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们是欧洲的首批语言大师。既然其把人看作是单纯的感观存在,而对于语言的认识,在哲学上维系了朴素的看法:语言是感觉的描写。既然感觉属于个人,那么语言也应是个人的。感觉没有真假之分,那么语言也就没有真假之分了,只能有强、弱之分。于是,智者便不是以教人“真理”、“知识”而存在,而以教人的语言能力而存在。所以智者也是欧洲的修辞学家。但也导致“辩证法”的主观随意运用,并到了恶性的地步。
在早期的智者中,语言修辞学的代表人物是高尔吉亚。在哲学方面,其对于“存在”与“非存在”的论证震惊一时。并且他还进一步提出了“语言”与“感觉”的矛盾。
高尔吉亚说,既然无法相互转换“可听的”与“可视的”,且不能互相替代。这里,古人已认为“感觉世界”是“不可言”的,因为视觉上的事物只能通过视觉感知,而语言不是视觉,所以无法用语言来感知视觉所看之物。此推论依旧表明感觉是“私人的”,因而无法传达给别人,且各人感觉间也无法沟通。
我们可得知,在哲学认识上,感觉与语言、感性与理性的矛盾已到了一个极端的程度。
苏格拉底的辩论对手,大多正是这样的智者大师,他们就哲学基本问题、道德伦理、社会制度等多方面展开辩论,但既然讨论的核心是对矛盾命题的看法,那么,苏格拉底也不得不围绕这同样问题了。
苏格拉底以“理念论”为立场的哲学思想与智者学派以“感觉论”为核心是相反的,这也决定了他与智者对待“辩证法”的态度,在对待“辩证法”的运用上也有着根本性的区别。苏格拉底把古“辩证法”从主观感觉式的运用中解放了出来,使其具有了理性。
从根本上讲,苏格拉底把智者的感性的人变为理性的人,以其为核心展开自己的哲学。那么,人就不是感性自然的一部分,而是与之对立的。人想要成为自然的主人。
但是,因为苏格拉底主要把人作为道德的实体,进而否定一切自然哲学的可靠性,因而其辩证法也是有消极作用的。
3.苏格拉底辩证法的特点
从以上可看出,智者学派由于主观的运用辩证法,已显示出对这种主观相对主义的思维模式的消极运用,而苏格拉底的哲学本就是针对此种主观相对性而发的。也就是说,古代的早期感觉辩证法已从自然哲学的宇宙论到智者学派的论辩论中走到了尽头。矛盾、对立各执一方,科学失去了其可靠的基地——感性世界的本身规律性。
辩证的思维方式包含了否定的方面,其是为了揭露矛盾,苏格拉底从早期智者那里学到了此方法,并用其反过来揭露智者的矛盾,揭露其自称“有知识”,实则没知识的本质,因按其理论,只能自己感受,而无法传达的东西,又怎能去教导他人呢?
这种辩论方法也就是辩证法的一种,即“诘问法”。苏格拉底不正式收徒,只与人讨论问题,以揭露矛盾,探求本源,所以,辩证法与其它各种辩论分法间密不可分的原由,当然与苏格拉底有关。
“诘问法”也可解释为是对“一切正题皆有反题”的具体运用,是在讨论中把正题引向反题,此种论辩方法显现出了苏格拉底的“讽刺”精神,且此种精神也正是辩证思维在消极、否定方面的体现。
苏格拉底的“讽刺”目的在于摧毁一切现成、传统的观念,揭示其虚假的一面,且他“讽刺”的对象甚至包括他自己,这也可理解成一个从“无”到无的过程。苏格拉底首先设定自己是“无知的”,来向一切自认为“有知识”的智者求教,但讨论的结果却表明所谓的“智者”也“无知”,在揭示自己与别人的无知过程中,体现出渴望寻求真理的坚定信念,承认已知的不完善,是步入获得真理的首步,真理由承认无知开始,在此种意义上讲,“学习”是一个由无知到有知的过程,但“知”是无穷的,所以“学”也没有止境,所以苏格拉底始终是个探索者。没有对现有否定的态度,也就没有探索,没有对真理的坚定信心也同样没有探索,所以苏格拉底的“讽刺”不是相对主义、虚无主义的,而是在否定中包含着积极的态度,因而不是怀疑,而是辩证的。
正是以这种辩证的态度,苏格拉底用“理念论”代替了智者的“感觉论”,苏格拉底否定了早期的自然哲学的方向,指出关于自然知识的根据,不在其自然本身之中,而在于自然的“善”,自然的功能,因此,理性的自我才是知识的核心部分,找到这个“善”,自然也就有了“度”,就是可感、可理解的了,但在“善”本身中却又充满了矛盾与对立。而苏格拉底所追寻的也正是这样对“善”的知识。
但确定的伦理知识寻求有着漫长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充满者对立与矛盾,道德的判断上升到了一个根据复杂的“尺度”而形成的概念。苏格拉底力求找出一个清楚明确的“定义”,但却只得到了消极的成果,对于积极成果则没有多少把握。
道德与伦理不仅仅是种静观的知识,更是一种行动。理性的自我不会依据冲动而行动,而是依据知识而行动的,如果没有明确的知识与坚定的信念,就会无所适从。
在讨论苏格拉底道德哲学后,发觉他并没有对诸如“选择”、“决定”、“自由”、“命令”等伦理学、道德哲学的概念作进一步思考,这是受当时时代背景所局限的。作为理性的自我,是依据知识来作出决定的,人可以通过积累知识来少犯错误,乃至于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不犯错误,但人是无法“全知”的,而依据有限的知识又往往常犯错误,于是人决断自体行为的最后依据便是人对自身“德性”的意识,也就是对“善”的意识,在苏格拉底看来,这个“善”便是“真”,其德便为知识。
每个人都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决定而不受其外界影响,别人是无法代替的。苏格拉底并非把“知识”灌输给别人,因为其无论积累多少经验,自体掌握着多少理论,其离“本源”的距离并未缩短,因此,仍是无知,苏格拉底自身也不例外。所以苏格拉底是去启发别人的智慧,而不是去教育他人。苏格拉底无法告诉人们一个万灵的“定义”,但他却可通过揭示各种矛盾来激发起人们对其自身“善”的意识,并自己作出决定。苏格拉底也是这样决定自己命运的。
但苏格拉底之于“辩证法”却从没有放弃自己的挑战。其追求一种永恒的“知识”,认为这种知识无法外求诸物,只能在自身内寻找。
苏格拉底的辩证法表明了实践的主体与知识之间有着在当时历史背景下无法克服的矛盾,人的德如要成为真正的知识,仍需面临与万物始基一样的问题。知识只是经验与科学的。历史的辩证讽刺在于:苏格拉底认为只要把哲学带回人间,就可得知真理,但事实却是人的伦理、首先领域与自然领域一样,要探寻其“本源”,结果也与自然哲学一样了。后来对这一问题的解答方法当然会令古代的苏格拉底大吃一惊,但当人回顾哲学历史,发现苏格拉底最终把最后决定权还于“灵机”时,那么,后如康德的哲学也就没脱离整个欧洲哲学的传统范围了。
辩证法是客观的,不依照人的主观意识转移而转移,客体的世界也与主体的思想充满着对立与矛盾,这都是必然的,无法避免的,苏格拉底的哲学思想的历史经验表明了这一点,欧洲哲学的发展史也表明了这一点。
七、苏格拉底的哲学——人性论
苏格拉底要从根本上改造“人”的形象。即把感性的人改造为理性的人,以智慧和知识作为人的本性。苏格拉底强调,人应当凭借理性正确认识自己,并且在理智活动中确立道德价值和社会生活准则。
在西方哲学史上,智者普罗泰戈拉宣称“人是万物的尺度”。这个命题具有深刻的哲学意义。相对于古代那种以“神的尺度”看待万物而言,显然是一种进步。但这个命题也存在歧义,正如黑格尔所分析指出的:“因为人是不定的和多方面的:每一个就其特殊性说的人,偶然的人,可以作为尺度;或者人的自觉的理性,就其理性本性和普遍实体性说的人,是绝对的尺度。”既然说“人是万物的尺度”,其中自然也就包含了“人是自身的尺度”。所以在苏格拉底之前,智者学派也主张人要“认识自己”。但智者学派所说的“人”,一般说来,只是强调有自由意志的个体,只凭个人的感性经验和欲望、利益行事,只从个人中心出发评判事物。
这种思想在古希腊民主制时期曾起到一定的启蒙作用,但后来却走向反面,加速了民主制的蜕变。苏格拉底看出这一点,他要从根本上改造这种“人”的形象。那就是把感性的人改造为理性的人,以智慧和知识作为人的本性。苏格拉底强调,人应当凭借理性正确认识自己,并且在理智活动中确立道德价值和社会生活准则。为此,苏格拉底对“认识自己”提出了新的观点:认识自己并不是认识人的外表和身体,而是要认识人的灵魂;而认识人的灵魂,不在于认识灵魂的其他方面,而在于认识灵魂的理性部分。只有认识到了灵魂的理性部分,才是真正认识了自己。所以,黑格尔指出:“智者们说人是万物的尺度,这是不确定的,其中还包含着人的特殊的规定;人要把自己当作目的,这里面包含着特殊的东西。在苏格拉底那里我们也发现人是尺度,不过这是作为思维的人,如果将这一点以客观的方式来表达,它就是真,就是善。”
在苏格拉底看来,因为人性的本质在于理性,所以,人生的最高目标就应当追求正义和真理。因此,苏格拉底所实现的哲学变革的一个主要内容,就是在理性基础上为道德“正名”,批判智者的以个人为中心的道德观,探求人的内在道德本性,确立社会生活中人的道德价值体系。这一点,就是苏格拉底的道德主义政治思想的人性论基础。