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王二老爹正在绘声绘色地给大伙说着孙悟空在蟠桃园里偷吃蟠桃那一段。忽然就见天空东南方向“呲”地亮起两道红光,村里的三家小狗也同时狂吠起来,大家赶紧抬头惊奇地观望……
这时,观音菩萨刚从南海云游回到庙里。一抬头看见有两道亮光奔她而来,菩萨笑了:文莲子呀文莲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为了成人之美,这种违反天规的事你也敢“帮忙”?大家都说我心慈心善,原来你也是呀?那我就成全你吧!正好小王庄有两户人家和上天有段仙缘,我叫大圣赶紧去通知送子娘娘,就把他们送去那儿吧!于是,菩萨就对大圣交代了几句……大圣“腾”地驾起云头飞上了天。菩萨随即抬手朝小王庄一指,两道亮光即刻奔菩萨指的方向去了……
就见这两道亮光“唰”地一下子射到王、陈两家上空,即刻就不见了。
霎时,听书的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俺的个妈呀,上天这两道红光落在俺小王庄,是不是一种什么预兆?不知是吉是凶啊?
说书的王二老爹看了,心中暗想:即无狂风暴雨,又无飞沙走石,天空一派晴朗。突然出现这两道红光,一定是好兆头!难道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了?看到大家胡乱猜测又惊疑不定的神情,王二老爹马上信口捻来这样几句顺口溜:
天降红光小王庄,富贵人家得瑞祥。
今夜谁家若得子,十八年后中皇榜!
“哎呀俺的妈呀,二老爹号称王半仙,可是会看天象的!明儿个听听今夜是不是有谁家生娃了不就证实了!”听书的这些人们听了他们心中很有学问的二老爹这么一解释,大家半信半疑。
第二天清晨,小王庄还像往常一样,各家各户的风箱都“咕嘚、咕嘚”地拉起来了,紧接着各家的烟筒都冒起了炊烟。伴随着“咕咚!咕咚!”的磍碓声,和着微微“吱……吱”的推磨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刚吃过早饭,小王庄两个小队的生产队长都从自家里走出来,嘴里含着个口哨,“嘟?嘟?嘟……”满庄吹开了。吹一阵子喊上几句:“上工了,上工了……”
一队的队长徐仁宽吹着哨子在喊:“上工了……一队的社员听好了,今天都上北山坡地里去掰玉米。女劳力挎个篮子或框头子去地里掰玉米棒子;男劳力把掰下的玉米棒子装上大车拉到场上。上工晚了别怪俺扣工分啊!嘟?嘟?嘟……”
当队长徐仁宽吹着哨子喊到社员王允相的家门前时,王允相赶紧从家里走出来,满脸堆笑地向队长说:“队长,俺老婆今天不能上工了,今夜生娃了!”
“昨天还上工的,今夜就生了?”队长一听笑着问。
“嗯呐。俺也挺奇怪的,明明还没到日子,孩子就急着来了!”
“是个男娃还是个女娃?”队长又问。
“嘿嘿,又是个带把的!”王允相高兴得满脸笑开了花。
“好啊,好啊!你现在有四个儿子了,你家真是男丁兴旺啊!今后俺们队里又多了一名男劳动力,好!”队长听了挺高兴,随后对王允相说:“那就叫你老婆安心在家坐月子吧。另外,俺再给你一天的假,在家里好好伺候她一天!你回头再到大队部找会计辅导员,说是俺叫你去领二两红糖票,回家给你老婆弄碗红糖水喝,好好奖励奖励她!”
“哎、哎哎,俺这就去,这就去!”王允相一听高兴地连连向队长点着头。
队长刚要走开,又回头半开玩笑地对王允相说:“别忘了送个红鸡蛋给俺吃啊!”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王允相屁颠屁颠地答应着。
“嘟?嘟?嘟……上工了,二队的社员听好了……”当二队队长王心忠吹着上工的哨子喊到社员陈志杰的家门前时,陈志杰皱着眉头从家里走出来。他见到队长无精打采地说:“队长,俺老婆今天不能上工了,今夜又生了一个臭丫头!”
“啥?又生了一个臭丫头?哎呀,你家已经有六个丫头片子了,现在又生了一个!俺的个天哪,她哪天才能生出个带把的来?这回你媳妇又要挨你老娘骂了!也真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啊……算了,算了,你今天就在家歇一天,然后到大队部找会计辅导员去领一两红糖票,买点红糖回家,好歹也得弄碗红糖水给她喝喝。”队长摇摇头走开了。
“唉!才给一两?不就因为俺家生的女孩多吗?一两就一两吧。一两还不知道俺妈妈给不给她喝呢!”陈志杰自言自语地回家了。
也是啊,谁都知道他家这些年都是他老娘当家。他媳妇的性格本来就很和善,见了谁都是不笑不说话,可偏偏就一连生了这么一群丫头!在这样重男轻女的小山村里,不说村里人怎么看她了,她自己都觉得是人前矮三分了。在婆婆面前更是大气不敢出,哪还有她说话的份?
王允相家有三间草堂屋,一间连着大门的灶房,也就是当地老百姓俗称的“锅屋”。锅屋里支着一口“炭锅”和一口“草锅”。靠墙还躺着一个磍粮食用的木碓。
三间草堂屋的院子不大。院子西北角有一盘石磨。石磨下面是个鸡窝。家里散养着三只老母鸡和一只打鸣的大公鸡。天黑时四只鸡都会自动地回到鸡窝里上宿。
石磨南头是一个不足八平方米的猪圈。猪圈与石磨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推磨棍那么长。猪圈里喂着一头猪。因为整天靠食一点刷锅水,加点少量的地瓜干面子,再兑着点捶碎的地瓜秸,所以这头猪已经喂了有一年多了,也不过一百来斤。喂猪,就是为了向生产队里交猪粪挣工分的。每喂一头猪,生产队里一天给记二分工。
院子里东墙边栽着两棵椿树。王允相经常对着椿树嘀咕:椿树王,椿树王,又长粗来又长(zhǎng)长(cháng)。长大给儿做喜床,娶个媳妇生个状元郎!
大门外,有一个用乱石砌成的人头般高的露天茅房。
王允相见媳妇又给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高兴得真是合不拢嘴。天没亮他就煮了一碗小米粥给媳妇喝。现在又赶紧去大队部里领来红糖票,去供销社买回二两红糖。回家后冲了一个鸡蛋水放上些红糖端到媳妇面前,喜滋滋地说:“喜他妈,你真行,你这肚子可真争气,又给俺生了个带把的!快把这碗红糖鸡蛋水喝了吧,队长都叫俺好好奖励奖励你呢!”
“喜他大大,说实话,俺还真想生个女儿呢!生了这么多儿子,就怕将来讨媳妇不太容易啊!”
“讨媳妇的事是后话了,俺有儿子就一定能讨上媳妇!”王允相很自信地说。
当天下午,王允相就高兴得给四儿子起了个小名,叫小军。这小军生出来虽然瘦瘦的,但皮肤很白,俩眼睛特别有神,高鼻子大相,挺招人喜欢的。
就在王、陈两家生下孩子的第二天晚上,又来王二老爹家听书的那些人就头天晚上看到天空出现红光一事又是一通议论:昨晚天空出现了两道红光,可王、陈两家偏偏是在同一时刻生了两个娃儿,你说这事奇不奇怪?听说这两个娃儿一落地时都有一种特别的异香,与别的娃儿落地时的哭声也不一样!难道真被二老爹说中了?这俩娃儿真是天上下凡的文曲星?
庄上很多好奇的大婶、大嫂听到这些议论,都跑到王、陈两家来看看刚出生的娃儿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时间,红光和娃儿的事在小王庄传得是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