘着洪灾,好削减大军经费,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还是不管用,他似乎一点也没讲她放在眼里,想让他高看一眼就这么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