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做什么？”莫兮卿看的一头雾水，擂台上开始有人渐渐搬来了乐器，琴筝萧瑟，还有笔墨书案。
“琼阳花魁赛。”萧炎玉回答。
“琼阳花魁赛？什么意思？比什么？”莫兮卿更加听不懂了。
“说是比琴棋书画，事实上就是比美。”萧炎玉吃了两粒瓜子，给她解释道。
“怎么个比美？谁和谁比美？”
“自然是女人和女人比美。”萧炎玉指了指楼东北角里一个类似圆台的地方，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卖着一片片小铁片，十文钱一个，好多人都排着队买，有人就买一个，有人买了几十个。
“看见那个了么，那是铁签儿，上头刻着琼阳花魁四个字。”萧炎玉叫了一声小二，给了他一锭银子，示意他去买些铁签儿来，“阁中会有一些人捧着贴了花名的篮子走，每个花篮代表一个女人，若是觉得她最美，便投铁签儿，到最后了数，谁的铁签儿多，谁就是当年的花魁。”
莫兮卿点点头，明白了，原来就是选美大赛啊，还投票决胜负，真够公正的，不过看看阁楼里人山人海的模样，想来这比赛肯定也是琼阳城的一大盛事了，来的九成都是男人，渐渐挤的水泄不通，约摸有千把人，幸好她跟着萧炎玉，二楼算是有权有势的人专用的地方，上来坐着的各个都是锦衣缎袍，不像一楼的人都站着看戏，二楼有座，还有茶喝有点心吃有人伺候。
萧炎玉估计也算是有头有脸的，旁桌有几人还特地过来打招呼，对他显得十分谦恭。
“喂，这花魁赛只要是女人都能参加么？”莫兮卿看见已经摆放好的擂台，心中有些跃跃欲试，“比赛赢了有奖品么？”
萧炎玉来了劲，笑着看向她问，“怎么？你也想上去试试？”
莫兮卿诡异的笑笑，“那要看奖品是什么。”
“参加花魁赛的每个人都有十两银子的礼钱，主要只求一个名而已，不过……”萧炎玉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听见没有好处捞，莫兮卿顿时没了兴趣。
“若是摘得花魁，不止自己面上荣光，娘家更有好口碑，嫁入豪门就不是梦了，而且有很大可能进入官宦之家，那就是几辈子吃穿不愁了。”萧炎玉悄悄指指旁边几桌的中年男子。
莫兮卿看着那几个脑满肠肥的男子，心中就感觉一阵想吐，在这里，再美丽的女子也只能靠男人过活吧，用自己短暂的年轻和一时的美貌做一次赌注，赢是赢一辈子，输是输一辈子。
“不过这些年，琼阳花魁赛有些变了。”萧炎玉喝着茶道。
“嗯？什么变了？”
“从前花魁赛只能是未出阁的女子参加，现今全乱了，连青楼女子都能来了，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才有看头。”
“青楼女子？”莫兮卿愕然了，青楼女子也能来摘一城之魁？
“是啊，青楼女子，你可别小看了人，琼阳花魁赛已经连续三年由青楼女子得魁了。”萧炎玉指了擂台的后边轻轻走过的几个女子，场中也因为她们喧闹了起来。
莫兮卿看向那几人，是一个穿红戴绿的老妈妈带着三个年轻女子漠然的走入擂台后的阁楼，三个女子身材都十分窈窕，两个年龄略小，穿着打扮像是丫鬟，另外一个则是粉色长裙拖地，身形摇曳生姿，走在最里面，看来就是要参赛的女子了。
“那个便是去年的花魁，号称大煦朝第一美人的包湘湘，瑶香院的头牌。”萧炎玉指指那个粉色长裙的女子说道。
“她就是大煦朝第一美人？”莫兮卿听见那名字就觉得想笑，包香香？心中暗想，就那风姿，顶多算个美人吧，说她第一美人会不会夸张了些？虽然这女子看上去温文尔雅，一点儿没有青楼女子该有的风尘味。
“嗯，听说她去年一人独得一半的铁签儿，很是厉害。”萧炎玉撇撇嘴，说到这个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她怎么今年又来了？不是说得魁了就能嫁入官宦之家么。”
“想娶她的人自然也有，那些富家子弟排着队的托媒去找她，听说是她看不上，便一直拖着，而今也二十了吧。”萧炎玉指指旁边一些眼神发直快流口水的人给她看。
莫兮卿点点头明白了，像这种富家子弟都喜欢美人，自然愿意娶她这个花魁回家，要么就是包湘湘看不上这些人，想找个人中之龙吧。
一声锣鼓脆响，擂台之上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似乎是小凤阁的主人，手中的纸扇上面还画了一只凤凰。
“诸位诸位，安静……”台下顿时安静起来，那人压了压手，脸上笑容可掬，“多谢各位今年又来捧场，同去年一样，我们小凤阁今年也准备了上好的小吃茶水招待各位，若有需要尽管招呼，这次来一争魁首的有十四家的小姐，个个都精通才艺貌美如花，相信今年也不会让诸位失望。”
扇了扇折扇，那人神秘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今日的花魁赛可是托了振兴粮铺的当家人陈老爷的大力鼎助，我余某人在此多谢陈老爷了。”说着朝二楼中间的那桌人拱了拱手。
二楼那桌上的一个肥胖老者立即笑了笑摆摆手，意思叫他不用客气。
“好了，不多说了，今日第一个小姐，是城东方家的二女儿，年方十六，这位小姐的琴艺可是好的很哪。”不再多说，余姓男子引上那名小姐，自己退了下去。
方小姐略微有些腼腆，抓着琴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施了一礼之后说道：“小女子方红，为诸位献上一曲腊梅飞雪。”
坐了下来，方小姐抚上琴弦弹奏起来，琴声悠然响起，的确十分动听，众人不吭声的看着她抚琴，有些人脸上还颇有陶醉之意。
一曲完毕，方红起身谢礼，红着脸缓步下台，似乎还没因为众人的注视而镇静下来，下台有些急促，看来应该是第一次上台了。
抱着篮子的人不停在场中游走，有些看客三三两两往篮中丢铁签儿，很多人还是持观望状态，等着看下一个。
第二个上台的姑娘长了一张鹅蛋脸，表演的才艺是跳舞，舞的是三月桃花，她基本功倒是扎实，步步生莲，倒有些飘逸的味道，腰肢十分柔软，十分好的运用了腰力，一个转身一个回眸都看的人心境酥麻。
莫兮卿与台下一众人等同时拍手称好，同赞她跳的好，萧炎玉也笑着，朝抱篮的人扔去了几枚铁签儿。
接下来的几个表演的不是跳舞就是弹琴，基本都差不了多少，看的莫兮卿直打哈欠，她实在看不懂，古代女子业余就玩这种么？扭扭腰甩甩袖子就算跳舞了，拨弄几下琴弦就算弹琴了，那还真容易成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啊。
到第八个的时候，人群顿时骚动了，连萧炎玉也不再说话了，立即认真了起来。
莫兮卿也受到影响来了精神，看向擂台上，原来上台的正是包湘湘，众人对于这位去年的花魁抱了很大的希望，所以一下子气氛就沸腾了起来。
包湘湘还未开口，就有人开始往贴着她花名的篮中丢铁签儿，看的台下那个带她来的浓妆老妈妈是喜笑颜开。
莫兮卿这才看清楚包湘湘的真容，这女子生了一张瓜子脸，眼眉稍稍往上飞，鼻梁小巧，嘴唇红润，加上赛雪的肌肤，到真是一位美人儿了，一身粉色的装扮也十分适合她，远远看去就如一朵绽放的桃花。
包湘湘微微一笑，朝场中环视了一遍，“湘湘今日带来一曲，是近日习得的一曲长箫，若有人猜出曲中吹的是什么，那……湘湘就再献上一舞，算是答谢。”
一句话才说完，还没拿出长箫来，人群中就爆出一片叫好声，二楼的一些富家弟子还站起身来拍手叫好，个个眼中都兴奋的快喷出火来。
包湘湘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举起长萧递到唇边，一阵轻柔的箫音响起，包湘湘闭上眼睛十分投入的吹着，箫音不似琴音，听起来有种空灵的感觉，而她吹的又十分优美，听的出神之人甚至都感觉自己如行云一般在天空飘荡起来。
箫声渐地，包湘湘用很温柔的方法结束了这一曲，曲音刚落，场中便爆出一阵雷响般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抱着她花名篮子的人此时像个靶子一般，各处都朝他丢来铁签儿，一下子气氛被炒到了最高点。
二楼很多人都站起身来往前靠，想看清楚一些包湘湘的样子，这一幕直接导致了一些桌椅的翻倒。
包湘湘又微微一笑，收起长箫问道：“不知诸位中是否有人猜出了湘湘曲中吹的是什么？”
“我猜是花，桃花！”二楼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弟立马大声答道。
包湘湘摇摇头，表示猜错了，又看向别处，引得众人又开始发出一阵吵闹的声音。
“我猜是三月春风！”又有人高声叫出。
“不对，我猜是腊月梅花。”
“是高山流水。”
“是风花雪月……”
众人的答案此起彼伏，包湘湘听听这个又听听那个，皆是微微摇头，眼中失望的神色十分明显。
萧炎玉不理会周围那些浮躁的人，转过头问莫兮卿，“你猜是什么？”
“你觉得呢？”莫兮卿反问他，从她听来的箫音太过空洞，似乎欠缺了灵魂，所以这段箫不算吹的好。
萧炎玉看着场中正被众人闹的微微皱眉的包湘湘，轻声说道：“我猜，应该是她的心境才对。”
“嗯。”莫兮卿点点头，她也这么感觉，真不知道这边乱猜迷的人都是怎么听箫的，“如果没错，她吹的应该是自由。”
“自由？”萧炎玉愣了一下，对呀，包湘湘出生青楼，对于她这样的女子，最期望的不过是自由，他怎么没想到。
包湘湘依然在听着答案，也有人继续猜着，到最后什么胭脂水粉、什么男欢女爱这种低俗下流的答案都出来了，包湘湘顿时寒了脸，预备走下台去。
“湘湘姑娘，你就公布答案吧，别再让我们猜了。”一名男子笑着叫道。
“知音难求，湘湘一曲只吹给懂的人听，湘湘的舞，也只跳给懂的人看。”
“你吹的是自由，对么？”
一个磁性的男声响起，顿时让包湘湘僵直了身子，激动的回过头来找寻。
“是谁？是哪位在说自由？”包湘湘的呼吸有些急促，原本不耐烦的神情一下子没了，眼中闪烁的全是灵光。
众人循着声音看向二楼，只见西北方二楼正中央的方桌上坐着三个男人，而声音就出自左边的那位身着黑袍的器宇轩昂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