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逸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许柔止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那么说？”
楚逸暄语气淡淡的：“难道我猜得不对吗？”
许柔止呆了呆，“我不是太子师的女儿，难道我是许家捡来的？”
楚逸暄蹙眉看着她，她倒是很会转移话题嘛！
不过，他楚逸暄会是那么容易被噎回来的？
楚逸暄展眉道：“当初既被赐婚，纵然无法抗旨不遵，但齐王府要调查一个小女子，这不算什么难事吧？”
许柔止撇撇嘴，就知道他调查过她！
楚逸暄又道：“曾经的许柔止，自小乖巧懂事、隐忍顺从。身为许家的庶女，地位与一般小婢并无二致，穿布衣、吃粗食、做家事。正因如此，才得以平安地存活下来。生存环境已经决定了她的性格，她谨小慎微，不敢造次，生怕不小心惹恼了许夫人，连活命的机会都被剥夺。”
许柔止抿紧了嘴唇，是的，楚逸暄说得没错，曾经的许柔止，的确是这样的。
“这样的许柔止，嫁入齐王府后，虽已贵为王妃，但她深知自己处境的微妙，虽然是奉父命嫁过来的，但不管她在齐王府受多大的委屈，她的父亲都不会为她说一句话，因为，她的父亲有深藏的任务需要她去完成。所以，面对两个侧妃的为难，她却不敢声张，过着和许府中一样委曲求全的生活。”
是的，没错。
不过，楚逸暄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楚逸暄望着她，话锋一转：“可你呢，我的王妃？你说说，你的性格和许柔止有多大的差别？”
“什么叫差别？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我忍了十几年了，我再也不想继续忍受下去了，不行吗？”
楚逸暄也不生气，继续说道：“的确，最初对于王妃的转变，我也只是认为，或许是那样的日子王妃已经受够了，不想再继续忍受下去。不过，一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一个人的行事习惯也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个柔弱的女子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笑了笑，楚逸暄又道：“如今的王妃机灵狡黠，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巧妙地反击了两个对手，还不着痕迹地拉拢了人心，身边终于聚集了可以为自己效力的忠犬，更是借着各种锦上添花之机行帮倒忙之事，把齐王府推向危险之境地。换成许柔止，她纵是有心，也未必能把事情都做成吧！”
“所以，只是判若两人而已，也可以说根本就是两个人？王爷要除掉我，也不好用这么烂的理由吧！”
楚逸暄并不着急：“许柔止如此忍辱偷生，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许柔止没有开口，这个问题……她倒没有研究过。难道，不是因为想活着？
不是因为好死不如赖活着？
楚逸暄的目光落在许柔止佩戴的紫玉薇花上，说道：“许柔止之所以如此忍辱偷生，是因为她觉得她的母亲一定还活着，这些年来她一直暗暗地到处打听自己母亲的下落，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够母女团聚，共叙天伦。两年前她肯嫁入齐王府，似乎也是因为太子师向她承诺，一旦她完成任务，便助她找到她的母亲。”
啊……
许柔止下意识地伸手去握那块紫玉薇花，许柔止的记忆里的确有很多与她母亲相关的画面，可这一点，她怎么没有想到？
“所以，那天太子师到齐王府来，把这块薇花紫玉交给王妃，其实是意在提醒王妃，莫要任性而为，还要以东宫的任务为重。而王妃，却并没有留意到这件事吧？”楚逸暄凝望着她，“那个为了有朝一日母女重聚而宁愿忍受一切苦痛的女子，怎可能对一切不管不顾，像王妃这般过得如此恣意任性呢？”
呃……
许柔止张口结舌！那天，许昌把这块紫玉薇花送来给她，原来是因为她死而复生之后所做的事情，引起了许昌的注意，所以许昌特地来提醒她要以任务为重？
这……如果真有这事，为什么碧苏没有跟她说过？许昌完全可以借碧苏向她传话吧？
难道，是因为许昌特别重视此事，所以，才亲自、专程来那一趟？
不，许柔止警惕地望着楚逸暄，穿越的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可能知道，她不能中了他的计，他还只是在套她的话而已！
一丝不以为意的笑意浮上唇角，许柔止挑起眉：“这怎么可能？如果我不是许柔止，我爹会认不出来吗？我倒是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我爹那天来送这块紫玉，是为了提醒我不要任性而为？”
楚逸暄勾起唇角，微微而笑：“东宫自以为已掌握我齐王府的一举一动，但殊不知，东宫的一举一动，也在我齐王府的掌握之中。”
“为什么你有这么大的能力？”许柔止惊奇，也趁机转移了话题，“你有四通八达的地道，还有一个神秘的组织在为你效力？这个七宝塔就是你们的接头之处？”
楚逸暄也不否认，微微颔首。
许柔止震惊，“东宫一直盯着你，你竟然还能这么手眼通天？”
楚逸暄微微一笑：“要想活命，总得想点办法。”
许柔止满心猜疑，这嵇城多大个地方啊，楚逸暄修地道、组织人手都需要经费吧？没人支持，他弄不起来吧？那么，谁在背后支援他？
仿佛灵光一闪，许柔止惊呼：“难道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陛下授意的？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
楚逸暄垂眸一笑：“也许，父皇希望他的每一个儿女都能平安活着。”
许柔止皱起了眉头，我去，这个皇帝陛下真神奇！一边扶持太子壮大力量，一边又给另一个儿子树立势力，难道，他是怕太子谋反，所以想用楚逸暄来制衡这种局势？
楚逸暄含笑望着她：“所以，王妃现在是否赌一把，跟本王同生死、共存亡？”
柔止点着头：“有皇帝在暗中支持你，看来东宫危险了！但凡识点时务的，岂不是都该选王爷了？”
“也不见得。”楚逸暄微笑，“父皇的目的，也只是想保护我的平安而已。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此止步不前，岂不是有些可惜？”
“所以，你是打算跟东宫斗个你死我活了？”许柔止盯着他。
“你怎么选呢？”楚逸暄反问。
“可我是太子师的女儿，而且，我还要找到我娘。”
许柔止这样回答，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她怎么能选楚逸暄呢，若这样轻易背叛东宫，楚逸暄也不可能相信她吧！
再说了，其实她谁也不想选！
什么东宫，又什么齐王府，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才不想搅和进去，别到头来坑了自己。
楚逸暄却淡淡地道：“若说要找你母亲，我也可以做到。那是我的岳母，我尽力也是应该的。不过，王妃跟许家没有关系，又何必非要搅和在许家和东宫之间呢？”
“可我就是许柔止。”纵然他认定她不是，但她也不好承认啊！
难道她可以跟他说，我是从好多年好多年之后的未来穿越过来的？
这种事情，也就是她经历了才敢相信，换别人，怎么来理解这个事情？
楚逸暄终于没有再纠缠她究竟是不是许柔止这个问题，但他说的话，却仍分明认定她就不是许柔止。他说：“虽然王妃故意给齐王府找些麻烦，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齐王府应付得来。不过，纵然无所牵挂，也不可太过任性，否则，引起了太子师与东宫的怀疑，只怕王妃就不好应付过来了。”
“我……”
“我那皇长兄，猜疑之心可是很重的。那晚苏氏派人假齐王府的名义把皇长兄请了过来，王妃一番表现他已看在眼里。”楚逸暄说着，缓缓转身往楼下走。
许柔止只得跟上：“那又怎样？”
楚逸暄笑了笑：“若是东宫要对王妃不利，能保护王妃的，可就只有齐王府而已了。”
我靠，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许柔止撇了撇嘴：“这么说来，我不倒腾些齐王府的秘密交给东宫，我就会惹祸上身了！”
楚逸暄淡然一笑：“选对立场很重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许柔止怔怔地望着楚逸暄，她还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呢，难道楚逸暄对她就这么有把握，赌她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难道他就不怕她把他装病的秘密，以及这七宝塔和地道的秘密，都一并透露给东宫？
又抑或是……
许柔止脑中灵光一闪，失声惊呼：“你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秘密都透露给东宫？你是不是做好了如何剿灭东宫的计划？”
楚逸暄徐徐收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淡定地赞赏：“倒是很聪明。”
许柔止撇嘴：“可我并不一定会这样做。”
楚逸暄又勾唇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我倒是相信王妃不会这样做，所以劝说王妃，选好立场。将来本王成就一番大业，也好与王妃共享。”
“你有这么好心？”许柔止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料定，就算我不说，也会有人把你的秘密透露给东宫？”
“聪明。”楚逸暄点头。
这么说来，楚逸暄已经知道碧苏是太子师派来的间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