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即便还在,却被人遗忘;有些人,即便离开了,依旧让人念念难忘……
又是一年寒冬,这一天,没有风,没有雪,时常狂躁的沙漠,格外的安静了下去,一道道沙纹上,点缀着丝丝的白雪,云轻天高,放眼辽阔!
归来客栈的门,紧紧的关闭着,虽然无风,可戈壁沙地的寒冬,却也可以冷到人心窝去!大厅内,但凡有客人的桌下,二子都加了个火炭盆,说这是老掌柜一直交代的,虽然对修士来说,这炭火不足以暖身,却可以暖心……
暖心?老丘撇了撇嘴,却是有些不大相信,不过对那位前辈,他却是打心眼里佩服的,是以也没和二子叫真,由得他去了!而在那一盆盆的炭火放下之时,却是可以隐隐的感觉到,似乎每个人的面色上,都少了一些寒意!
二子跑到桌前,放下了炭火后,嘿嘿一笑,便又去忙活了!颜涵伸出手来,放在炭火之上,这凡火对他来说,却如冰冷的石头一般,没有丝毫感觉……
暖的不是人,而是心?颜涵拿起桌上热着的酒,咕噜噜的豪饮一口,擦去嘴角的酒液,双目缓缓眯起,却是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轻道:“我一直以为,前辈是为情所困,这归来二字,不过唯情而矣……”
复杂一笑,却是取下酒壶的封盖,倾转之下,向着口中倒去,“原来,直到现在,我才稍微理解前辈的苦心,这归来二字,说的,却是天下人心!人古,心不古!
酒水向着地面浇去,即便不论老人家对自己的恩情,仅仅只是这份善举,敢问世间几人如此,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当敬!
而师兄遗风,却与其截然相反,那天下也好,那众生也罢,在他看来,不过是与我何干!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为了他所在乎的人,只怕他会毫不犹豫的将那所谓的天下也好,众生也罢,统统抛弃!
这,也正是颜涵所敬重和感激的!
而今,离师兄遗风的离去,已过十哉,店中伙计二子也年愈四十,鬓角起了白丝!这个世界的人门,一生的寿命大约也就五十年左右,按着二子如今的年岁来看,本该是老态龙钟之貌,不过,却因颜涵偶尔赠于的灵丹,这才有着如此青春!
不过,颜涵亦曾问过二子,要不要修行,如果他想的话,颜涵愿意助其一臂之力!而今天下,即便是一些大宗门的掌教,修为也不过元婴之境,与其伯仲之间,别说二子一介凡俗,即便是修士,只怕也欣喜的晕过头去!
可惜,二子却放弃了!拒他说来,这归来客栈历来的伙计,都没有入修行之道,这是传统,理应继续保留下去!那被他敬若神明的老掌柜,也说修道不如平凡一世。在他自己看来,也确实如此!
你们掌柜的,看这来往的修士,对你们的态度,依我二子来看,定然是修为惊天!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比我二子活的痛快,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累了就趴桌上打会儿盹,闲了就靠在门边晒晒太阳,神仙也没我逍遥……
在我们眼中仙人的你们,可曾真正快活?
快活么?颜涵握着酒壶,俯首撑在上面!于不夜师叔他快活么?颜涵摇了摇头,躲到这黄沙地,人烟稀少之地,千年浑浑噩噩度日,快活又何必如此?
师兄遗风他快活么?颜涵惨笑,别说遗风此等重情之人,即便是自己,若处到他一样的位置,别说快活,只怕尚且不能向他这般忍受着痛苦度日,以待他日报仇之机,他,自然是不快活的!
颜涵,你自己可曾快活?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让人心颤的气势,从天而降,向着归来客栈冲击而来!酒壶还在盆盂中热着,但颜涵的身影,却已不在桌前……
归来客栈上空,白日现火云,向着眼前而来!极目之下,颜涵却是可以看清,看分明是块陨石!可他知道,这个世界却与自己来的那个世界不同,此界如果要算,也只能算作蛋黄,而那蛋壳,便是天!
如此,又哪里来的陨石?
身影微微一颤,在那陨石之后,居然更有着成千上万的火云,向着整个世间而来,如繁星坠地!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心惊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之内,莫非,是这天要塌?!
双目微眯,寒芒突放,颜涵长袖一甩,其身影猛然冲天而起,向着那坠落而来的陨石冲去,迎面之际,其双手狠狠向着两侧一划,开天!
什么?开天之下,颜涵面色一变,却发现那陨石居然仅仅裂开了一道缝隙,却不曾分裂开来!神识蓦然探出,卷上那星火之石,却是不禁笑道:原来是火云之晶,真是白白拣来的便宜!
这火云之晶,向来是炼器宗师的大爱之物,此物虽然本生硬度不强,但与各种金石掺杂之下,用来炼器,却是可以将整件法宝的威力徒然提上一个档次!而最最重要的,却是掺杂有此晶石的法器,沟通起天地间的火属性时,格外容易!
颜涵冲到那陨石之前,双掌按在其上,缓缓的阻止着其下落之势!待得稳住之后,这才将其整个收入了储物袋中!此物太过难得,如此之大的一整块,只怕万年难得一见,若是让炼器宗师看见,非红了眼不可!
得此便宜之下,颜涵正待反身回去!身影却是猛然一顿,一道很是微弱的传音,急速飘过,遥遥向着远处而去。道友门,千年之后的今天,化神通道隐隐有着打开的迹象,此事,不管其源头,对我等化神修士而言,皆是好事,鄙人云天山恭候各位前来,商议百年之后大计……
云天山?这是哪里!那传音之人,该是化神修士无疑,却根本没有听过其名号,而看其所为,这世间的化神修士,即便不多,却也绝少不到哪去!
百年?看来百年之后,化神通道便会打开,只不过,在这百年之内,只怕那些个老不死的,都会出来走动了!不知道为什么,此事,居然给了颜涵一种淡淡的危机之感,似乎有着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一般!
或许,这股心血来潮,只是因为那些修为高深之人,所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吧?颜涵如此想到,毕竟,在空月重伤闭关之后,这天下,却是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更是不曾听闻有哪个化神修士出世,更是让其横走的太过安逸!
只是,真的如此么?
落到地面之后,不少被那动静惊动的修士,却是走了出来,互相议论个不停!颜涵也不曾加以理会,径直入了大厅,继续温起了酒,浅饮小酌起来,不过,却从未有过的疲惫感,向着其全身而来!
睡意,昏昏侵袭,颜涵的双眼,却是越来越过沉重,终于缓缓的趴俯在了桌面之上!或许,他是太累了吧!二子和老丘看了看,却也没有去将其惊醒,既然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颜涵站在昏暗的林间,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背影,施法无用之下,纵步追去,却始终追不上那道身影。只是,那道身影的传音,却一直在其耳边轰轰作响,浸透到其心中,让他莫名的焦躁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什么时间不多了?要说,便说个清楚!”颜涵目光渐冷,却是停下了追逐的脚步。果然,在他停下的那一刻,前面的那道身影,亦是停了下来。
不过,却始终没有答复他,只是重复不断,一次又一次的说着:“时间不多了!”不去理他,颜涵盯着那人的背影,细细的看了过去,此时的自己,一身法力尽失之下,却是需要狠努力的去看,才稍微看见一点端倪……
他,看出了那人的身型!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心扉,让其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他的嘴唇,缓缓的颤抖了起来,似犹豫,似温柔的轻声问道:“素晴,是你么?”
在颜涵说出此语之后,那道身影,却是停下了絮叨,缓缓的转过了身子……颜涵试探着上前一步,还好,那人并未向先前一般匆匆离去。而后,越来越近,仅仅相隔数尺来远,颜涵却是看清了那张面庞,果然……
不过,让其稍微迷惑的是,眼前那人的感觉,却是让其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素晴?或是紫衣?无论是谁,但看其面貌,似乎颇为恐惧一般,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担惊?那句时间不多了,又有着怎样的含义?
颜涵的手,缓缓的伸了上去,想搭扶在那人的肩膀之上!不过,这样的举动,却是让那人的面庞,显的更为惊恐,目光隐隐开始了涣散,螓首微微轻颤不已,身躯更是缓缓的埋了下去……
“时间……不多了……”再抬首时,她的双目,居然流出了血泪,向着黑暗中急速退去!任凭颜涵如何努力,却终究没有追上,只是撕扯下了一片衣角!
“呼……”
从沉睡中猛然惊醒过来,颜涵长长的吐了口气,原来只是个梦!突然,他的眼神猛然一缩,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中,那片小小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