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姑娘,你真得不去吗?这可都是信阳城数得着千金小姐!”春杏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遗憾。
“这些人不是都逃难,离开信阳了吗?”
春杏轻哼了一声,“可不是吗!前些日子她们都匆匆离开信阳,可还没走多远,就听说,水退了,所以就回来了!一群胆小鬼!”
唐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这就是所谓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她才不相信当时梁氏没有把她带走,她心中就不害怕,就没有抱怨,可有什么法子呢?主子不带你,你就得在这儿等死!这春杏虽然心思活络了一点儿,溜须拍马做的顺了一点儿,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她的所作所为全盘否定。唐燕不得不承认,有她在自己身边帮忙,自己省了不少的麻烦。
“驱灾辟邪这是人的本能,也不能因为人家去逃难了,就认定人家是胆小鬼。比如说,咱们夫人不是还带着小姐走了吗?难道夫人和小姐就是胆小鬼吗?那可是老爷的意思!”
春杏吐了吐舌头,“是我说错话了,你可别告诉老爷去!以后我会尽心尽力的帮你做事的!”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玉墨在外面喊:“小徒弟,老爷叫你过去一下!”
唐燕一愣,然后恍然。自己吞了那么多的金豆子,老爷叫自己过去问话,也属正常。春杏看着唐燕那似笑不笑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生怕自己刚刚抱上的大树就这么倒了,急切的问道:“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我去给你作证!”
唐燕哑然失笑:“你去给我做什么证?你以为什么事有你作证就没事了?”
“那怎么办?”春杏可比唐燕这个当事人着急多了,心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出头的机会,可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啊!
唐燕笑盈盈的拍了拍春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小年纪别这么毛毛躁躁的,如果这样,我还怎么把大事儿交给你,乖乖的回自己屋里睡觉吧!什么事儿都不会有,明天还得请你帮忙呢!”
春杏总觉得这段话有点儿怪怪的,却自动忽略了前边一句,只记得最后一句,唐燕说明天还要我帮忙,就说明真的不会有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唐燕又重新梳洗了一下,才跟着玉墨来到书房。书房里点了十几根蜡烛,显得温暖而明亮。温暖!唐燕自我嘲笑了一把,居然光看到里面的灯火,就感到了温暖,看来这一世这个父亲还是有点儿称职的。前世的时候,自己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王怀德抬起头,看了看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儿。面上的线条又柔和了许多。
“听说你今天出门了?”王怀德微笑着问道。
“是!出去买了点儿东西,然后去百味楼吃饭。”反正赵总管已经都告诉你了,再说谎也没有意思了。
“百味楼的饭菜好吃吗?”
虽然问的问题有点儿那个什么,唐燕却丝毫不敢松懈,恭敬的回道:“比府里的厨娘做的好!”
王怀德微微点头,“那就好!听说夫人从来没有给过你月例,不知道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唐燕微微一笑,早就想好了对策,脸颊微微泛红,低声说道:“那个是钱公子给的!”
王怀德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现在虽然钱谷和唐燕已经定亲。可他毕竟还算外男,接受外男的东西,就是私相授受啊!王怀德脸上满是自责和懊恼。其实私相授受并不是王怀德懊恼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没有把女儿教好。
屋里顿时寂静无声。卢俊站在门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玉墨满脸焦急,心说,唐燕啊唐燕,平时看着你也挺聪明的,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犯了糊涂呢?说跟谁借的不好,非要扯上钱谷。这不是自讨苦吃吗?可主子没说话,他也不敢插嘴。
唐燕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王怀德纠结的表情,一言不发。
直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王怀德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悠悠的叹了口气。歉疚的看着唐燕,“都是我的错,不该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让你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荣,什么是耻!——以后要用钱就跟玉墨说一声,千万不要接受别人的钱!”
“是,老爷!”唐燕低垂着头,眼中闪过泪光。
王怀德转过头,朝玉墨说道:“把我床头的盒子拿来!’”
“是!”玉墨兴冲冲地进了内室,片刻功夫,就抱着一个黑漆盒子走了出来,这盒子看上去不大,不过看玉墨的样子,抱着他却有点吃力。
玉墨把盒子轻轻地放在王怀德面前,一个劲儿的给唐燕使眼色。唐燕不明白玉墨挤眉弄眼的搞什么鬼?索性也不看他了。
王怀德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小钥匙。小钥匙往锁眼儿里一插,就听咔嚓一声,锁开了。王怀德把盒子转了个方向,推到唐燕面前。
唐燕一看,里面都是五两一个的银果子,在烛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唐燕疑惑的看了王怀德一眼。
“这些你拿去用吧!算是补上这些年欠你的月例银子!不过——哎!”王怀德长叹一声,真不知道现在自己说的这些,她能不能听懂,可还是说说吧!王怀德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现在虽然有了银子,也不要乱用!百味楼的饭虽然好吃,可那地方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去的地方。你既然去过,就该知道那里的饭菜有多贵!其实其他的饭庄,比如:顺福斋、万客来、珍馐馆也是不错的去处。以后出门不防去那里试试!”
唐燕低垂着头,谁也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多谢老爷!平时我也用不着银子,放在我那里也不安全。还是放在老爷的床头比较好!”
王怀德一愣,显然没想到唐燕会拒绝,心说,连别人的钱你都要,怎么自己老爹的钱却不收了呢?是记恨自己了吗?是啊!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她一定是伤心了!王怀德再次懊恼起来。
唐燕头瞄了一眼,见王怀德面沉似水,心想:你有什么权利生气啊?是你那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凭什么,你一拿出钱来,我就要收下。我收下了,你岂不是心里就不那么内疚了。以后还不是对我搓扁揉圆,都不会有半分内疚了。所以这钱坚决不能收!
王怀德低头沉思了片刻,重新看向唐燕,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起身朝屋内走去。片刻后,又抱出一个盒子来,这个盒子比原来的那个要小一些,却比那个精致了许多。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打纸来。确切的说应该是文书。王怀德从中抽出了几张,递到唐燕的面前。
唐燕没法,总不能让王怀德就那么伸着手伸着,只好接了过去。翻开一看,居然是两处房产,两个田庄,还有四个铺子的房契地契文书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这是给你的嫁妆!只要你好好经营,应该一辈子吃穿不愁。虽然钱家有的是钱,可那毕竟是人家的,自己手里有钱,说话做事才有底气。以后你出嫁,就让玉墨跟着你,让他来给你管理嫁妆。”王怀德目光柔和的看着唐燕,他知道唐燕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不应该拒绝才是。
实际上唐燕确实非常感动。
玉墨一听,以后要跟着唐燕,内心也是一阵欢喜。凭着自己跟唐燕亦师亦友的关系,受重用那是一定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唐燕仰了仰头才把眼泪逼了回去,“多谢老爷,这些我就收下了!就当是老爷对我娘的补偿!”
一听唐燕提到了她娘,王怀德更是羞愧难过的抬不起头来。
唐燕把那些房契地契,和银票还有那一箱子银果子,全部塞到玉墨的怀里,“从现在开始,你就帮我打理嫁妆吧!”
“哎!——”玉墨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接了过来。唐燕却已经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