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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幻真幻假

“雁铭,孤总是输给你。”

这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在耳侧,雁铭的心也一下一下抽的疼,那样骄傲的人说出这句话时,怀着怎样难以言喻的感情?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孔明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那宠溺又无奈的目光,让她心乱难安。

抬头看到那弯妩媚的新月,悄然的挂在晴朗的夜空中,月光恬淡如水,轻浅随意的洒在石案上的七弦琴和雕花酒壶上,透出朦胧幽然的光。这个夜晚静谧美好,本该是相爱的人彼此依偎,呢喃软语,诉说着缠绵悱恻的情话,弥漫整夜的温馨与浪漫。

然而,她脚下那一步之遥,却有着万丈沟壑,无从跨越,她只得驻足于此,看着孔明落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雁铭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她的苦衷无法向那个人道出,这段感情走到今日,却只能各自神伤。

忍不住轻轻抚动琴弦,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断断续续的曲谱出现。闭上眼睛,任由手指随着脑海中残存的感觉拨动琴弦,熟悉的琴音飘然而出,与孔明那清雅无浊的弹奏如出一辙。猛然抽手,心止不住狂乱的跳动,她究竟忘记了什么?

“姑娘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不知什么时候小烟走到身侧,为她披上外氅。

雁铭从恍惚的回忆中惊醒,轻声问道:“小烟?你何时来的?”

“唉,还不是丞相担心你整晚在此静坐伤身,才让管家唤我来寻你呀。”

小烟无奈的叹着气,这样费尽心神牵挂着对方的两个人,为何就是不肯跨出最后一步?

“嗯,是很晚了,我们回去吧。”雁铭淡然一笑,随手拿起案上的酒壶,走出亭子,向卧房走去。

回到房中,她将酒壶塞到小烟手中,嘱咐她收好。

“姑娘,这酒壶哪里来的?”看到这样雕刻细致精美的酒壶,小烟忍不住询问。

“哦,只是个普通的礼物。”雁铭一边宽衣,一边答道。

“东吴的江陵候送的?”小烟侧头试探。

“你猜的还挺准的嘛。”雁铭笑着打趣。

“猜这个有何难,会想着送姑娘礼物的人总共就三个。”小烟边和她玩笑,边在室内寻找地方存放酒壶。

“哪来的三个人呀?”雁铭不禁失笑。

“关侍中、乔公子,还有江陵候。”小烟干脆的回答。

雁铭斜睨了一下她,“那你怎么知道酒壶一定是江陵候送的?我可从没收过他的礼物。”她说完又觉得不妥,其实自己已经收下三次。

“乔公子以前常在府中小住,下人们都知道他同丞相一样简朴,所以这般费工奢华的酒壶不会是他送的。关侍中的性情是不可能想着去做这么精致的东西,所以也不会是他送的。不就只剩下那位别具心裁的江陵候了。”

听完小烟头头是道的分析,雁铭给了她一个“刮目相看”的眼神,“烟儿,洞察力这么强,看来我该建议管家给你点别的差事做做。”

“姑娘别忙着取笑,我还没说完呢!”小烟狡黠的笑着。

“还有?继续继续。”雁铭晃晃手。

她心中清楚,平日不多言语的小烟,今夜之所以会说这么多话,无非是想分散她的心神,免得她再想伤心的事。

“其实还有第四个人……”

“第四个?”

“如果是丞相所送,那姑娘怎么会随手塞给我去放置呢!”

雁铭黯然低头,眼前又浮现出他黯然的眼睛和无奈的浅笑,那个人今夜又会通宵达旦的忙碌吗?她掀起被褥,忙不迭的钻了进去。

现在,她还是不要再去打搅他。

“姑娘……”感觉到她的异样,小烟以为自己失言了。

“小烟,把酒壶就放在铜镜旁吧。”她漫不经心的吩咐着。

“嗯?”小烟看了看酒壶上的女子,又看看雁铭,“江陵候雕刻的是您,姑娘却要把它天天放在眼前,莫非姑娘对那个人……”

雁铭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傻丫头,你跟我这么久,怎么也这般眼拙?那根本不是我。”

“不是?”小烟将酒壶拿到灯火下仔细瞧了瞧,这女子与姑娘多么神似啊!

“的确不是。”雁铭肯定的说。

“就算姑娘心中明白,但放在此处恐怕下人们非议,您不怕丞相介怀吗?”小烟有些担忧。

“丞相知道那不是我,至于别人,我不介意他们怎么想。”雁铭微笑着宽慰她。

“姑娘这般肯定?”

“当然!”

如果孔明也认定酒壶上的女子是她,那么自己这些年劳心劳神的感情岂不枉费!

小烟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雁铭的吩咐把酒壶摆在铜镜旁。她不得不承认,自家姑娘的审美别具一格,灯火下昏黄的铜镜映衬着黑红分明的雕花酒壶,折射出朦胧而又神秘的景象,舞剑的女子与镜子里模糊的月下芙蓉交叠重影,引人遐想无限。

雁铭酒气未散,不久困倦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去。睡梦中在浓雾缭绕的夜色下,不断重复出现的都是孔明时远时近的背影。无论怎么呼喊,他都不肯转过身来,想要追过去,脚下似有千斤重。她艰难的挣扎向前,低头发现地上荆棘丛生,自己光着脚,每走一步都锥心刺骨的疼,鲜血淋漓的染红了身后的道路。

张口想要求救,咸腥的味道弥漫咽喉,干痒刺痛,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咬咬牙放弃了求助,继续拼命的追赶那个已经越来越近的身影,浓雾中辨不清方向,压抑寒冷的黑夜几乎令她窒息,仍然不肯停歇片刻,执着的信念催促她义无反顾,甚至遗忘了脚下阵阵袭来的钝痛。

但是,当她历尽艰辛走到近旁,欣喜的想要抓住他时,眼前的人却忽然消失了。

浓雾散去,隔着薄薄的纱帘,她看到熟悉的菱纹布幔,熟悉的棚足案几,熟悉的青铜香薰,还有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她梦中思念的容颜,微笑的看着身边的妻子和她怀抱中牙牙学语的幼童,眼眸中流露着缱绻的爱。他们身侧另一个含笑的女子又是谁?那袭淡紫色的衣裙这般熟悉!她揉揉眼睛努力辨别,终于看到锦衣上那些已然盛开的芙蓉花。

冰凉的泪水犹如泉涌般滴落在血水模糊的双脚上,疼痛如此无情的折磨着支离破碎的心!她想转身离去,才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万丈深渊竟是她最后的归路……

一个手执利剑一身素缟的女子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去刺穿他的喉咙还是刺进自己的胸膛?”

看到面前的宝剑泛着犀利刺眼的寒光,她闭起眼睛,踉跄一退,“不!”

泪水干涸,再次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却见那个女子嘴角边挂着讽刺笑容,“傻瓜。”

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来,拿着宝剑的人就是每日在铜镜中看到的自己,她不由大声惊呼:“你!”

……

东吴江陵候府——

冷冷清清的长廊尽头是独立于湖心的凉亭,一袭水色波纹锦袍的陆逊负手而立站在亭下,头上薄如蝉翼的莲花小冠和腰间的翡翠玉带,在华灯下闪着若隐若现的微光。

望一眼下面,笼着薄薄轻雾的湖水,泛着银辉的微微涟漪,月光下烟波荡漾,淋淋的水声随轻风入耳,勾起一幕幕往昔的回忆。

他摆弄着从后园青梅树上摘下的白色花蕾,将纤细的花瓣一瓣一瓣分开,嘴角露出魅惑的浅笑。

那壶精心酿制的青梅酒今夜就该送达那个人手中了吧?饮下此酒的女子会做一个怎样的梦……

一名侍女捧着绛紫色金丝大氅侍立在不远处,时不时微微抬头看向背身的主人。她是奉孙夫人之命来送大氅给江陵候,但未经许可,不敢擅自靠近。

“你有何事?”他没有回身,声音冷淡的问道。

“夫人担心将军着凉,派奴婢送来大氅。”侍女轻声回答。

“哼,”陆逊不屑的笑了笑,“还有何事?”

“夫人身体不适,将军是否能移步……”

“可传医官诊脉?”侍女还未说完,陆逊不耐烦的打断。

“已传医官,说是要继续服用汤药,这病方能见好。”侍女感到江陵候不悦,小心应对道。

“那夫人今日服药了吗?”陆逊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还未……”侍女吞吞吐吐的回答,“嗯——夫人言药太苦……”

“呵呵……”他的笑声充满讽刺,“你回去转告夫人,良药苦口。”

“将军不去看看夫人吗?”侍女迟疑着。

“夫人服了药,我明日自然会去看她。”

“是,这大氅……”侍女犹疑着是否上前为主人披上。

下一刻,看到江陵候厌烦的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是,奴婢告退。”

侍女离开后,陆逊转身将手中的花蕾放到身侧的棋盘上,喃喃自语道:“汐儿,你的青梅又要开花了,你的魂魄依旧在此与我对弈。”

他从紫藤棋盒里拈起一粒黑子落于棋盘上,继续柔声轻语:“那个女子很像你,一样的神情,一样的目光,一样醉人的微笑,一样决然的性情,连爱人的方式都与你如出一辙,只是……”

陆逊眉心微蹙了蹙,想起那直逼喉咙的三尺剑锋,自语道:“也许,她终将步你后尘……我是否该救她?还是静待那一天来临击败对手?”

晚风已起,风儿吹散了湖上的薄雾,也毫不留情的带走了棋盘上洁白的花蕾。陆逊凝视着她随风飘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勾起唇角嘲弄般的笑了笑,“你终究还是走不出我的视线。”

……

雁铭从梦中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将寝衣浸湿,翻身坐起,环顾四周,拂晓的光已经穿过窗棱洒进房间,借着晦明晦暗的光线,她看向铜镜旁的酒壶,舞剑的女子像梦中一样看着她,笑容浅淡幽怨。

她起身走到镜前眉心微蹙,手指轻轻拂过雕工精细的纹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他不是陆逊,我也不是你,我不会带着你那样强烈的怨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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