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是习惯在书房伺候了的,见老爷铺上了纸,他赶紧取水研磨。唐燕展颜一笑,提起狼毫,略一思索,写道:‘冷月寒星夜,松涛阵阵幽。黎明捣衣库,何故迟迟意。’唐燕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缕恣意洒脱,那字更是俊秀中透着刚强,刚强中透着飘逸,看的王怀德老怀大慰,连连点头。
“好!好啊!好字!好诗!”王怀德连连赞叹,“这首诗是你做的?”
唐燕点头称是,“奴婢献丑,大人谬赞!”
王怀德摇头:“真得不错!没有名师指点,也能有如此造诣,实属难得。你曾经跟我要过作画用的笔墨,不知道你的画如何了?”这虽然是一句问话,可王怀德已经动起来了,兴致勃勃的把唐燕那幅字小心翼翼的拿走晾上,又拿了一张宣纸铺在桌案上。
玉墨屁颠儿屁颠儿的找来作画用的笔墨,在桌案上摆好,赶紧研磨。
唐燕有点儿傻了,自己好像没说要画画吧!怎么这两个人这么自以为是啊!练字可以自己慢慢地练,可以无师自通,可是这画画也成吗?自己若是露出真本事,会不会引起王怀德的怀疑?真是麻烦!可是,如果自己不露出真本事,王怀德会不会草草的把自己嫁出去做妾?自己的目标可是嫁一个有本事的小厮啊!如果连这个低微的梦想都实现不了,重活一次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里,她一转头,正好看见站在门后,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卢俊。他一身青衣,一双墨履,腰悬宝剑,双目微眯,一张白净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好像雕像一样站在那里。唐燕微微一笑,不再犹豫。刷刷点点,几乎是一气呵成。
等画完了最后一笔,唐燕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还好,没发挥出最高水平,但是也能赶上中上等级的画师了。
王怀德看了看这幅画,又看了看站在门后的卢俊,再看看这幅画,再看看卢俊。这么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即使处于假寐状态的卢俊,也突然感觉到了异样,终于把他那双不温不火的眸子张开,疑惑的看向站在桌子旁边的三人。
王怀德突然哈哈大笑,朝卢俊招了招手,说道:“卓然,你过来看看!”
卢俊踌躇了一下,慢慢腾腾的走了过来,低头朝桌子上的画看去。青衣黑鞋,身材挺拔,腰悬宝剑,五官俊朗,双眼微眯,薄唇微抿,冷傲之气,一览无遗。不是自己是谁?唇角微不可见的向上勾了勾,双目炯炯,看向唐燕。
“为什么画我?”卢俊冷冷的问道,声音和表情都看不出喜怒。
唐燕小心翼翼地说道:“因为师祖站在那里,连眼珠儿都不动,像雕像似的很好画!”
卢俊一愣,不由苦笑了一下,不服气啊!抓着唐燕话里的漏洞说道:“屋里的桌椅板凳,外面的花草树木都不动,你为什么不画?”
“因为他们是死物!谁都画的了,不能体现出我的才能!”
“画我就能体现你的才能了?”
唐燕郑重的点了点头。卢俊:“。。。。。。”
王怀德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女儿,居然是个才女。他也经常检查王语嫣的功课,可是每每都会失望。比唐燕差多了。
卢俊有点儿尴尬,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大人!这、这幅画可不可以送给我?”
王怀德想了想:“行,拿去吧!”
卢俊小心翼翼的把画卷起来,握在手里,暗想:这画里的人不是自己就好了,还能拿去换点儿钱。唐燕的画可是价值千金啊!
王怀德对唐燕书画非常满意,对站在一旁的玉墨吩咐道:“去通知刘媒婆,就说她提的亲事不成,唐燕虽是丫鬟,绝不给人做妾!”
玉墨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两只眼睛因为兴奋,而放出夺目的光彩。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唐燕垂着头,也高兴的不得了,小心肝砰砰乱跳。想起前一世自己做了陪嫁丫鬟,最后又做了通房,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把自己的才华展现出来,老爷才放任自己为婢做小,不管不顾吗?如果是那样,自己岂不是被冤死的!顿时后悔的想要撞墙。
王怀德想让唐燕回去,又突然想起来。她的书画都那么好,是不是琴棋也很出色呢?转念一想,那怎么可能呢?如果说书画可以通过苦练,临摹取得进步,那么琴棋可不是能无师自通的。想是这样想,可还是满怀希望的问道:“不知道你在琴棋方面可有涉猎?”
这句话问的,一听就是没报什么希望,不是问能达到什么程度,而是问是否有所涉猎。唐燕闻音知雅,笑吟吟的说道:“因为没有琴,又对棋不感兴趣,所以这两项都是一知半解。”
王怀德点了点头,这已经很满意了,还要求什么呢?一个被放养的女儿,能有现在这样的才华,已经很不错了。人要知足啊!王怀德感慨了一番,才让唐燕回去。
梁氏拿起茶碗摔在地上,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贱人,小贱人!呵呵!让她做个贵妾还委屈了不成,难不成还想做正牌奶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简直气死我了!”
“夫人,您别生气!也许不是唐燕的意思呢!您没看见吗?那刘媒婆舌灿莲花在老爷跟前儿,折腾了那么半天,老爷都没松口呢!我看十有八九是老爷的意思!”翠儿一边给梁氏揉着肩膀,一边劝道。
梁氏一阵冷笑:“呵呵!呵呵!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舌灿莲花,我知道你跟那小贱人好!”
翠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如乱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夫人明鉴,奴婢跟唐燕关系是不错,可奴婢从不曾忘记奴婢的本分,更不会忘记夫人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对夫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行了,行了!我也没说别的!就哭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起来吧!”梁氏不耐烦的说着,“这鬼天气也跟我作对,下个两三天还不行,这要是半月二十天的下下去,田地还不都涝了!”梁氏说着话就走到了门边,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